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了一夜的燭火靜靜熄滅,只餘一縷青煙裊裊上升。牀上的人兒指尖動了動,輕蹙的柳眉下,一雙濃密的羽睫輕顫了顫,似是要從睡夢中醒來。
眼皮好重,身體好疲勞,似乎在無邊無盡的黑暗中漂浮了好久好久,好不容易纔抓到了遠處星點微末的光亮,脫離了這個寂靜陌生的地方。
寒雪睜開了雙眼,朦朧的霧氣散去之後,映入眼中的是樸素的牀幔帳頂。掙扎起身,全身像是被碾過一般的痠痛沉重。頭還是有點兒暈,不過還好,燒已經退了下去,神智也很清醒,她知道自己病了,也記得昏沉中,有一雙陌生的手在照顧着她。寒雪閉眼在牀畔坐了一會兒,待腦中那陣難耐的眩暈過去之後,這才拖着疲軟的身體下得牀來,四處打量起這間屋子。
“這,是哪裡?”寒雪喃喃自語着,迴應她的是滿屋的寂靜,她這才發現,屋中僅有她一人而已。
屋子裡的陳設很是簡單,只是佈置的樣式讓寒雪覺得熟悉,一時倒也想不起是在哪裡見過。
徑自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喝下,冰涼的舒適感流遍全身,綿軟的身體也頓時輕鬆了不少。寒雪瞧見桌子上整齊地疊放着一件衣物,還有一支用來綰髮的玉簪,上面留有一張字條,用蒼勁大氣的筆體寫了幾行字,言道:
“此衣物乃是在下特意替姑娘置辦,姑娘醒來,自行取用即可。”
這些該是救她之人留下來的吧!寒雪感激一笑,隨即又有些失落起來,她本該向那二人當面道一聲謝的,不知他們是不是已經離開了。
換上乾淨的衣裝,又用屋裡的淨水清潔了一番,霎時,昨天林中的“落魄難民”儼然又變回了明媚秀麗的納蘭小姐,如出水芙蓉般令人難以移開視線。寒雪驚訝地發現,這身衣裙似是爲她量身定做一般地合適,顏色也是她偏愛的淺淺的粉紅色,心中對恩人的感激和好奇也更加濃郁起來。那玉簪看起來溫潤透亮、瑩白無暇,不像普通的飾物,幾番猶豫之下,寒雪還是決定將玉簪收起,轉而從牀幔上扯下幾根流蘇擰做一股,將一頭墨玉烏絲整齊地於腦後束成一束,簡單隨性又不失俏麗典雅。那玉簪如此貴重,是該尋機會還回去的。
剛剛紮好頭髮,就聽見門外輕輕的敲門聲,來人竟是讓寒雪大吃一驚。
“裴叔?!怎麼是您?”
裴掌櫃示意寒雪噤聲,小心翼翼地四下看了看,這才進屋關門。寒雪怔愣片刻,這才恍然大悟。
“這裡,難不成是裴家客棧的客房?”怪不得她覺得眼熟。兩年前,她曾隨兄長來這裡給一位旅人看過病。
“是啊。昨天夜裡有兩個男子來投宿,我看見其中一人抱着昏迷不醒的你時,也着實嚇了一跳。當時我獨自一人正在廳中對賬,你大可不必擔心,在這裡先躲上幾日再作打算也不遲。”
裴掌櫃放下手中的食盒,嘆氣道:“唉,也真難爲你這孩子了俄,被那惡霸逼婚不說,還遇上狼羣,多虧了那兩位公子啊!”裴掌櫃將飯菜擺好繼續說:“你昨天逃婚的事已經傳遍了青雲鎮,你家裡人擔心的不得了,劉懷亶那斯也到處在找你。你先吃點兒東西,裴叔已經讓人去通知你家裡了,這會兒該是知道你藏在我家的客棧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