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面只有一羣奴才的聲音。”——每當提比略自元老院出來後,都會鄙夷地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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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半天,你到底還是沒有信心戰勝李必達!”富麗維亞非常生氣。
“是的,是的,女人。如果對手是圖裡努斯的話,我還可以放心一搏,但現在擺在面前的,是片無法逾越的沙漠,我的冒險雄心都無用武之地。沙漠你沒見過,但我見識過,很難勝利的,放在賭桌上我絕對撤掉所有的籌碼。”安東尼說完,居然抱着膝蓋,像個孩子般賭氣起來,眼淚都開始打轉轉。
富麗維亞嘆口氣,而後狠狠打了兩下丈夫的脊樑,“那就趁着你還有個行省,和充足的武裝,好好在降伏前與他談條件。”
這時候,信差使節從院門邊出現了,他帶來了羅馬城最新的消息,是安東尼好友伊久魯斯悄悄遞來的,“什麼,是利奧那小子,在邊境等待與我商談?”安東尼接到了信件後,細細揣摩了番,而後他臉色輕鬆了些,對着妻子說,“既然李必達那傢伙派利奧來,就說明不會像圖裡努斯那般,置我於死地。”
盧比孔河邊,還是灰濛濛的荒蕪顏色,自從凱撒越過此處以來,共和國的制度發生過翻天覆地的變化,但這兒的耕地、草地和沼澤,卻鮮有變動——戰爭爆發後,這條不起眼的小河永遠都是北方的焦點,但戰爭離開後,它還是個不起眼的小河,讓人逗留在此一刻的慾望都沒有。
利奧騎着一匹溫順的母馬,和他父親當年一樣,衛隊在前面開着道,直到他看到對面同樣騎着馬的安東尼,便急忙下馬來向父執行禮。
隨後在一處僻靜的農莊裡,利奧端端正正地站着,恭敬地將青銅板鄭重地交到了安東尼的手中,並直接稱,“我可以在這裡向父執安東尼大人您表態,我完全得到了父親的全部授權,可以與您商議任何方面的事。”
“我要繼續保留山南行省的總督職位,和四個軍團的編制授權。”安東尼握着青銅板說到。
“這是不可能的父執安東尼大人,山南行省而後將會與翁布里亞、皮努凱姆等地區合併,而後彼處的總督,和敘利亞的總督一樣,都必須得到行政院的專人指認,前者拱衛羅馬,而後者拱衛小亞,是要害之地,必須駐屯有三個正規軍團的兵力——所以,父執安東尼大人,你談的不在此次討論範圍之內。”利奧筆直站立着,細細解釋到。
安東尼輕蔑地笑了聲,朝着地面上吐了口痰,而後他漫不經心地看了看青銅板上的內容,“尤里烏斯祭司團首席神職,每年除去享受總督年俸外,還能享有三百萬塞斯退斯的神餐補助。我說,我要這些幹什麼?”
“這些錢當然不會讓偉大的父執大人您動心,不過,這些錢和職務背後是永久的安全,即是安東尼烏斯家族的,也是埃米利烏斯家族的,也是尤里烏斯家族的。”利奧繼續着說辭。
“安全,就像圖裡努斯那小子在馬耳他島那麼安全嘛!”安東尼有些憤怒得站起來,握着手中的馬鞭,“以後獨自尊大的不就是你們埃米利烏斯家族,難道到時候你們的眼中還會容得下我?”
“正是因爲圖裡努斯是尤里烏斯家族的繼承者,並且他的政治能量極大,所以纔在盲動下,企圖要害父親與我,但是父執大人你無需顧慮,父親只是希望你能夠與他沒有芥蒂地,在下半生富貴而榮耀地安分活下去,撥給你的束棒扈從等同於執政官,在這點上我的父親可以向任何神祇發出誓言!”
“你的父親的潛臺詞就是,說我的政治能力低下,所以和圖裡努斯相比較起來,是翻不出浪花的,是不是?”安東尼咬牙切齒地轉了兩圈,而後他低聲對利奧說,“我是不是個政治白癡?”
利奧頓了兩頓,隨後也低着聲音對安東尼說,“我不這樣認爲。”
“是嗎?”安東尼有些悵然地將馬鞭垂在腿上。
“我認爲,白癡當做修辭格太過分了,應該可以說政治能力比較欠缺,這樣合適些。”
這句話讓安東尼怨念憤懣地瞪了利奧很長時間,而後他直視着利奧,“我信得過你,但我信不過你父親,我需要妥帖的條件,不是神職也不是官階,更不是錢,我的意思不知道你明白不明白。”
“是的,我當然明白。”說完,利奧就將手伸出,“我與薇薇婭的孩子,現在還未落下地來,但是假如是兒子的話,就毫無阻力地,您的女兒安東尼娜,將是他的妻子。”
半個月後,自皮諾琴查開來的軍隊,列着隊伍自米蘭城南行進而過,而後便是穆蒂那城,而云雀軍團和十一軍團,也在這裡加入了行軍的序列,這就等於安東尼的降伏,他已經將所有親任的武裝部隊給交出來了。蕭索的秋風當中,安東尼告別了妻女,他站在宅院的廳堂當中,用盥洗盆洗完自己的手後,緩緩回頭看了掛在牆壁上的鎧甲與短劍,還有他的精美威武的頭盔,接着披上了祭司所用的羊皮長袍,拄着潘神用的雲杉杖,走了出去。
在外面,利奧與騎兵隊伍,在舉着松明等着,因爲天此刻只是第三個步哨時,安東尼看看“兒女親家”,又看看天際的魚肚白,“如何,你父親看到我這身打扮會很開心吧?”
“我想不僅是我父親,整個共和國都很開心。”利奧在馬鞍上答覆說。
“還有什麼共和國呢?”安東尼嗤笑着,舉着手杖,就這樣步行着跟在了利奧及騎兵的身後,像個雲遊的僧侶般,這時候所有軍團的兵士,都列着長長的縱隊,打他們的面前經過,火光下的面孔一個接着一個地過去了,有些安東尼是熟悉的,有些他則是陌生的,就這樣看着看着,他的心中忽然悲愴起來,覺得自己就是個在戰場上丟下武器,乞求活命的懦夫。
站在火把的海洋裡,安東尼會想,假如在先前拼搏一把,策動這些隊伍殺入羅馬,那又是怎麼樣的光景呢?
但他現在,也只能是想想而已,懦夫還是勇士就讓後世去評判好了,現實就是我沒有抵抗,放下了武器,接受了相對屈辱的和平。
十月底,羅馬城內的沙利祭司團正式在大祭司的授權下,開始了盛大的表演,此祭司團是努馬王所首創的,相傳在上古時代,巨大的瘟疫降臨羅馬城中,導致生靈塗炭,當時的二代薩賓國王努馬在《西比爾預言書》的啓示下,得到了從天而降的一面青銅神盾,神盾是從城外的塔昆沼澤湖水裡被打撈出來的,努馬王得到神盾之後,立刻對所有的市民公佈,“這盾是山林仙女和繆斯女神賜予七丘之城,用來消弭瘟疫傳染的聖物,我們必須要獻奉感激神意,並且防備盜匪來奪走此聖物。”
而後努馬王下令,將神盾所在的湖周邊用田地圍護起來,並把此地獻給了竈神廟,每日貞女們都會舉着水瓶,來到此處汲水,去沖洗神廟內部;另一面,努馬王讓巧匠仿造了十一面盾牌,與真實的神盾混雜在一起,懸掛在戰神廟裡,以假亂真,防備盜匪,並設立了沙利祭司團,每逢三月和十月,瘟疫可能肆虐的季節,都會叫他們巡遊城內,祝告上天。
這時,十二名沙利祭司團的武士,穿着紫色短衫,繫着銅釘皮帶,各自舉着面波浪形的神盾和短劍,跳躍着色雷斯的戰舞,每走三步,就會用劍擊打着盾牌,旋轉一下,而後齊聲對人羣大喊聲,“ancilia!”
而圍觀而來的人羣,特別是許多得了疾病的人,都會一起舉手應和着。
“anecathen!(從天而降)”
“akesis!(消除疾病)”
“auchmon!(旱魃驅除)”
“anaschesis!(病魔遠離)”
諸如此類的,以希臘語“A”開頭的代表吉祥呼喊聲此起彼伏,而此刻李必達蒙着羊皮斗篷,帶着橄欖木圓帽,站在了梯伯河的石橋之上,以大祭司的身份來爲羅馬城祈福,祈求永久的和平。
同時,安東尼哭喪着臉,舉着所謂的“金星聖燈”,帶着新建立的尤里烏斯祭司團,也浩浩蕩蕩地登上了凱撒家族最早的棲息地錫利山,在那裡李必達新構築了所祭祀凱撒的祭壇,所有貧苦民衆,在祭典當天都能到彼處領取“神餐”,大祭司告訴這羣人,“這些飯食是凱撒閣下給予所有人的,大祭司會專門從凱撒的遺產裡撥出款項,建立個專門的金庫,來運轉祭壇和神餐所需費用。”於是乎,安東尼接着就是穿着祭司的袍子,站在祭壇的通道處,看着許多廚子和奴僕,將一筐筐冒着熱氣的食物,分發給揮動手臂渾身冒着惡臭的底層民衆。
熱鬧的慶典持續了兩個集市日,羅馬各方不管是農神廟金庫,還是行政院,還是祭司團,爲這場盛大的節日支付了大約六百萬第納爾銀幣,就是要營造出百業勃興、歌舞昇平的景象,並且李必達主導的共和國氣象越來越成爲主流,而侷限在希臘和小亞一隅的布魯圖共和派則更加加深了“叛逆”的色彩。
羅德島的臨海城塞處,一場劇烈的海戰正在進行着,這是咯西約膺懲“支援李必達匪徒”的羅德島人的圍困戰,站在旗艦甲板上的咯西約面色凝重,指揮若定,他看見羅德島懸掛着“海蛇旗幟”的輕型船隻,排成寬大的隊形,輕巧劈開波浪,宛如海面上的輕騎疾馳而來時,就明白了羅德島人的戰術:利用小船的靈活和速度優勢,要將自己的船隊分割圍攻,要知道那些船隻甲板上全都是易燃物、標槍和弓弩,再適合近戰不過了。
“將我軍的重型艦船,全部劃到戰線的四面外圍,內里布置輕型船隻,抵擋住敵人小船的滲透。”咯西約即刻對身邊的導航員和旗手們下令,而後他們使用煙火和旗幟將司令官的命令給發了出去。
咯西約口中的“重型船隻”,是他事先聘請了許多工匠所特製的,船隻加高了雙層塔樓,增多了槳手與風帆數量,裡面的甲板與舷窗上,增多了一倍的弩炮、投石機和雷雨火箭發射架,不折不扣的“武庫之鉅艦”。
很快,羅德島人的船隻,就和先鋒四艘咯西約的武庫船發生了羣狼和獅子的纏鬥,“收槳,落下大帆!”隨着這聲口令,武庫艦的列槳靈活地挨個收回到船艙之內,而後武庫艦就如同海上靜止的堡壘般,所有的船員和兵士都嚴陣以待在塔樓和高高甲板上,對着四面八方來的敵人小船,猛射石塊和火箭組成的彈幕之雨,而咯西約的輕型船隻也穿梭出來,對着火與傾斜的羅德島人船隻進行爽快的“補刀”,以海軍力量引以自豪的羅德島方艦隊,是攻不下武庫船的四方守禦陣線,反倒挨個被擊傷擊沉,不到兩個時刻就沉沒了二十多艘船隻,其中有五艘是帶甲板的,其餘的船隻也只能施放濃煙,而後狼狽不堪地逃往到了羅德斯城港口。
“羅德斯城的海軍船塢,位於凸出獨立的島嶼上,追擊,將那座島給徹底包圍起來。”咯西約站在艦橋上,看着敗走的敵人艦隊,冷靜地繼續下達命令說。
於是武庫船的船槳紛紛重新伸出,在號子聲裡,快速地追擊了上去——十六艘武庫船,很快就將羅德斯城的外島艦隊基地,給從四面圍困起來,其上的兵士直接使用拋石機,自各個方向對羅德島人還留在基地裡的船隻和堡壘進行摧毀。入夜後,殘餘的羅德島人,乘坐小船,不敢掛出燈火,從咯西約艦隊的縫隙處溜回城中,到了第二天的黎明,這羣驍勇的海上武士們,卻連羅德斯城也不敢固守了,他們掩護着政府和輜重,急速朝島嶼一角的卡密洛斯城(小加圖曾經衙署所在地)跑去,因爲那裡雖然是座小城,但更爲堅固耐久,也能有效抵禦敵人海陸聯合進攻。
“很好,所有兩個軍團都和我進入羅德斯城,在補充好了後,我們急速挺進卡密洛斯,只要能徹底降伏羅德島,我們就能以此爲基地跳板,再度奪取克里特或塞浦路斯,這樣布魯圖在希臘戰區,就不存在海上的威脅了。”咯西約信心滿滿,他很清楚,李必達是肯定會從昔蘭尼加的港口,派遣艦隊和步兵來的。
但很快,在雅典的布魯圖,就派來了使節,很明顯他的想法與咯西約背道而馳。
只因爲有眼線安插在羅馬城的布魯圖,也得到了圖裡努斯被放逐囚禁的消息,並且確切得知了,整個羅馬城正在舉辦熱烈持久的慶典活動,執政官選舉剛剛塵埃落定,新晉官員正以競技、賽車和餐會等形式回報民衆的選票。
“李必達的四個軍團剛剛抵達盧卡尼亞一帶,還未前往布林迪西或者北方的拉文納,看來在春季來臨前他還在猶豫!”雅典的軍事會議上,布魯圖指着懸掛在議事廳牆壁上的地圖,對着所有將佐部屬說,“也就是說,我們的自由期限,還有三到四個月的時間,我決心放棄冬營,直接帶領先前四個軍團,和新徵募的兩個新兵軍團,自雅典出發,先擊垮因爲喪失主帥而逡巡的,少凱撒遺留在伊庇魯斯的七個軍團!”
“有把握嗎?”坐在席位上,年輕的賀拉斯雙目炯炯有神,與維吉爾交換了下自信的心態,而後問布魯圖,他可能需要的不是答案,而是布魯圖回答這個問題的激情。
“當然有把握,這七個軍團的戰力無外乎原本是凱撒營下的兩三個二三流的軍團而已,還有三個新兵軍團,在少凱撒還在的時候,他們七個加一起,都不是我們的敵手,現在我更加沒理由懼怕他們!只要殲滅俘虜了這七個軍團,我們就有實力在來年與李必達一爭高下,而若是這個冬令營我們無爲的話,那麼最終的機會就會失去。”布魯圖握緊拳頭,大聲呼喝式回答了賀拉斯的提問。
於是所有的年輕的,以詩人爲主要代表的將佐們,都起身喝彩鼓掌來回應,他們充滿着熱血與激情,好像在先前的戰事裡,已經可以沒用把任何對手擺在眼裡一樣,現在他們需要的,只是跟着布魯圖和共和的戰旗,摧毀一切阻攔在面前的敵人,殺光他們。
但是西巴拉斯與卡拉塔費米烏斯,包括埃託利亞騎兵的將軍敘涅西斯卻表示了反對。
西巴拉斯是凱撒委派在比提尼亞行省的財務官,他在這個陣營裡資歷最老,還得到意大利老兵的支持(這些老兵是布魯圖軍隊的骨幹),所以其他人就推舉西巴拉斯發言,他起身勸告布魯圖說:
“官長閣下,若是將圖裡努斯比喻成一隻鵠鳥的話,現在它已然折斷翅膀,無法飛翔了,這對我們確實是個很大的喜訊。但我們若想趁虛而進,就得對敵人的情況有個審慎的判斷,這也是以前凱撒用兵的最大優點奧秘,他絕不會因失敗而自暴自棄,也不會因順利而膽大妄爲。據我所知,現在代替圖裡努斯掌握軍隊的,是阿格里帕兄弟倆,阿格里帕嫺於戰陣,在先前恰恰可以說是圖裡努斯身爲主帥,拖累了這個年輕人的發揮——而他的哥哥盧修斯,是李必達的親信,所以李必達假如也不進行冬營的話,而增援加入伊庇魯斯的戰團,我們得勝脫身的機會就十分渺茫了,這點還望三思,布魯圖官長!”
布魯圖首先禮貌地對這位老將的勸誡表示由衷感謝,而後他解釋說,“李必達流放了圖裡努斯,革除了安東尼,現在那邊的羅馬城正陷入了迷茫混亂當中,權力青黃不接,敵人各個軍團整合起來尚需時間。不過換言之,現在這個機會,是我們可能剩下的唯一機會,假如我們再眼睜睜看它溜走,那麼共和國就會萬劫不復。”
“不,我不贊成決戰。”雅典人卡拉塔費米烏斯接着起身反駁說,“現如今我們的主攻方向,不應該擺在西邊,而是東邊,李必達賊徒們在那兒的防衛是相對孱弱的——埃及的盧菲奧三個軍團還在搖擺當中,小亞只有李必達的附庸國與我爲敵,而喀西約剛剛對羅德島的戰事取得巨大進展——所以,現在我們應該留下一個軍團固守雅典,其餘主力全力東進,降服克里特、塞浦路斯、雷斯波斯等重要的海上據點,阻擋李必達於海外,而後專一攻略小亞的伊奧尼亞、西里西亞地區,站穩腳跟。”
“難道你連自己的故鄉雅典都不要了嗎?誰都知道,最遲到冬季結束,李必達必然會催動大軍前來,攻陷雅典的!”
“扼守住雅典,即便它付出巨大的犧牲,只要我們掌控住海上的運輸和優勢,輪番堅守我的家鄉,就能挫敗李必達的攻勢,爲了共和與民主,雅典不是第一次犧牲,我也希望這不是它最後一次。”卡拉塔費米烏斯慷慨激昂,整個會席上達到了高潮。
“可是李必達還有兩個主力軍團,即十六軍團和二十八軍團,還在李必達堡的薩博手中,可能威脅我們的側翼後路。”這時候,有人憂心忡忡地補充道。
於是會議很快就進入了爭辯討論的階段,每個人都抒發己見,這也是布魯圖陣營軍事民主的特色,不,不能說是軍事民主,而是民主軍事。
這種態勢下,布魯圖也無可奈何,就交給所有將佐兩天時間,但必須最終要達成共識,不然的話,就只有進行秘密投票的方式,來確定作戰方案。
而在同時,李必達已經秘密下令,雲雀軍團、七軍團和十二軍團,乘坐着運輸船隊,秘密跳經西西里、馬耳他,急速朝昔蘭尼進發。
接着大祭司得到了消息,原先的首席貞女李希莉婭,已然病危,她在臨死前,希望見大祭司一面,以訴說衷腸。
圓形的竈神廟那邊街道的貞女公寓當中,藏青色的藤蔓密密麻麻垂布在院牆上,李必達穿過了噴泉和魚塘,來到了一層最邊上李希莉婭的房間,曾經風韻優雅的她,現在已皮膚乾癟,眼眶凹陷,安靜躺在了被擡高的臥榻上,周圍簇擁着其他的貞女,包括澤諾在內。
在得知大祭司就站在牀榻前,李希莉婭努力對着澤諾說,“你們出去,但必須就站在走廊上,房間的門也不要關上,即便我已垂老如此,但依舊要避免閒言碎語,這是身爲貞女的自覺驕傲,也是莫大的悲哀。”
當李必達走入後,澤諾與他擦肩而過,而後就低垂着淚水,與其他貞女按照吩咐步出。
“來吧,請大祭司就坐在我牀榻的旁邊,真是失禮了。”李希莉婭睜開眼睛,悠悠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