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思考了一路,她該稱呼玄啓什麼呢?夫君,相公?想一想她都臉紅,又怎麼叫得出口,更何況他們二人現在還不是真夫妻。
要麼,直接叫名字?那更不行了。天子的名字怎麼能隨便叫呢?
叫老爺?可玄啓剛二十出頭啊,他肯定要暴跳如雷的。
寒雪覺得,這可真是給她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索性,寒雪跟玄啓說話的時候便將稱呼省略直接進入正題,弄的玄啓總覺得寒雪今天有些怪異。
相較寒雪的羞怯,玄啓則顯得愜意許多,“雪兒雪兒”叫得極爲順口,似乎二人是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樣。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從一個人口裡喚出來的時候,可以如此動聽。
玄啓每叫她一聲,溫柔的聲音落在她心上就像是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瞬間將她的世界震得空白一片,圈圈漣漪散開的聲音迴響在腦海裡,好半天都退不乾淨。寒雪腦子裡暈暈乎乎的,臉上的紅雲也是一直燦爛地盛開着,只讓人以爲是塗了胭脂的緣故。
“回夫人話,每年中秋,在京城東面的莫憂湖畔都有猜月燈謎的習慣,是由禮部承辦,普天同慶,在造成圓月形狀的燈籠下面榜上謎面,月中天時放煙火的地點離那裡也是最近的,現在去正是熱鬧的時候呢,每年猜謎的第一名,都有朝廷頒發的獎勵,夫人是否要去試試?”
“獎勵?什麼樣的獎勵啊?小姐您不是最喜歡猜燈謎了,不如去弄個第一名回來,到時候姑爺直接把獎勵頒給小姐就行了。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香染的一番話令衆人好笑不已,寒雪想一想也不由心動起來。
“那就去吧。”猜燈謎這樣的智力遊戲,對寒雪來說實在簡單的很。她也很好奇,京城裡的燈謎,會不會更加有難度。
玄啓見寒雪興趣正濃,當下也來了興致,立刻叫韓徵付了帳,準備一行人徒步往莫憂湖而去。
剛起身,卻見一個穿着便服的男子進來向玄啓跪下,隨即起身在玄啓耳邊低語幾句後又退了下去,想來應該是玄啓身邊扮作百姓的侍衛。玄啓聽完那人的稟報後,只淡笑着回頭跟玄英說了一句:
“看樣子,咱們的魚兒已經開始上鉤了。”
說完,玄啓的目光不由透過窗戶看向對面酒樓,方纔露着一條縫的那扇窗此時已是大敞開,屋裡的客人也早已換了一撥。沒錯,茶樓的位置是早就訂好的,因爲玄啓早知道那兩個人會在對面的那個位置見面,所以特別挑了這個位置,專門要他們能將這裡的情況看個一清二楚。
天心難測,誰說不是呢?那兩個人怎麼都沒料到,自以爲是對玄啓的情況瞭如指掌,孰不知正是玄啓故意給他們露了空子鑽。玄啓不禁小小得意了一下,倘若讓蕭鼎那老狐狸知道自己中了他的算計,不知道會不會當場氣的暈過去。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關鍵不是看最後誰是螳螂誰是黃雀,而是看那個早已經在最後給黃雀撒好網的獵人。
寒譽寒雪還有香染並不知道玄啓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玄啓的在這一段短短的時間裡是否又做了什麼,恐怕只有他們四個人知道。但是三人也沒準備去問個明白,皇家事便由皇家人自己去解決,他們不過是普通百姓,不小心跟皇宮攪和在了一起,可是他們卻能選擇遠離那裡的紛爭,只求一片清淨。
京城有名的莫憂湖,果然名不虛傳。
寒雪覺得,莫憂湖的名字很美,三個音節跳躍在舌尖的時候,彷彿真的能拋卻煩惱一樣,連心情都變得莫名輕鬆起來。莫憂湖的景也很美,詩情畫意,楊柳依依,樓船畫舫,曲橋映水,岸邊明亮的燈火將湖面映照得波光粼粼,就好像一條星辰匯成的長河,安靜而神秘地從眼前流淌而過。
莫憂湖的湖面很寬很寬,從岸的一邊望向另一邊,竟只能看見對面的人一個大概的身形。月燈的懸掛也很講究,除了岸邊有,河面上兩邊也整齊地掛成一排空出中間的一片水面供船隻通過。猜謎的人乘船路過時,就可以隨手取下猜中的謎籤來。
韓徵租了一條小畫舫,船尾擺了齋**,畫舫以及緩慢的速度從湖面上飄過,寒雪站在船頭,探身拿過一張紙籤,細讀一遍,然後將紙籤取下,不一會兒,旁邊香染的手裡便捧了一大摞寒雪猜中的謎籤。
“哈哈!看樣子,小雪兒今兒是非要將這湖面上的燈謎全部猜中了才肯罷休了。四哥,看樣子小雪兒對那個朝廷的獎勵是志在必得了。”玄英哈哈大笑道。
“香染不是說了嗎,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我這是給朝廷立功呢。”寒雪笑盈盈地坐回桌前,得意洋洋地接過香染手裡的紙籤舉到玄英眼前炫耀一番。她站的有些累,等休息一會兒喝口水,還是要繼續去猜謎的。
“雪兒自小就喜歡這些,多是受了家父的影響,家父很喜歡猜燈謎這樣的文字遊戲。有一回在青雲鎮上元節燈謎會上,雪兒把一個賣燈謎的老人家出的謎題全部猜中了。”
“猜中燈謎,掛燈謎的燈不是要白送的嗎?那人豈不是賺不到賣燈謎的錢了?”玄啓驚訝地問了一句。
“是啊。所以那老人家的燈被寒雪全部抱回了家,那一年納蘭府的院子裡到處都掛滿了燈籠。當時雪兒還小不懂事,只顧着自己猜中了高興,那老人家看着我都快哭了,我只好用銀子將人給打發了。從那以後,上元節燈會那些賣燈謎的商販最怕的就是碰上雪兒,不過雪兒大一些後,自然也就懂得手下留情了。”寒譽輕呷一口茶,突然又想起了一件有趣的往事。
“幸好沒讓人將莫憂湖上全部掛滿謎燈,否則,禮部尚書那個老頭子,可要把人給煩死了。”玄啓好笑地瞧着寒雪,調侃道。
“怎麼,心疼啦!沒辦法了,君子當一言九鼎,那獎勵我是勢在必得的。”寒雪挑釁地朝玄啓揚眉一笑。
衆人歡快地笑開,玄英卻不知道自己心中此時的百般滋味該如何形容。寒雪跟玄啓的相處方式更像是普通夫妻之間的相處方式,試問哪一個妃嬪敢同寒雪這般跟玄啓說話呢?沒有。原來,他們的感情已經深到這樣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