其他人跟在玄啓和寒雪身後,難得放鬆的時光,彼此之間也少了許多的約束和虛禮,只是彥青始終板着的臉孔讓香染心中極爲不爽。
香染幾次想跟彥青說話,彥青卻是冷着一張臉不理不睬,香染心下一氣,便送了彥青一個“木頭臉”的綽號,弄得韓徵好笑不已。
其實,平常彥青也並非沉默寡言的性子,相反是極爲豪爽的,只是如今身在宮外,他身爲玄啓的近身侍衛,要時刻注意着玄啓的安全,這才習慣性地擺出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摸樣來。
寒譽和玄英並肩走在最後面,玄英舉着手裡的酒葫蘆,默默望着前面那個嬌俏的倩影暗自神傷。玄英仍舊在笑着,他的笑很開懷,絲毫沒有異常的地方,可是仔細看後,便能發現他的笑容後面隱藏了一縷淡淡的惆悵。
玄啓和寒雪手挽着手有說有笑的親密摸樣,猶如一把尖刀生生地在玄英的心上劃開一道道深深的傷口。他們的幸福那麼刺眼,令他嫉妒的想要發狂。他們彼此相望的眼神是那麼專注,彷彿天地間就只剩他們二人一般,令玄英胸口一陣陣窒悶的疼痛。
玄英知道,這一次,自己是沒有機會了。從今以後,她便是生長在湖心中央的荷,她的美好只屬於那個牽着她手的男人,而他只能無力地站在岸邊,遠遠地默默地看着。從此她的喜怒哀樂,與他無關。
玄英很高興寒雪還是將他的話都聽了進去,不再跟自己的心做那些無謂的鬥爭。可是他也同時很矛盾,寒雪選擇了玄啓,他們都得到了彼此想要的幸福,可是他呢?他胸中那份沉甸甸的刻骨愛戀又該怎麼辦?
他成全了別人,那又有誰來成全他?
忘?他該如何忘?
爭?他該如何爭?
所以,不如放手,祝福,只要她好,他便好。歸根到底,他想要的,不過是她可以一直這樣開心地笑着直到天荒地老。即使陪在她身邊的人不是她,即使他這一生註定只能遠遠地仰望她,那又如何?
不是說,時間可以治癒一切傷口嗎?那麼他便等吧,等到他可以忘記她的那一天。可是又有誰知道,真的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忘記,卻是花去一生的時間也未必能辦到的。
“玄英,你別喝了。這一葫蘆的酒喝進去,今兒晚上你也別賞月了,直接回客棧去睡覺得了。”寒譽用玉骨扇擋下玄英再度放在嘴邊的酒葫蘆,瞭然地嘆了口氣勸道。
玄英對寒雪的感情,寒譽從來都看在眼裡。確實,若非要在玄英玄啓二人之間做個選擇,寒譽覺得玄英比玄啓更適合照顧寒雪一生。寒譽看得出,玄英對寒雪的愛並不比玄啓少,可是玄英卻可以給寒雪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不像玄啓,若要堂堂一國之君做出這個承諾來,必定要將江山美人放在天平的兩端衡量一番,哪怕有一絲的傾斜,寒雪的幸福和生命都會沒有保障。
自古江山美人不能兼得,寒譽並不認爲玄啓是爲了美人可以棄江山的君主,所以寒雪留在他身邊,始終都是令他不放心的。半年之約一到,他還是會嘗試帶寒雪走,到時候若寒雪不幸福,他這個做哥哥的,就是搶,也要將寒雪帶出宮去。
“寒譽兄放心,這點兒小酒,剛剛夠我塞牙縫的。”玄英哈哈笑着將已經空了的酒葫蘆蓋上掛回腰間,他以爲自己掩飾的很好呢,原來還是被寒譽看出來了嗎?
“唉。感情之事,總是要講緣分的。四年前你們緣淺,四年後你們無分。我無法多說什麼,只能勸你該放下的就放下,不然只是給自己徒增煩惱罷了。”寒譽語重心長地勸說道。
玄英失落的笑了笑,“有些人的緣分,是很早就開始修的。有些人的緣分,是現在纔開始修的。我們今生無緣,那我便從今生開始修吧。總會有一世,緣分能修到的。”
“唉。玄英,你也是個癡人。”寒譽聞言,只得搖頭嘆息。其實,他又何嘗不是紅塵中的一個癡人呢?明明知道不能愛,卻停止不了思念,只能將那份情深深藏了。
“寒譽兄,小雪兒現在跟我四哥之間,看樣子已經是用情已深,斷難回頭了。我知道你跟小雪兒有個半年之約,知道等太后的病好了,你會以此向四哥請旨,請他放小雪兒出宮的。可是,我希望你可以打消這個念頭。畢竟,四哥他頭一次對一個女子如此上心,我希望他們可以幸福,而不是因爲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不得已分開。”
“你覺得,就現在的情況來講,你四哥願意答應我的請求嗎?雪兒其實並不適合皇宮那個地方,倘若她再受委屈,我可是不會妥協的。”
寒譽的強硬令玄英吃了一驚,隨即也只得無奈地笑了笑。罷了,一切隨緣吧。以後的事誰都說不清楚,寒譽的擔憂也不是沒有理由。只是,只要他在一天,就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寒雪一星半點,即使是請兄長也不可以。
二人結束了這段對話,便又放開心思去瞅街上熱鬧非凡的景象。一行幾人逛的累了,這纔在路邊找了一間茶館,於二樓尋了一處靠窗的雅間坐下來歇息。然而,他們誰都沒有發現,對面的酒樓上,斜對着他們的那間窗戶微微開了一道縫,那邊正有一雙眼睛暗暗地將他們的情況盡數收在眼底,裡面坐着對飲的,正是當朝宰相蕭鼎,還有安王玄磊。
從這個位置看過去,玄磊能將對面的情況看個明白,可是從對面看過來,卻是看不清楚的。
“王爺,您說陛下怎麼會突然在今兒夜裡就偷偷溜出了宮呢?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麼謀劃在裡面?老臣總覺着,陛下的心思如今是越來越難猜透了。”
“蕭相多慮了。依本王看,陛下今兒個的舉動,不過是爲了一個女人罷了。”玄磊收回視線,舉杯跟蕭鼎對飲。
“不管怎麼樣,既然陛下降旨要王爺跟老臣共同監國,老臣便愧領了這樁差事。屆時還望王爺多加提點纔是。”蕭鼎總覺着,玄啓出巡的決定有些突然。以他的經驗,玄啓絕對不會做無謂的事,雖然他不知道玄啓究竟想幹什麼,可是這一次卻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利用好了,這天下以後便是他們蕭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