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瞧了一眼玄啓冷硬的背影,又道:“陛下,夫人最近身子空虧的厲害,又是容易感染風寒的體質,總是這麼跪着,大冬天裡,腿會出毛病的。陛下,您還是去看看吧。夫人肯見陛下,也許陛下與夫人之間還有轉圜的餘地也說不定。”
玄啓長嘆一聲,“蘇晴,你還是不瞭解夫人的性子。朕比誰,都想去看看她。可是,朕怕一旦去了,就真的到了最後訣別的時刻,就真的要聽她說出她要離開的話。那樣,朕是一定留不住她了。”
“留住她?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陛下還想留雪兒在這宮裡受罪嗎?”風無痕一腳將門踹開,風一樣來到玄啓面前,面上帶着濃烈的怒氣。
“風公子……藍少爺,您不能硬闖啊!”韓徵一路攔着風無痕跟進來,卻被玄啓揮手製止。
蘇晴見風無痕滿臉殺氣地闖進來,連忙擋在玄啓身前,可是她的功夫遠遠不及風無痕,風無痕一陣掌風便將她震的後退開去。
風無痕緊握着拳頭,努力忍住想要打人的衝動,“請陛下讓風某將雪兒帶走。風某一直以爲,陛下能讓她幸福,可沒想到陛下給她的竟是毀滅性的打擊。風某感激陛下爲藍家雪冤,可是納蘭家的事,風某實在無法理解陛下的做法。風某現在只希望陛下讓風某將雪兒帶出宮去。或許時間長了,她能忘記這些傷痛。”
如果可以,風無痕是真的再也不想讓寒雪跟天家扯上任何的關係。雖然兄妹相處的時間不長,可是他知道,依寒雪的性子,她和玄啓的這一世情緣隨着納蘭一家的死,算是到頭了。
“朕不會讓你帶雪兒走。”玄啓沉痛道。他怎麼能讓她離開他呢?沒有她,他心裡的空缺該如何填補呢?他的生命裡,已經不能沒有她。即使事態發展到這個地步,他還是想自私地將她留在身邊,哪怕只能遠遠看着她都好,只要他還能看見她就好。
而且,只要她還在他身邊,總有一天,他們還有回到從前的機會不是嗎?他總會想出辦法妥善處理好。
“你還要怎麼樣!”風無痕捏緊拳頭想衝過去揪着玄啓的衣襟狠狠教訓他,卻被趕來的玄英和陸彥青雙雙攔下。
“我要見我妹妹。”風無痕說着,轉身就要往鸞鳴殿去,卻聽見玄啓一聲喝令道:
“來人,將風公子送出宮去。”
陸彥青聞言,握劍上前,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風公子,請。”
風無痕心中的怒氣再也難以隱忍,一道銀光閃過,腰間軟劍已被他握在手中,“好!很好!天下還沒有風某來的了去不了的地方。既然陛下執意不放人,那風某得罪了。”風無痕是真的不想跟他們刀劍相向,可他也不能再將寒雪留在這個傷心地。
陸彥青隨即也拔出劍來,即使風無痕就是玄啓幼時的摯友寒雪如今唯一的親人,他也不能由着他在御前亂來。然而,這個衆人都失去理智的時候,只有玄英還知道,武力已經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了。
玄英上前一把捏住風無痕的劍刃,“風兄,雖然我不知道爲什麼四哥對處死納蘭夫婦的事不做任何解釋,可我相信,四哥一定有難言的苦衷。而且,你以爲帶走小雪兒,就可以將所有的事都當做沒有發生嗎?小雪兒心裡還是會有心結的啊!他們對彼此用情那麼深,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看着他們天各一方嗎?還有睿兒呢,也讓他小小年紀就失去完整的家嗎?你就爲他們想想,給他們一點時間又能怎麼樣?”
風無痕被玄英的一番肺腑之言駁的無語。他其實也想問的,問問玄啓爲什麼要那樣做,爲什麼親手將他和寒雪的幸福葬送掉。可他一看見他的臉,心中積壓的怒氣就一起涌上來,令他失去理智。
“好。看在我們以往的交情上,風某就聽玄英一回。一個月,一個月後,如果陛下還不能將此事做出圓滿的了結,風某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帶妹妹走。還有,別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否則,風某手中的劍,就會成爲你們東方家的噩夢!”
直到風無痕收劍離開好一會兒,玄啓都沒有說一句話,玄英瞧着他閉着雙眼靠着椅背,一臉痛苦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摸樣,爲他心痛,也爲寒雪心痛。蒼天怎麼能如此捉弄這對有情人呢?十天以前,他們還抱着能同彼此幸福生活在一起的信念,可現在,所有美好的期望都化爲泡影。
“四哥,你心中究竟有什麼難言之隱,這一次,竟連我也不能說嗎?你那麼愛小雪兒,我不相信,不相信你能對她做出如此殘忍的事來。四哥,你倒是跟我說句實話!”陷入困境的兩個人,一個是他最敬愛的兄長,一個是他最愛的女子,他們本該是天下人人羨慕的一對愛侶,他實在不能看着他們走到今天的地步。
玄啓仍是沒有答話。半晌,他才疲憊地睜開眼,眼裡血絲密佈,多日沒有睡過安穩覺,夜裡一闔眼,就看見寒雪說她恨他的時候,那個傷痛的表情。即使偶爾陷入睡眠中,夢裡,也都是她淚水連連的面孔。
“韓徵,擺駕鸞鳴殿。”無論他心中多麼茫然,這一面,總是要見的,他總不能因爲不知該如何面對,就看着她執拗地一直跪在那裡。
玄啓跨進鸞鳴殿的時候,陰沉了好幾天的天空,終是紛紛揚揚飄起了鵝毛雪。雪落的聲音好安靜好安靜,所有人擡頭望向重重雪幕的時候,似乎能聽見那裡面隱隱傳來空洞的哭泣聲。這場雪,沒有了以往清爽的感覺,反而帶着濃烈的悽楚味道,滲到衣衫裡,冰冷地觸上溫熱的肌膚,在人心底激起無數頹然無力的蒼涼感。
玄啓孤寂的身影站在門口,望着大殿裡三尊牌位前跪着的單薄細瘦的身影,眼底心底滿滿的都是酸楚的痛。
顯考藍公諱靖府君、顯妣藍母莫太孺人閨名雲錦,生西之蓮位。
顯考納蘭公諱宇府君、顯妣納蘭母阮太孺人閨名心玉,生西之蓮位。
先兄納蘭寒譽,生西之蓮位。
三尊靈位擺放在鋪着白色絹帛的楠木几案上,寒雪的字跡一如以往般工整秀麗,可是玄啓卻能從那份肅穆中,看到她寫下這些字時,微微顫抖的筆尖,時不時滾落在地面上的淚珠,還有汩汩冒出鮮血的心。
這座殿宇裡,承載了他們多少的快樂和期待,就承載了他們多少的痛苦和絕望。這裡,原本該是宮中最溫暖最快樂的地方,因爲這裡有她,還有他們的孩子。他本來還有好多的計劃,想把這裡變成他們真正的家,可如今,一切已惘然。
玄啓靜靜地走近到寒雪身後,她的身影,似乎比十日之前更加消瘦了,瘦得令他心疼。其實他不知,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原本合身的明黃色龍袍,如今穿在身上,卻也是衣帶已寬。
寒雪察覺到身後熟悉的氣息,纖細的身子微微動了動,卻發現自己跪的久了,血液停滯,渾身都變得麻木了。
玄啓發覺寒雪想要起身,卻似乎動不了,心中一痛,上前一步想將她扶起來,可是指尖在碰觸到她垂散的墨發時,突然就狠狠頓住,又緩緩地收回來。
“你,一定要這樣嗎?”悅耳迷人的嗓音暗啞疲憊,依舊是沉緩中透着威儀。
寒雪的背影僵了僵,有多久,沒聽見他的聲音了?以往,這個聲音每每出現在夢中,都令她悸動不已,可現在一聽到,心底就有鋪天蓋地的痛瀰漫起來,痛得她幾乎窒息。
“你終於肯出現了?”寒雪一身素色奠服,單薄的身影晃了晃,才能吃力地站起身來,緩緩轉向身後的他。
黯淡的眸子瞧見他愈加清瘦修長的身姿,還有下眼瞼兩圈青黑色時,仍是忍不住露出一絲隱隱心疼的神色。玄啓捕捉到這一絲心疼,心中一喜,正想張開雙臂將心愛的人擁在懷中狠狠的抱着,再也不讓她離開他的視線。
可就在玄啓正想擡起手臂的一瞬間,卻見寒雪的眼底又歸於一片荒蕪和空洞,再也映不出他清晰的容顏。一瞬間的心疼,一瞬間的喜悅,一瞬間熄滅成灰暗的嫋嫋輕煙,快得幾乎讓人懷疑,那只是一個荒唐的錯覺。
呵!是啊,他怎麼還能企望她能原諒他,他一直沉默着,她就一直不會原諒他,可就算他什麼都說了,那又能如何,納蘭一家的死已是既定的事實,再也無法挽回的事實。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竟然會被自己逼到進無可進,退無可退的地步。兩難的選擇,他真的亂了,真的不知道什麼樣的選擇纔是對的。
“你想對我說什麼,就說吧。”玄啓移開視線,不敢直視她黑沉的眸子,那裡沒有了星空一樣的清亮,唯剩了一片混沌的霧靄。
是他,是他將她的生活毀了,這些痛都是他帶給她的,他沒能保護好她,他真的該死!她打他罵他甚至殺了他,他都可以接受,唯獨受不了她像現在這樣,沒有了靈魂一般空茫地望着他。
“理由。”寒雪艱難地張口說出兩個字,她的聲音很輕,可他還是清晰地聽到了。
她只想知道他這麼做的理由。只要他說,她就會相信,像他一直以來都無條件相信她一樣相信。就算她最終仍無法原諒他,那怕最後她仍是無法回到他身邊,但至少可以給自己一個不去恨他的理由。
玄啓擡眸再次對上寒雪的視線,四目相對,如藤蔓一般相互纏繞的眸光久久地糾纏着,薄脣動了動,卻始終都沒有說一個字來。良久良久之後,他才啓脣,同樣輕輕說了兩個字:“沒有。”
“沒有理由嗎……呵呵……”寒雪突然笑起來,淒涼的笑聲在寬敞的殿宇裡竟然激起一陣悠遠的迴音,聽起來似是古屋裡千年不散的冤魂發出的笑聲。
眼淚終於還是止不住成串成串地落下來,最後連同心中的雨一起,化作千行淚雨,從已經荒蕪長草的心底沖刷而過。
“我一直信你,一直都在爲你努力,用一種你無法想象的堅韌在支撐。以前的我,是做不到的。我既膽小又懦弱,我怕事怕麻煩,我不喜歡與人爭鬥,所以我總是在逃避,從來沒想過爲自己爭取什麼,哪怕心底有着深深的渴望。我總想着,只要能安靜地生活便好,我更不喜歡別人隨意進到我心裡,在那裡佔一個位置。”微顫的聲調和着鹹澀的淚水浸在脣邊,寒雪不知道,再這樣下去她會不會瘋掉。
“可就是因爲遇到你,一切都變了,我變得更勇敢,更堅強,變得更相信這個世界還有許多許多美好的事物等着我去經歷,相信我也能得到那種至死不渝一生一世的愛情,相信我也可以得到很多人渴望卻不可及的幸福。是你教會我愛,教會我幸福也需要創造,而不是一味在原地守候。”眼淚不停的掉下來,寒雪覺得自己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說,卻不知道該如何說起。好不容易開了頭,又不知道自己該在哪裡停止。
入宮兩年半的時間,她的生活中發生了太多太多的始料未及的事,她的經歷比以前的十六年加在一起還要多,她突然就覺得自己老了,被命運的風雨摧殘成了一個心裡長滿了皺紋的老嫗。
“我努力面對未知的人生和命運,努力讓彼此走近彼此的生活,努力在所有的陰謀詭計中讓自己置身事外,努力不讓自己陷進後宮爭寵鬥狠的漩渦裡,努力讓自己一直都是你最開始認識的那個納蘭寒雪,努力支撐所有的信念,只希望有一天能看到我們真正抓住幸福,可最後,我們卻連幸福尾巴上的風都沒能抓到。”
嗚咽的哭訴,縈縈繞繞,纏出人心底最沉的痛楚。泣聲低低地迴響在殿內,久久地撕扯着兩個人已經千瘡百孔的心,玄啓眼前升起霧氣,他哽咽着喚了一聲“雪兒”,卻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做什麼。
寒雪揮手阻止玄啓開口,“爲什麼要這麼殘忍,給了我希望,又毀了我的希望。給了我憧憬,卻毀了我的信念。我真的不知道,我現在究竟是活在夢裡,還是現真實裡。我寧願這是一場夢,一場撕心裂肺的噩夢,夢醒了,我還能像最開始一樣,平靜淡然地過日子。可是最後,我回不去了,而你卻連一個理由都不願給我了嗎?”
玄啓仰頭將淚吞回眼中,理由嗎,不是他不想給,是他不知道該怎麼給。有誰知道他心裡的痛比起她來只多不少,有誰知道他仍是可以爲她犧牲一切,但他終歸只是個凡人,他也有無論如何也無法輕易捨棄的東西,但這個東西,卻不是江山或者皇位,而是另一份人性中難以割捨的東西,是足夠令他在守護摯愛還是放棄摯愛的兩難抉擇中苦苦掙扎的東西。
“理由,我只要一個理由,一個至少讓我可以不恨你的理由,一個讓我經歷的所有美好都不至於變成笑話的理由。東方玄啓,這樣都不可以嗎?我不想恨你,真的一點兒都不想……”
玄啓捏緊雙拳轉過身背對寒雪,他一向都習慣用冷漠來掩飾心中的傷痛,可是面對摯愛的女子,他真的想抱着她將心中所有的苦悶說給她聽。可是他不能,寒雪最在乎的就是家人,一旦有人觸及這條底線,她就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哪怕最後要玉石俱焚。
納蘭一家已經無法回來了,也許上天註定由他來揹負這一切,註定他遇到她,最後卻要失去她,而他連一句謊話都無法對她說出口,因爲除了事實,沒有任何一個謊話,能給她一個公平的交待。
“對不起……”玄啓緊閉雙眼,低低說出一句。
寒雪眼中最後的一絲期盼也熄滅了,罷了,罷了,既然他都這麼說,她再強求也是徒勞。不如一切在哪裡開始,就在哪裡結束,雖然回不到原點,但時間久了,也許他們終有遺忘和釋然的一天。
“既然如此,臣妾就給陛下三個選擇。”寒雪俯身恭敬地跪伏在地上,這是她對他最後的請求,也是她從此讓自己心死的開始。
“第一,請陛下賜死臣妾,讓臣妾隨家人而去。第二,請陛下放臣妾出宮去,從此不得踏進陵軒國土一步。第三,請陛下將臣妾貶去冷宮,今生從此不相見。”
玄啓聞言,震驚地瞪大眼睛迴轉身瞧着跪伏在地面上的身影。她真的就這樣恨他嗎,這三個選擇,無論哪一個,他都要徹底失去她了,她真的就一丁點兒留戀都沒有了嗎,爲何她可以如此決絕地逼他做出選擇!
“陛下若不答應,臣妾現在就撞死在靈堂上。”寒雪見玄啓半晌沒有反應,隨即又冰冷冷地補充了一句。她知道,他一定會答應她的。無論哪一個選擇,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他了。這樣很好,她不必糾結日後她是不是該千方百計取他的性命爲家人報仇。
玄啓修長的身軀晃了晃,很好,她竟然學會用她的性命來威脅他了,可他卻該死的無法拒絕。因爲他知道,她不是說笑話的,也不是隨便說給他聽的。他不選擇一個,她也會用盡一切方法遠離他的生命,最乾脆的,就是她現在去死。
玄啓捂着胸口,覺得胸中血氣翻涌,腥甜的味道從喉頭溢上來,幾乎控制不住地噴涌出來。他努力壓制住胸口翻涌的血氣道:“好,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成全你。可你還記得我曾經說過吧,既已入了宮,便一輩子都是我的女人,即使死,也要死在皇宮裡,君無戲言。”
“韓徵何在!”隨着玄啓一身森然的冷喝,韓征戰戰兢兢地從殿外小跑進來應聲道:
“奴才在。”
“傳旨,雲舒夫人納蘭氏寒雪,失德失儀,觸犯宮規,出言不遜,逆鱗忤上。即日起貶居冰玉宮寒星殿思過,無朕上諭,不得踏出殿門一步,任何人亦不得探視。違令者,斬!”說完,玄啓便似是要即刻逃離這裡一般,腳步微有踉蹌着匆匆離去。
“……諾。”韓徵望着跪伏在地面上的寒雪,怔愣了片刻,這才嘆息着趕緊跟上玄啓離去身影。
“臣妾,叩謝皇上……”她靜靜地跪伏在地上,直到玄啓的腳步聲再也聽不見了,這才嚼着苦澀的笑,重新跪回牌位前,任由蝕心徹骨的痛瀰漫她的全身,將她整個吞噬。
很多年以後,寒雪都會想起這個令她痛不欲生的雪天。假如那時候她能預料到以後發生的那些事,她也許就不會那樣無情地逼迫玄啓在那三個選擇中做出一個吧。
假如她能早些知道這個她深愛着也同時深愛着她的男人在背後究竟爲她做了多少事,她也許就不會讓傷痛迷了心智,以致讓自己看不清背後的真相究竟隱藏了他多少的血淚和無奈。
假如她知道這天他離開的時候,曾在鸞鳴殿的拐角處再也控住不住地嘔出幾口鮮血,染紅了他明黃色莊嚴的龍袍,昏迷之際還囑咐韓徵不讓她知道的話,也許就不會在經歷了那麼多的考驗之後還差點兒失去他。
只是他們那個時候都不知道,他們的未來究竟會往什麼樣的方向發展,更不會知道就在她收拾好包袱搬到冷宮的寒星殿,而他終於在嘔血昏迷了整整三天才醒過來之後,還有一場更大的也是最後的風波在前方等着他們。
或許是上天註定的,註定他們經歷了所有的一切,才能從迷失中迴歸,看清自己最想要的東西。
寒雪怎麼也不會想到,她跨進冷宮門檻的第一步,在那道宮門對面迎接她的,居然是幾次欲將她除之而後快的瀟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