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我總是這樣,共和國的敵人也都是我個人的敵人。”——西塞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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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面的山坡上居然有敵人的旗幟!這讓所有的龐培軍兵士都驚呆了,原本已經低迷的士氣更是雪上加霜,但該跑的意志不堅定的,早已和阿弗拉尼烏斯一起投降過了,其餘的所有人,雖然疲累,雖然傷亡慘重,雖然武器輜重損失很大,但他們可都是追隨偉大的龐培,在東方百戰餘生下來的。
有時候,凡人爲什麼會需要領袖,爲什麼會有救世主情結?因爲他們始終在潛意識裡認爲,個人的力量是極其渺小的,但領袖與偉人的意義就在於,他就像是火炬,能將所有渺小的力量集合在一起,並且將自身獨有的勇氣和信念感染追隨他的任何一個人,使用榮譽、理想乃至金錢等種種手段,彙集成堅不可摧的力量,這種力量非但是領袖自己,就是所有追隨他的人,都相信身上擁有這種力量的,他們認爲“在偉大的龐培,或者偉大的凱撒,或者任何偉大的誰誰的感召下,我們絕對是脫離了常人的境界,即便沒有達到神祇之力,但也絕對能介於人和神之間——就是通常所說的‘英雄’。”
所以,讓康巴諾感到詫異和驚恐的是,站在最前面的,幾千名擔任前鋒的龐培軍,看起來連路都走不穩了,居然在軍號喇叭聲裡,手執軍旗對着自己佔據的山坡發起了衝鋒攻擊!
“這些就是龐培的百戰精銳嗎,我在科菲尼烏姆已經見識過了,既然我方佔據了防禦的優位,那就沒什麼可客氣的。”山坡上,將佐的簇擁下,李必達站在原地,看着下面漫山遍野衝過來的龐培軍先鋒,低聲說到,“騎兵炮,加速,自兩翼交叉射擊。”
在如此清晰的指令下,站在一線的康巴諾更加驚駭了——不知從什麼地方,反正是兩側方向,呼嘯着飛來一波波的東西,投槍、石彈,反正在康巴諾的視線將它們辨明前,就在龐培兵士的方陣裡掀起鮮血的“海浪”,要知道這位大馬匪可是以絕妙的箭術,和蒼鷹般的雙眼自矜的,“俺的眼睛看到你時,你的喉嚨可就中箭了”,但他不明白,在這個時代裡,簡直還有如同神話故事裡纔有的戰術,集中將弩炮用來野戰,而不是單單攻城,但竟然有此等的威力,他親眼看着山下的龐培精兵一茬茬無聲無息,甚至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喪失了肢體、頭顱和內臟,撲騰倒在了尚且溼潤的土地裡,和着血肉,同野草與泥地化爲一體。
喇叭聲響起,這是山頭指揮處命令他發起衝擊的訊號,康巴諾不及多想,就對着所有同樣躍躍欲試的馬匪與土著皮盾兵喊到,“往前殺六百個羅馬尺,將敵人的先鋒給殲滅掉!”
這幫殘忍的綠林馬匪,可不講究什麼陣法和秩序,論起西班牙的狗腿刀,就在康巴諾帶頭下,朝着死傷累累的龐培軍先鋒陣地反着衝過去!刀光橫飛,在騎兵炮打擊下蒙掉的龐培軍先鋒軍,胳膊和腸子到處飄灑,即便是受傷倒地,也會被對方毫無猶豫地割去腦袋,加上他們連續多日的疲累,和李必達軍不可同日而語,所以即使自尊心不願意承認,但死亡受傷的苦楚還是迫使他們往後海潮般的敗退。
“叫騎兵出擊,將龐培軍壓迫到那邊的山腳下。”李必達的語氣就像鑄鐵般。
馬蒂亞人是從另外處山坡通道,紛紛衝下來的,他們在縱馬裡,激射出的箭雨,將散亂的還在跑動的龐培軍兵士紛紛射倒在地,隨即操起騎矛,繞在龐培軍潰退的陣形前後,就像牧人在放牧羊羣般,將他們朝司令官將軍所指定的地方驅趕。
大約兩個白日刻後,李必達軍隊所在的山坡下,刨去千餘具龐培軍屍體外,已經再無任何活物,馬蒂亞騎兵並未深入追擊,因爲他們預先已經知道,面前的不過是龐培軍的先鋒罷了,若是追襲距離過遠,會遭到優勢軍力的反擊而難以脫身的。
所以,馬蒂亞騎兵只是隨即佔據了開闊地的通道,配合康巴諾的步兵鞏固了陣地,而後李必達命令:“將騎兵炮往前推進一個標尺的距離。”
這一切完工後,所有的步騎就又重新返回山坡列陣,在充裕的時間內,他們身後簡單的營地也大部完工,但這時後面大隊的龐培軍也知道了——他們的生路已經被一支凱撒的別動軍封死,要想衝出去,就得擊潰對手,踏着對方的屍體過去。
“我帶着騎兵衝過去,和他們一較高下。”賽克圖斯的全身又“紅”了,但是裴萊塔烏斯勸阻了他,“兵士們已經接近毀滅的邊緣,前後都有頑強敵人的阻攔,同盟軍已經完全投降,所有軍團的首席大隊也被凱撒俘虜,我們手頭所剩的堪戰之人,大約兩萬人都不足,千萬不可以再莽撞。”
隨後,老到的裴萊塔烏斯建議賽克圖斯:不要被對面阻攔的敵人氣勢給嚇住,他們也是倉促而來,人數和準備也不會很充足,我們暫且就在山腳下立營,養足銳氣後,從各個軍團裡精選出數個大隊來,一鼓作氣衝過去即可。
所以,賽克圖斯最終還是出於對前輩的尊敬,同意了。
但龐培軍的苦難並未結束,他們立營後,才明白李必達驅趕他們來此的目的——只有山澗的溪水可以引用,而大的河川完全在開闊地裡,被李必達的騎兵炮與輕裝兵士投射武器給鎖死了。
非但如此,從山到河川內,是片極爲狹長的河沙地,這就意味着馬匹根本無法得到採牧,於是兩三萬龐培軍兵士,就這樣窩在營地裡,而凱撒的騎兵也已經追擊到了他們的尾巴處。
“將軍營裡殘存的給養、糧食和金錢全部發下去,是到了決一死戰的時刻了。”滿營地的篝火當中,賽克圖斯叉着腰說到,接着他猶豫了會兒,但是很快還是帶着悲哀的語調說,“這是我們最終的機會了,叫百夫長與兵士們都在清晨時分吃好飯食,不然就只有去冥神那裡吃了,至於剩下的馱馬,也沒什麼大用處,也統統殺掉!”
同時在山坡上,李必達的兵士也在做着決死前的早餐,初升起來的旭日下,整個厄波羅沿岸的營地裡,都是烤肉叉和盤子的摩擦聲,和悉悉索索的進食聲,所有的人都很安靜,甚至連馬匹都垂着頭,默不作聲,空氣就像凝固起來了般。
第五個步哨時開始後,一片軍號聲響起,接着龐培的兵士開始殺馬,這種情景讓二十七軍團的尖兵和掌旗官看到了,小腿肚子都在發抖,一個在戰場上殺害自己無聲戰友的人,沒人會懷疑他拼死作戰的意志。
炮兵分隊按照指示,就抵在了距離開闊地一線戰場不遠的地方,他們的弩炮已經和軍團兵士裡的鬥劍沒有任何二致,都是近距離決勝負的利器,或者是把雙刃劍。
雙方都在靜默等待着,賽克圖斯與裴萊塔烏斯方面,是將五個軍團所有殘餘的完整建制的大隊,列成雙重進攻線,輕裝步兵與騎兵佈置在左翼,呈斜線鬆散隊形,這樣可以最大程度減弱遠程火力對他們的殺傷,而其餘輕傷或疲累到失去作戰力氣的三四千人,全員被佈置在營地的那邊,也就是面對西方凱撒追兵的那邊,這些人自信有木柵和鬆散砂地的掩護,即便不能像往常那樣戰鬥,但是還是可以憑藉這些工事地利,抵禦凱撒追兵想當長時間,遲滯他們的進展,爲正面突破贏得時間,換言之這批人已經做好了被犧牲的覺悟。而龐培軍的最三列,也是最後一列戰線,主要是同盟部族的皮盾兵與標槍手,他們被夾了起來,以防止動搖逃跑,損害己方的陣型與士氣。
“我方永遠保持守禦隊形,敵人缺乏投射手,所以應該呈密集中央,外帶兩翼封閉的陣型——原則是,敵人接近了,先由我方的標槍手、弓箭手與騎兵炮猛烈射擊,削弱他們後,我方再發起短促的反攻,將他們逼回去。”這是李必達的命令,很明顯若非必要,他是不會丟棄防禦態勢的。他下令從二十七軍團裡抽出首席的,也是“柯爾里貝利亞大隊”共七百人,配合其餘三個大隊充當一線,哪裡是河川溪流所在地;而四個其他大隊充當第二線,隨時支援並替換前者。最後還有三個大隊,在加利烏斯的帶領下,在道路彼側的潛伏着,充當右軸線方面的預備隊。
而李必達的旗下精兵與麥德捷衛隊,統統佈陣在騎兵炮與二線兵力間的空隙裡,李必達對阿爾普下令,“如果一線的百夫長有戰死受傷,無法指揮的話,任何名衛隊成員或者奴兵扈從,都有權接過隊旗,代替指揮,所有人都必須勇敢死戰,履行光榮而忠誠的職責!”至於馬蒂亞騎兵和其他高盧騎兵,則在左翼,擔任掩護的任務,由漢斯克統率。
而整個山坡最高處的後方,就只剩李必達、薩博與些許扈從、軍奴,外帶軍團的靈魂徽標,“敵人會不會踏着我的屍體,奪走軍團的榮譽和旗標呢?”這是戰前李必達對所有將佐、百夫長的喊話,其他的似乎根本就不在言語當中了。
沖天的聲響而起,戰場上數萬兵士齊齊延頸而望,從遙遠的羣山邊,飛來無數烏鴉,開始密集盤旋在戰場上,發出了喪樂般不詳的尖利叫聲,“冥神的使者,去食用敵人的腐肉吧,因爲他們纔是失敗者!”雙方的兵士都這樣叫喊着,隨後在開闊地的對壘線,開始在龐培軍的攻擊下,急速朝李必達方推進着。
弓箭、投石、弩炮石彈等等,如風暴般不斷衝散打亂着龐培軍的鋒線,但是他們十分頑強,簡直軀體就像鋼鐵般,特別是在飽食後,開始發揮精悍的戰力與意志,承受着接踵而來的死亡襲擊,前面和旁邊的人倒下了,馬上就有人不慌不忙地填補空缺,繼續踏着屍體小跑。
“騎兵炮壞掉了!”緊張的操作裡,失誤和毀壞在所難免,當炮兵對着後面的指揮處豎起示警的旗幟後,薩博立即騎馬趕到疏通情況,現在還剩四門了,“立即拖到二線陣列後方去,隨後等待命令,再繼續發射。”
騎兵炮剛安裝上車,往後馱運時,龐培的鋒線開始和李必達最前面的一線兵力短兵相接起來,沒過多久,兩方的經驗、鬥志和戰技高下立判,二十七軍團的一些損失慘重的百人隊,開始私下潰逃,於是剛剛傷愈不久的阿爾普,又着手指揮追隨代理總司令官多年的奴兵與衛隊,朝各個缺口填補,穩住陣腳。
二線出擊的口哨已經響起,但就在他們準備上前接替一線廝殺時,天空裡划着銳利的聲音——龐培方的拋石機也開始運作起來,這是賽克圖斯的命令,“越過對戰的區域,朝對方二線軍力所在地砸擊。”
雖然龐培的野驢拋石機,和李必達賴以成名的騎兵炮比起來,精度與熟練程度都有很大差距,但是東一下西一下,也很快打亂了二線部隊的步伐與隊形,使得對接時出現了混亂,龐培的二線,乘機衝了上去,要一鼓作氣突破李必達的防線。
“我軍開始混亂了。”薩博不免有點緊張,聲音都顫抖起來。
李必達鐵青着臉,默不作聲地躍上了坐騎,隨後對薩博說,“你去調度二線,接替那兒的指揮官,給我不惜代價,擋住龐培軍的衝擊,起碼一個白日刻。我去配合漢斯克,帶領騎兵發起反衝。”
說完,李必達縱馬跑下了山坡,來到了向他揮動如林矛尖致意的馬蒂亞騎兵前,對漢斯克與所有騎兵隊長呼喊說,“我們從斜刺的右邊,給他們的腰部狠狠來那麼一刀,讓他們再也站不起來,你們願意追隨我的旗幟嗎?!”
“來吧!”所有馬蒂亞人像野狼般仰面長嘯,使得漢斯克的大嗓門都差點被掩蓋住了,“我願意朝日耳曼戰神的馬車起誓,願意成爲您最堅固的輪軸,閣下。”
“那就上吧!”馬蒂亞人的絲帶再度飄揚,他們挺着寒光閃閃的雙頭矛,與李必達烏斯一起,踏着河沙地,先是冒着對方扔來的標槍小跑,隨即漸漸開始奔騰起來,很快帶着決死的氣勢,劈入了龐培軍二線間的縫隙處。
賽克圖斯看到疾馳而來的李必達騎兵們,在心頭涌起的不是仇恨,而是某種羨煞的感覺,但是他原本身爲這支軍隊的騎兵隊長,手下卻無戰馬了,只有羣“下馬步戰的騎兵”,因爲沒有草料沒有水源,他屬下的馬匹已全被處理掉了。
但這位小雷神的坐騎小紅馬還在,起碼他可以與敵人同一高度,堂堂正正來場對決,於是他吼叫起來,就像東方的波斯貴族那般,提起羅馬人不常用的戰斧,帶領着步行的屬下,他的岳父利波替他壓陣,親自充當先鋒,與李必達的馬蒂亞騎兵對衝起來。
飛舞的河砂裡,賽克圖斯忠勇的部下拋灑鮮血,一個接着一個被撞到、踐踏,或者被馬蒂亞手裡的騎矛神出鬼沒地奪走生命,但所有人還是手持短兵,奮勇接戰着。李必達帽盔上藍色的羽翎也被飛血染紅,他的表情變得十分恐怖,手握着鬥劍,不斷地砍削着涌過來的敵人,漢斯克也叫喊着努力在護衛着他,到處是人影晃動,和刺耳的喇叭哨子聲,“沒想到現在居然是我的先鋒將官,代替阿爾普來保護我。”李必達自嘲地大叫着,但是他親自帶隊突擊的效果慢慢顯現出來,那就是龐培軍的二線兵士交替,也被切斷,而產生混亂。
現在雙方已經捨棄任何戰術,完全演變成不分隊形的散兵羣格鬥,各種膚色的兵士交混一起,就像厄波羅暴漲起來的濁流般,互相刺擊閃避着,咔擦咔擦斷骨落肉的聲音,沒有武器的不是帶着箭矢搖晃着倒下,就是拼盡最後力氣,將敵人撲倒在地,互相對挖眼珠。
“對面那個藍色羽翎的將軍,你定不是羅馬人,凱撒是向邪神獻出什麼樣的祭品,纔將你從骯髒幽暗的深谷裡解放出來,危害國家的民衆的!”大約在五十個羅馬尺開外,賽克圖斯躍下了坐騎,左手持西班牙皮盾,右手提着雪亮的戰斧,貓着腰急速朝李必達的方向逼近。
“對不起,我對死去的部下有過承諾,對指揮官間的搏殺喪失了興趣,更何況你這麼年輕,想必也不是這支隊伍兩位司令官裡的任何一位。”李必達說着,就敏捷地撥馬迴轉,同時將手一揮,漢斯克屬下的高盧與日耳曼騎兵,紛紛對着賽克圖斯拋出了短標槍,對方大叫着,痛斥李必達的卑劣懦弱,另外則很靈活地用皮盾格擋住嗖嗖飛來的標槍,無奈地騰挪身軀,被逼的朝後退着。
不久後,雙方各自退卻到對方投射兵射程外,重新調整隊形,準備下一輪的廝殺,李必達不得不承認,若是對面的龐培軍吃飽飯,並且有充沛的體力的話,莫要說五個軍團了,就是抽出三個首席千人大隊來,他這個二十七軍團也許連兩個白日刻都抵擋不住。
就是現在,日中時分,山坡上已經躺滿了傷兵與屍體,這個新建的軍團表現已經夠好了,但若是下一輪龐培軍再度發起衝鋒,李必達還想穩住陣線的話,就必須有點運氣了:或者成功使用加利烏斯的預備隊,或者得到增援,又或者那邊凱撒的主力及時趕到配合自己殲滅這股敵人。
換做其他人,或許會希望這幾種幸運的情況同時發生,但李必達卻不一樣,他已是個老練沉穩的戰場殺手,論勇氣他也許不如剛纔的賽克圖斯,但是論沉着卻遠勝對方,李必達向來認爲,現代戰爭裡需要的是精確的測算,古代也是一樣,即便這個年代的戰爭往往充滿藝術性與戲劇性。
“那就一步一步地來,不要失於焦躁。”李必達在心中默唸着,隨後叫疲累和受傷的兵士退往後方的營地休整,留下一些騎兵和輕裝兵監視龐培軍動向,其餘有戰力的再度就餐休息。
其實在給養方面,李必達與賽克圖斯差不多難堪,但他也需要硬撐下去,將僅剩的飯食、草料全部丟給人馬均分,接着,接着就是“拉倒幹”!
開闊地的那邊龐培軍明顯慢慢騷動起來,他們與李必達部相比,在時間上更加耗費不起,飢餓、疲憊和沒有後營的苦楚慢慢涌現起來,他們必須要一氣地衝出去,不然的話就死無葬身之地,但明顯敵人在那面橫斷的山坡上,依舊在抵抗着。
“這次出擊,連同盟軍都用上了。”李必達喃喃着,在他往下的視線裡,賽克圖斯與裴萊塔烏斯將第三線的部隊也壓了上來,密密的帽盔與人臉,全部擠在一起,根本無法分辨清楚,這就是要給二十七軍團某種巨大的壓迫,用人數優勢擊垮對方的防線——賽克圖斯萬萬沒想到,偉大龐培的部下,也淪落到要使用這種招數了。
那邊,四門還能運作的騎兵炮,再度在前沿“發聲”,石彈碎片將一波又一波的龐培軍兵士砸倒在地,但是他們還是忍受着飢餓與傷亡,緊緊保持着隊形不亂,就連康巴諾也憤怒大叫起來,罵起對方的頑強不化,“他們衝過這個山坡,我們就完蛋了。”這是他的呼喊,現在二線的兵士縮減爲一線戰列,軍奴和衛隊全部投入了上去,在山坡上忘我廝殺着,所有人都在爲命運而戰。
漸漸,龐培軍的數量優勢開始凸顯出來,就連三線的同盟軍兵士,即便他們無法直接作戰,也奮力朝前推搡着,李必達的防線越來越稀薄,被擠壓得越來越變形,“已經守不住了,閣下乘着還有騎兵,快往後退吧!反正執政官閣下的主力也快趕上來了。”漢斯克牽着他的繮繩勸說道。
“不行,如果潰敗掉的話,那先前的犧牲與損失可就毫無意義了。”李必達咬着牙說,“現在吹響軍號,叫那邊加利烏斯埋伏的三個大隊,化成刀鋒,從後背給他們一下。此外,所有馬蒂亞人,都步行作戰,跟我去壓上一線!”
一名眼睛受傷,血流不止的軍號手,在指令下用足氣力,對着那邊的高阜處奮力吹起信號來,淒厲的號聲混雜着喊殺聲,在山谷四周迴盪,悠悠不止。
“加利烏斯,我將賭注押在你身上了,如果你是個叛徒的話,那我可真的被命運玩弄了。”李必達凝神,屏住呼吸,看着那邊的情況,這時天際的血紅殘陽,在他的面前慢慢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