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寒雪醒來,她已是整整昏睡了五日。醒來又睡去,反反覆覆,沉沉浮浮。
寒雪虛弱地朝趴在她牀邊直抹眼淚的清荷笑了笑,一直守在屏風外的幾名太醫得知寒雪醒過來,急忙上前問詢診治一番。確定寒雪神智清醒沒有燒壞腦子,這才一個個暗鬆了一口氣。雖然這位雲嬪主子看起來沒什麼地位可言,可當韓徵嚴肅地警告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雲嬪有事時,他們這才清楚地知道,倘若雲嬪有什麼不妥,難保他們這顆珍貴的頭顱還會不會平安地待在脖子上。
韓徵去向玄啓稟報寒雪醒過來的事時,玄啓正在沉香殿裡陪蕭湘用晚膳。蕭湘面不改色舉止優雅,可韓徵總覺着她嚼的是自己的老骨頭。掃視過他的目光仍然是柔和的,可他就是感覺到那裡面藏着兩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地紮在他身上。
唉!誰讓他這時候來破壞了氣氛呢?雲嬪主子啊,您醒的可真不是時候啊!
韓徵在心中暗歎一聲,只得忽略掉緋容華暗藏殺氣的目光向玄啓稟報道:
“陛下,太醫說雲嬪主子只是身體虛弱,仔細調養些時日,便會恢復了。”
“那真是太好了。”蕭湘放下碗筷搶先說:“陛下,您快過去看看吧。畢竟雲嬪妹妹這病算是因嬪妾而起,這幾日嬪妾也是心有不安。如今,總算可以放心了。想必雲嬪妹妹現在一定很想見陛下呢。”
誰知,玄啓並沒有離去的意思,反而握着蕭湘的手安撫地說道:“朕答應今兒晚上陪湘兒用膳的,又怎能食言呢?”隨即玄啓又轉向韓徵道:“朕知道了,沒事你便下去吧。”
韓徵一時不太明白陛下的態度怎麼會如此冷淡。明明是陛下說一旦雲嬪醒了要馬上來稟報的不是嗎?可當他看見緋榮華如釋重負的表情,這才瞭解陛下的心思。他在宮裡活了二十多年,怎麼就突然忘了,這宮裡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東西。陛下的冷淡,無非是想讓那個玉一般的人兒能安心養病罷了。
然而,玄啓心中其實比誰都清楚,這個時候,他去不如不去,儘管他很想去看看她,那種強烈的期盼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可他現在出現,只會讓她的情緒激動,不利於她的康復,畢竟香染目前尚關在暴室裡。而且,那天雨夜裡他的失態,難保不會傳到某些人的耳朵裡給寒雪惹來不必要的妒恨,此時表現的冷淡一些,也是未雨綢繆的最好方法。
於是,玄啓只是吩咐韓徵要注意玉泉殿的一切動向,等他出現在寒雪面前時,這時間便又晃過了三日。
“醒了?
寒雪睜開眼對上了玄啓這凝着她的沉靜目光,眸中平靜如湖水一般,可心裡的話卻是洶涌如波濤。她當然生氣,她有好多話想跟他理論,可又一句話都不願對他說。
兩人靜靜地對視默默地僵持,好半響,才聽玄啓開口打破了彆扭的氣氛:“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玄啓坐到牀畔,想伸手摸摸寒雪的額頭,卻被寒雪扭頭躲了過去。看她原本紅潤的臉蛋依舊蒼白如紙,清涼的嗓音也帶着濃重的鼻音,輕輕的淡漠的一聲“嗯”,讓玄啓的心爲她刻意的疏離而微微地疼了一下。
“唉。”玄啓坐在牀畔凝着她的側臉,原本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卻在此時統統都化作了一句保證。
“朕知道你在怪朕。朕保證,等你好一些,朕會將香染完好無損地送回你身邊。但現在,她必須待在那裡。苦是要吃一些,至少性命無虞。她背後的杖傷,朕已經命太醫去看過,你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