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痹,她還沒嫁給他好不好,咋就有種被他視爲所有物的錯覺?丫的管得太寬了,似乎她平日裡的一舉一動,都牢牢鎖在他眼裡,這讓她還有沒有自由?
某女傲嬌了,且甚是傲嬌,人家明明是在關心她,卻還被她心生怨念,恨不得剜人雙眼,這不是傲嬌是什麼?
“你雖有武功護身,可最近的天甚冷,你就算不愛惜腹中那團肉,也得愛惜自個的身子。”輕放連城在牀上躺好,皇甫熠拉過錦被給她蓋上,然後坐在牀邊,璀璨星眸中情意流轉,“你不能有事,一點事都不能有!”
連城凝向他,沒好氣道:“我腹中懷的是寶寶,不是一團肉!”有像他那麼說話的嗎?將自己的孩子說做是一團肉,太不可愛了!
可愛?她傻了麼?怎會想到用“可愛”來形容眼前的男人?
就在她腦袋當機這會,一道酸溜溜的聲音在她心裡響起。
——喂,顧連城,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人家可是關心你,並非你想的那樣管着你好不好?
連城臉上一熱,瞬間,那帶了絲惱意的雙眸漸漸恢復爲常態
。
他就坐在牀邊,與她近在咫尺,眸光專注,身形筆直,一隻手緊握着她的,俊美的臉龐,棱角分明,好不灼人眼球。
“是寶寶,我說錯了,別生氣。”皇甫熠似是沒看到連城眼裡的變化,薄脣一勾,慢慢笑了。
他漆黑沉斂的眸中亦染上一絲笑意,就那麼專注地望向她,連城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俊臉,看着他淨白修長,柔韌的脖頸,心陡然一跳。
那感覺就如同空曠寂寞的荒原上,倏然間生長出幾棵雜草,且生命力極其旺盛地滋長着。
抽出手,藏於錦被中,她闔上雙眸,不再看皇甫熠。
他……他已在不知不覺中走進她心底了麼?甚至無聲無息佔據了她整顆心?看着他的容顏,她知道一件事,一件極其重要的事——他,他對她的影響,帶給她的種種感覺,好似存在好久,好久。
在她身旁側躺下,皇甫熠伸出長臂,將閉着雙眼,長睫不停顫動的某女攬到自己懷裡,寵溺一笑:“別和我鬧彆扭,我說過什麼都聽你的,絕不會食言,但前提是你一定要知道愛惜自個,時刻愛惜自個,知道麼?”他聲音輕柔,燭火映在他線條簡潔的側顏上,俊美如他,就像一副令人迷醉的畫。
連城的頭抵在他胸口,半晌,悶聲道:“我沒有。”皇甫熠輕吻着她額錢的秀髮,低笑:“沒有什麼?”
屋內靜悄悄的,連城抿了抿脣,慢慢睜開雙眸,忍不住擡起頭,輕瞄他一眼:“我沒有鬧彆扭。”稍頓片刻,她又道:“我不是小孩子,你沒必要那麼擔心。”
挑起她優美的下顎,皇甫熠讓她和他眸光相對,連城看着他,眨了眨眼,他額頭飽滿,眼睛幽深而澄澈,此刻,這雙眸子裡染滿笑意,那笑寵溺而柔和,他很愛她,非常非常在乎她……
淡淡酒氣從他身上瀰漫而開,他望着她,神色間頗爲隨意,嗯,還有那麼點慵懶。
“我承受不住你有個好歹,乖,聽話,闔上眼睡吧!”取下她束髮的玉簪,他輕撫着她腦後的秀髮,“睡吧!”
連城沒有立時閉眼,而是淺聲問:“你不回府嗎?”
“等你睡着我就回去。”收緊臂彎,他俊美的臉上浮開一抹柔和的笑容。
連城與他四目相對,抿着嘴沒再說話。
慢慢的,她眼皮子開始打架,終闔雙眼閉闔,陷入睡眠。
皇甫熠看着已然入睡的人兒,禁不住擡起修長而骨節分明的大手,撫上眼前絕美的睡顏,輕輕地描繪着她彎彎的眉眼,靈巧的鼻,紅紅的朱脣。
這是他的女人,是他認定相守一生的女人,任何人也取代不了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即便是他們的孩子,也無法取代!
他要她幸福,只在他的愛戀中,長長久久幸福下去,且只在他面前,綻放她獨有的璀璨華光。
對,從今往後,她只屬於他,不用再揹負任何責任,只幸福的享受每一天,在他面前釋放她獨有的華光。
距離黎明到來,約莫還有一個多時辰,皇甫熠這才戀戀不捨起身,俯身幫連城掖好被角,跟着在人兒額頭印下一吻,柔聲低喃:“再過陣子,我早起一睜開眼,就能看到你,好期待那天快些到來!”他眸中神光柔和而深情,宛若能滴出水一般。
片刻,他轉身走出內室,帶上房門,提起輕功,轉瞬沒入朦朧月色之中。
或許真是太累之故,連城一覺無夢,睡到天亮
。
望着身邊空蕩蕩的位置,她嘴角撇了撇,暗道:離開也不大聲招呼,真是沒禮貌。
“王妃,您醒了嗎?”離影和綺夢端着洗漱用品,站在門外。
連城起身下牀,清婉的嗓音傳出:“進來吧!”綺夢騰出一隻手,輕推開門,與離影一前一後而入。
“王妃,您昨晚睡得可好?”放下洗漱用品,離影邊幫連城整理衣裙,邊輕聲問。
“嗯,還好。”連城點頭,回她一句。
穿戴洗漱好,連城前往飯廳,與顧寧,顧駿用完早食,就出了主院。
府中雖無長輩,但顧祁敬重二叔,便在昨晚回渺風閣前,叮囑二叔晚上就歇在侯府,好翌日喝新婦茶。
顧耿自然應允。
天微亮,府中下人就已將正堂打掃得一塵不染。正堂很大,兩邊放置的椅子都是用上好的梨花木做成的,正中靠牆擺放一張厚重結實的紅木桌,桌上的擺設,莊重而雅緻,絲毫不顯奢華,從這不難說明侯府主人的品味,以及彰顯出主人尊貴的身份。
連城三人趕到正堂,顧耿已坐在其中,而顧祁和蕭蓉則跪在蒲團上,正對着雙親的靈牌磕頭。
“爹,娘,兒子娶婦了,她叫蕭蓉,是個很好的女子……”連城姐弟三人站在一旁,眼眶泛溼,聽着顧祁沉緩的聲音在周圍空氣中迴盪。
從丫頭端過來的托盤中,端起茶盞,蕭蓉端跪蒲團上,臉色肅穆,輕語道:“新婦蕭氏給爹敬茶!”顧祁伸出手,接過她手中的茶盞,動作輕緩,澆在寧遠侯牌位前的地上。
待給“雙親”敬完茶,顧祁吩咐下人將雙親的靈牌,擺回祠堂。
“二叔請喝茶!”來到顧耿面前,蕭蓉有禮敬上茶水,毫無意外地收到自家二叔封的見面禮。
待面對連城姐弟時,蕭蓉臉兒微紅,朝三人各一禮,而後着丫頭送上她作爲嫂嫂,給兩位妹妹和小叔準備的見面禮……
“大哥,昨晚睡得可好?”顧耿離開正堂後,連城也不顧丫頭僕婦還在正堂外侍立着,就開口問了句。
看着她狡黠的眼眸,還有那憋笑的表情,顧祁登時俊臉一紅,瞄了蕭蓉一眼,見自家媳婦兒的臉上,紅暈滿滿,羞得更是擡不起頭來,心兒不由一軟,握住蕭蓉的手緊了緊,看向連城,嗔道:“你可還未出嫁呢,就這麼打趣大哥,不覺得難爲情?”
蕭蓉被他握住手,一顆心燉如鹿撞。擡起頭,她朝正望向她的夫君展顏一笑,只覺有些冰涼的手被捂得逐漸熱了起來,慢慢的溫暖了她整個身體。
“人家只是關心大哥的睡眠,又沒有說其他的什麼,有何難爲情的?倒是大哥,你以爲我剛剛關心你的話,是個什麼意思啊?”連城明眸眨啊眨,一臉無辜狀。
顧寧和顧駿站在她身旁,看着兄長,抿着嘴兒一直笑個不停。
由於是新婚,皇帝特允顧祁休沐三日,不用去上早朝。
“殿下,您最近心情好像不太好,有什麼事直接吩咐屬下,屬下爲您辦就是,莫因憂思傷了身體。”散了早朝,皇甫燁睿向皇后請安後,就帶着薛霄往宮外走。
薛霄是他的伴讀,更是他身邊得力之人,自小就跟隨左右。
瞧主子近來心事重重,不由多嘴問了句
。
皇甫燁睿朝前走着,半晌,搖了搖頭,一句話都沒說。
“殿下,屬下一直跟隨在您左右,從未見過您爲何事這般憂思過。”殿下是信不過他麼?薛霄嘴角微抿,眉宇間染上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皇甫燁睿身形微頓,看他一眼,繼續前行,幽幽道:“別多想,我只是覺得即便我說出口,你也幫不到什麼。”靜默片刻,他眸色黯然,續道:“只有我自己才能解決這個問題,誰也幫不到我!”
薛霄心裡一鬆,思量起他的話來。
除過殿下自個,誰也幫不到,難道是……難道是……
心下搖了搖頭,他否決掉自己的想法。
顧三小姐拒絕當日在酒樓拒絕殿下,他可是知道的,再有,過去這麼多時日,也沒見殿下再去過寧遠侯府,更不曾說約顧三小姐在府外見面。
昨日寧遠侯大婚,殿下也只是送去賀禮,沒多逗留,就回了府。
那殿下在憂思什麼?
薛霄想不明白。
“是顧三小姐的事嗎?”心下雖想不明白,但他還是試探着低聲問了句。
皇甫燁睿薄脣緊抿,靜默良久,方沉聲道:“你逾矩了!”
“屬下……屬下……”他想想出口解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皇甫燁睿看都沒看一眼,腳步略加提快,不多會與他拉開數米距離。
薛霄頓住腳,懊惱了一會,這才追了上去。
“殿下,屬下剛纔多嘴了,還請您恕罪!”跟在主子身後,他恭敬地認錯。
奈何皇甫燁睿沒給他任何迴應。
殿下生氣了,薛霄斷定,心中難免愈發懊惱。
跟隨皇甫燁睿多年,薛霄極其瞭解自家殿下的脾性。
看似性情溫和,但一旦有人,或者事,犯了他的禁忌,那麼絕對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一想到這麼些年來,被皇甫燁睿暗中懲戒的那些人,薛霄禁不住渾身一顫,立時三緘其口,不再言語
殿下可不是表面上那麼可欺,他只不過是在隱忍罷了!隱忍着終有一天,讓那些曾欺辱過他的人,知道什麼叫後悔。
罷了罷了,他還是別管殿下爲什麼這般心情差了,老實跟在後面,盡職盡責就好。
要不然一個不慎,被殿下當做出氣筒,那可就自討苦吃了!
薛霄心裡計較一番,嘴裡再不敢多言一句。
皇甫燁睿一路都沒有出聲,直至走出宮門,遙望寧遠侯府方向,俊臉上才浮開一抹微不可見的笑容。
“原來殿下的憂思真是顧三小姐。”偷瞄主子一眼,薛霄頓時全然明白皇甫燁睿究竟爲何心情低落,隨之不由暗忖。
不過,他覺得自家殿下臉上流露出的那一絲淺笑,好苦,是的,好苦澀!
棲鳳宮,皇后接過藍鳶捧上的香茗,輕抿一口,就放到了身旁的几上。
“娘娘,您這是怎麼了?”聽到皇后嘆氣,轉瞬又擰眉思慮什麼,總之整個人看着心事重重,藍鳶揮退宮人去外殿侯着,上前低聲問
。
皇后又是輕嘆口氣,方道:“睿兒好像有心事,可本宮問,他卻說沒有,還說一切都好,讓本宮別操心。你說他這是怎麼了?本宮是他的母后,更是一手將他帶大,難道還不瞭解他的脾性?自半月前娶了側妃,就沒見他敞開心笑過。”
“五殿下這段時日在娘娘面前是笑得有些勉強。”藍鳶想了想,如實道。
“看看連你都瞧出了不對勁,本宮問他,他卻還說沒什麼事。”捏了捏眉心,皇后神色略顯疲倦來,“聽說到現在他都沒和側妃正式圓房,卻偏偏在大婚第二日,弄出那麼一出,讓本宮知道他與側妃琴瑟和鳴,唉!本宮真不知他心裡在想什麼,若對顧侍郎的嫡女無意,大可找本宮想辦法解決他與那女子的婚事……”言語到這,她眼裡染上一抹疼惜,“他是個孝順孩子,或許不想難爲本宮,才違心娶側妃進門,可他現在這樣,更讓本宮擔心,同時爲那女子感到惋惜。”
“娘娘,五殿下怎麼想的您既然知道,就別再憂心了,至於五殿下的側妃,要奴婢說興許再過些日子,她就會得到五殿下垂青。”藍鳶低語寬慰。
皇甫燁睿是皇后一手養大,因此出於母親的疼惜,皇后在他大婚前,將自己身邊信得過的宮女,給這個養子身邊撥了幾個,好靜心伺候皇甫燁睿的日常生活。
如此一來,五皇子府發生的事,皇后或多或少就知道一些。
“但願如你所言,要不然,本宮真不知該怎麼好了!”皇后緩緩說着,忽然轉移了話題,“藍鳶,皇上有幾日沒來棲鳳宮了?”
“三日了!”藍鳶垂眸回了一句,久沒聽到皇后出聲,她眸光閃了閃,咬脣又道:“皇上也沒去旁的娘娘宮裡。”
三日,他三日沒來她的宮裡了,像這樣的情況,往日從不曾有過。
是的,從不曾有過,即便晚上他有時不過來,但白日總會抽出時間,到棲鳳宮來一趟,陪她說會話,方回御書房批閱摺子,可最這三日是怎麼了?
“除過上早朝,皇上都在御書房嗎?”
“皇上有前往冷宮看望貴妃娘娘。”
“前往冷宮?”
“嗯。”
“可有與貴妃說什麼?”
“沒有。皇上就去了一回,在裡面呆了大約半刻鐘,便離開了。”
他去冷宮做什麼?因忠勇伯犯事,不光忠其一門現如今還被關押在大牢,就是梅貴妃和大大皇子也未能倖免,一個被打入冷宮,一個被幽禁在皇子府,當時,她有想過,對於梅貴妃和大皇子來說,那樣的懲處,說來是有些過了,但君無戲言,她也就僅在心裡想想,並沒在他面前說什麼。
可是現如今,他怎就突然去冷宮看望梅貴妃?
皇后想不明白,想到底都想不出絲毫頭緒,道:“樑公公可有跟在皇上身邊?”
藍鳶點頭。
“本宮知道了!”擡眸看她一眼,皇后靜坐在榻上,沒再說話。
要傳樑榮過來問問麼?
她在尋思。
不行,她不能那麼做。
因爲他若知曉,十之*會不悅。
良久,皇后斂起思緒,淡淡道:“再有半月不到就除夕了
。”
藍鳶恭謹應答:“回娘娘,還有整整十二日。”
“每年除夕,皇上都會在宮裡設宴,着文武百官攜家眷參加,來慶祝新的一年到來。今年怕是比往年還要大辦……”
“是因爲長公主和太后都要回宮之故嗎?”
“有這方面緣由。”
“娘娘,奴婢想起來了,前些時日,皇上過來好像說過東旬,呂齊會派使臣來我大周……”不等藍鳶說完,皇后點頭就“嗯”了聲,神色認真,叮囑道:“宮宴佈置,你一定要多上些心,莫到時出了岔子。”
“娘娘放心,奴婢會用心的。”藍鳶是棲鳳宮身邊的掌事姑姑,但凡皇后這有事,都是她出面親力親爲。
“這就好。”皇后再次點頭,“退下吧,本宮一個人靜會。”
藍鳶行禮:“是。”過後兩步,轉身走出內殿。
陽光逐漸西斜,皇甫燁睿站在德祥酒樓,二樓一雅間窗前,看着街上逐漸稀少的行人,眸中神光漸轉黯然。
是爲避開他,她才連續多日沒來酒樓巡視麼?沒明着拒絕他之前,每隔兩三日,她都會到這酒樓來一趟,如今卻……
“殿下,咱們該回府了!”薛霄在他身後不遠處站着,朝窗外的天色看了一眼,出言提醒。
皇甫燁睿沒有應他,半晌後,他轉身,徑自往雅間門口走。
薛霄緊跟其後。
五皇子府,秋水苑。
顧慧坐在窗前的榻上,凝望逐漸暗下來的天色,眸中憂傷毫不遮掩地流露了出來。
嫁給五殿下已十多日,她看得出他與另外幾位成年皇子不同。
後院到目前爲止,除過她一個,再無旁的女子,於這點,她心裡還算稍感安慰。
可是她沒想到,沒想到他竟然不碰她,還對她說,只要她想離開,他會設法相幫,如果不願,他也不多說什麼,且要她放心,吃穿用度什麼的,絕不會少她,而她,只需做好他的側妃就好。
名義上的側妃。
顧慧一想到皇甫燁睿說的這些話,就不由得心傷。
她沒想過嫁入皇室,從來沒有想過,否則也不會在選妃宴那日沒怎麼裝扮,便入宮來參選。
誰知,天意弄人,會發生那樣的事……
隨着指婚聖旨到府上,她的心一瞬間跌入谷底。側妃,她被皇上指給五皇子做側妃,不知她心思的丫頭下人們,爲此榮耀,皆高興不已。
唯有父親和她高興不起來。她的心思父親知道,寧嫁小門小戶,也不願入那權富之家,更何況是皇室。
後院爭鬥她怕,纔給自己定下那麼個人生計劃。
聖命不可違,接旨後,她再不願,再不想,除過安心待嫁,別無他法。
既然無法與命運抗爭,那她便受之,只要她不爭不搶,在五皇子府過完一生,應該也不難。
然而,人往往就是這麼奇怪,在知曉自己深處的實際情況後,不自然地就生出了其他想法
。
卻不成想,想法生出的同時,隨之倏然破滅。
他那麼做,那麼說,無不讓她明白一個事實——他心裡有人,有喜愛的女子。
知曉這個,她禁不住自嘲:你奢望什麼?他再好,也與你無關,你在奢望什麼?當日抱你前往太醫院,他只是出於救人,並無其他想法。
應下婚事,他多半也是身不由己。
無緣,你們無緣,又何必自尋煩惱。
“小姐……”秀雲在一旁站着,看到她臉上滾落的淚水,看到她眼裡的憂傷,心裡不由一痛,“五皇子會對您好的!”主子還是女兒身,她這個貼身丫頭自然知曉。
說真的,她想不明白五皇子爲何要那麼做,容貌,她家小姐有,才情,她家小姐也有,更爲重要的一點,她家小姐性子溫婉,五皇子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如果不是皇上的指婚聖旨,她家小姐嫁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成爲哪個的妾室。
側妃?說白了還不是妾……
秀雲這些日子以來,時常爲她家主子感到不公。可即便這樣,她嘴上卻不敢亂說一句,生怕引起顧慧傷心。
“你不用安慰我。”拭去臉上的淚水,顧慧將眸光由窗外收回,落在秀雲身上,苦笑道:“殿下很好,對我也不錯,只可惜我沒那個福分罷了!”
“小姐這是說的哪裡話?現在您可是殿下的側妃,也是這府中唯一一個女主人,殿下不對您好還能對哪個好。”秀雲不贊同主子之言,抿了抿脣,又道:“時間久了,殿下知道了小姐的好,自然會對小姐生情。”
顧慧擺擺手:“不說這個了。”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跟着就是丫頭稟報:“側妃娘娘,殿下回府了!”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顧慧應聲,忙從榻上站起,問秀雲:“你瞧我臉上可有不妥?”雖說殿下和她現在是有名無實,但明面上,這府中的下人卻是不知道的。
平日裡,殿下爲幫她樹立威信,好掌管這府中的內務,在下人面前對她給足了她臉面。
基於此,她旁的不多說,但予以配合至少還是要的。
秀雲手腳麻利,拿過脂粉,幫主子重新打理了下妝容,道:“這樣好多了!”
“走吧。”顧慧眸光閃爍了下,知曉是她剛纔落淚,衝化了妝容,秀雲纔拿來脂粉,快速爲她補妝,從而避免她在殿下面前失禮。
主僕倆出了秋水苑,一路無言,行至正堂。
“妾身見過殿下。”皇甫燁睿步入正堂的身形一頓,擡眼看去,就見自己新娶的側妃,與貼身丫頭恭敬地站在一旁,正向他見禮。
提步走到桌前坐下,他輕“嗯”一聲,再未言語。
顧慧站直身形,接過丫頭手中的茶盞,蓮步輕移,捧上前。
“放桌上就好。”皇甫燁睿眼瞼微垂,看都沒看她一眼,淡淡道。
應聲是,顧慧放下茶盞,退至剛纔站的位置。
殿下今日是怎麼了?不僅一句話不說,就是一個笑容也沒有,是她哪裡做錯了麼?
一想到是自己有可能做錯事,令皇甫燁睿心情不悅,顧慧不由心生不安,甚至還感到一絲委屈來
。
若真是她哪裡做得不對,他可以指出來,這樣她也好改不是。
皇甫燁睿心事沉重,只想好好靜靜,哪個都不想見,尤其是自己的側妃,不是他討厭對方,而是對方的存在,時刻提醒着他……提醒着他無法對喜歡的女子,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
“有事?”沒聽到有腳步聲離去,他擡眸,淡掃顧慧一眼,沉緩的嗓音中明顯流露出一絲不耐。
顧慧一怔,隨之眸露愕然。
她沒有出聲,也沒有轉身回秋水苑,就那麼怔怔地看向皇甫燁睿。
難道……難道她真做錯了事?
第一次,這是新婚後,他第一次用這種口味與她說話。
顧慧多想了,這一刻她真的多想了,因此,她非但沒有離開,反倒還跪在地上:“殿下,是妾身做錯什麼事了嗎?只要您說出來,妾身一定改。”這樣的她,看着好卑微。
秀雲見主子跪在地上,跟着跪地。
“……”皇甫燁睿終於擡起頭,凝向顧慧好一會說不出話。
他有說她做錯事了嗎?修眉緊皺,皇甫燁睿認真大量起顧慧來。
自幼母親過世,在一個丫頭擡舉起的繼母手中長大……
他在暗自分析着顧慧的性格。
溫婉,識禮,沒小心思,但終究怯懦了些。
“你沒做錯什麼,起來吧!”斂起思緒,皇甫燁睿淺淡的嗓音揚起。
顧慧聞言,卻依舊沒有起身:“殿下……”她的聲音微顫,這令皇甫燁睿禁不住感到一陣無力。
他本就心情不是很好,她卻鑽進牛角尖,讓人不知說什麼好。
搭在桌上的那隻手撐住額頭,皇甫燁睿只覺心煩異常,好一會工夫過去,他站起身,沉聲道:“你沒做錯什麼事,起來,回院裡歇着吧!”不待音落,人已走出正堂。
顧慧怔怔地擡起頭,看着皇甫燁睿頭也不回地走遠。
薛霄跟在主子身後走出正堂,不知出於何故,回頭望了顧慧一眼,而後輕嘆口氣,漸行走遠。
幽暗的冷宮中,梅貴妃枯坐在牀邊,臉色呆滯,似是想着什麼,又似是什麼都沒想。
昔日豔麗的姿顏,現在看着已然失去不少華光,倘若在這冷宮再多呆兩三月,她身上餘下不多的華光,怕是將會全然不復存在。
“翠喜……”呆滯的眸子挪向站在一旁的侍女,“你……你說皇上還會……還會來看我麼?”
沒錯,在這冷宮中,是有一名侍女,且這侍女不是別人,正是翠喜。
梅貴妃被打入冷宮,翠喜哭着求着要跟隨主子,樑榮爲這事徵詢過皇甫擎的意思,得到應允,逐遂其心願,讓侍衛將這一對主僕關入冷宮。
“娘娘,皇上會來的,皇上一定回來看望娘娘,說不定還會放娘娘出這冷宮。”翠喜抹着淚,一字一句輕聲說。
“會嗎?皇上會放我出這冷宮嗎?”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