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傑克臉色微變,“看不出那是她自己的事,與我何干?”哼了聲,他續道,“但凡她適可而止,我也不會一而再地加以羞辱。更可氣的是,在算計我後,又威脅我,這樣的女人心思若還不算陰毒,那怎樣的的纔算?”
連城再丟給他一個白眼,“我剛說的話你沒聽進去嗎?”傑克脣角微抿,看着她並未出聲,就見她沒好氣地道,“蘇二小姐是一門心思想嫁給你,對你用了手段確實不對,可你也沒必要以那種方式羞辱人家吧?她是女孩子,而且身處這個時代,你那麼做,讓她如何還有臉面活下去?”傑克依舊不吭聲,她不由輕嘆口氣,“要你後悔,或許並不是威脅你,僅僅只是讓你記住她。”
“是,我當時的行爲是有些莽撞,可那會我正在氣頭上,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那一刻,他怎就吻她了?傑克目光低垂,回想起昨個吻蘇繡雯時的情景。
要說有無感覺,無疑是有的,但與他前世對女人生出的那種微妙感覺相比,就顯得太過微乎其微。
他……被掰彎了?
這個念頭從腦中剛一劃過,傑克的心就猛不丁地快速跳了兩下。
“傑克。”連城輕喚。
擡眼,對上她的若有所思的目光,傑克嘴角動了動,卻終未言語。
“你還是無法正視自己的心嗎?”連城話一出口,傑克瞬間怔住,跟着臉色變了幾變,囁嚅道,“我,我……”他要說什麼,又該說什麼?正視自己的心,老大要他正視自己的心,是要他去找那人嗎?
連城注視着他,見他久久不語,不由蹙眉,“原來的你對於圍在身邊的女人,幾乎是來者不拒,而蘇二小姐也算是個美女,且才情不錯,你不僅對她生不出心思,還極其反感,這不難說明你放不下海晏,既然放不下,爲何不讓他知道你的消息,亦或是前往忘憂島找他?”
“我喜歡女人。”沉默良久,傑克脣齒間緩緩溢出一句。
“是嗎?”連城勾起脣角,微笑道,“我可是瞭解你得很,別以爲什麼都不告訴我,我就不知道你心中的想法。”
傑克道,“我沒什麼想法。”
“真沒有?”連城挑眉問。
“沒有。”眸光望向亭外的春色,傑克語氣輕淺,緩聲道,“我現在只想過平靜的日子,只想做個好兒子,好父親。”那個地方他不想再踏足,即便會時常想起小魚,他也不會去那裡。連城只覺無力極了,“傑克,我想要看着你幸福,不想看着你孤零零的一輩子。”如果沒有穿到這,他的日子還是如以往那般過得逍遙,怎會像現在這般心事重重,看得人心裡好不是滋味。
“老大,我不是孤零零一個人,我有父母,有孩子,每天過得很充實,你不用掛心我的。”傑克回過頭,扯開脣角,淺淡一笑,顯得極爲輕鬆。
然,他的笑容落在連城眼裡,卻是勉強的,非舒心而笑。
“蘇家那邊沒難爲你吧?”感情是兩個人的事,若是當事人總是逃避,不願正視自己的內心,她就算再勸說,再心急,也是於事無補,心下搖了搖頭,連城話鋒一轉,回到二人一開始談亂的話題上。
“爲難我倒沒有,只是請我別將蘇繡雯的事說出去。”蘇繡雯昨個沒回府,蘇家二老在得了周母派人過府傳的話後,並未往深處想,熟料,今個白日知曉女兒沒有回府的真正緣由後,羞得簡直是無地自容,他們雖不是官宦之家,但也是書香門庭,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家女兒會做出那種事,爲保全蘇繡雯的閨譽,他們以親家身份請求,要傑克一定要守口如瓶,萬不可對外人道出蘇繡雯用有料的酒水,迫自己姐夫就範一事。
至於女兒能不能醒過來,他們不會怪罪蘇家和傑克。
說來,他們也怪不上。
畢竟蘇繡雯已經是個成年人,所作所爲沒有人逼她,是她自個做錯事,覺得沒臉見人,才選擇撞牆自盡。
“既如此,你也就別擔心了,最晚明日蘇二小姐就會醒轉,到時我開解開解她,你就不用再見了!”輕緩柔和的嗓音揚起,連城站起身,“走吧,到宸宮坐坐,三個小傢伙怕是醒了。”傑克跟着站起,默不作聲,跟着她出了亭臺。
蘇繡雯是傍晚時醒轉的,發覺自己身處一陌生而寬暢的屋子裡,短暫怔然後,便掙扎着想要從牀上坐起。
“你醒了!”
被傑克喚到洛逸軒府上爲蘇繡雯診完脈,連城就將人帶進了宮,安置在湘雨閣中,以免坊間傳出不好的閒話,影響到傑克、洛逸軒二人的聲譽。當然,蘇繡雯的閨譽她也是有考慮在其中的。
不說話,是沒聽到她說話嗎?
“你額頭上的傷不輕,還是躺着吧。”緩步行至牀邊,連城微笑着勸道。
沒錯,來人正是連城,這個時候過來,她就是想看看蘇繡雯醒來了沒有,順便再爲其額角的傷口換藥。
蘇繡雯沒有聽勸,只見她吃力地坐起,目光死寂,落在連城身上,問,“這是哪裡?”她的聲音有些嘶啞,表情木然,像是一個沒有生氣的布娃娃。
“這裡是皇宮,是我將你帶進來的。”在牀邊坐下,連城神色溫和,看着她道。
“皇宮?”蘇繡雯喃喃。
連城頷首,道,“你可以喚我鈺公主,也可以喚熠王妃,你的事我已聽周大人說了。”
“周大人,姐夫……說了,他都對你說了,你們是什麼關係?他爲什麼要對你說我的事?”蘇繡雯盯着她,死寂般的眸中漸染上痛楚,“是讓你一起嘲笑我嗎?嘲笑我不自量力,嘲笑我自作多情,活該被他羞辱嗎?”
“我和周大人是朋友。”嘴角漾出一抹清淺淡溫和的微笑,連城徐徐道,“身爲女子,拋下矜持,追求愛慕之人,這樣的你不但沒錯,反而勇氣可嘉,我作何嘲笑你?”蘇繡雯聽她這麼說,嘴角動了動,道,“勇氣可嘉?你說我勇氣可嘉,可在他眼裡,卻是不知自愛,是輕浮,是下賤,莫非你是變着種方式在羞辱我?”
鈺公主?
熠王妃?
朋友?
半年多前,她怎沒聽說他和鈺公主(太女)是朋友?
“他是不是喜歡你?因爲喜歡你,他才那樣羞辱我,覺得我配不上他。”蘇繡雯自顧自地說着,“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要不然,他怎會和太女成爲朋友?而你,多半也喜歡他,否則,也不會幫他救我。”
連城沒有因她的態度和口中之語生氣,但她卻道,“就憑你剛纔的冒犯之語,我便可治你死罪,就是你的家族,也會一併獲罪。”
“隨你便。”蘇繡雯闔上眼,不再說話。
“蘇二小姐,你要記住一件事,那就是我若是想讓你死,便不會救你。”凝向她看了好一會,連城暗忖,“性子倒挺烈,可惜心眼還是小了些。”蘇繡雯嘴角掀起一抹嘲弄的弧度,道,“我沒讓你相救,我要的是他後悔。”
“周大人爲何要後悔?就因爲你不想活,自個尋死,他就要後悔嗎?”連城聲音驟然一冷,道,“男女之間的感情是你情我願,不是一方有付出,另一方就必須得做出迴應,你愛慕周大人,這沒有錯,但你錯就錯在明知他對你無意,卻還糾纏不休上,尤其是昨個之事……”
蘇繡雯忽然截斷她的話,“你別說了!”
“我爲什麼別說了?你算計周大人就是你不對,而且感情也不是算計就能得來的。”連城清透的眸子鎖在她的臉上,道,“感情是純粹的,容不得半點虛假,更容不得半點算計,爲了你好,周大人才沒有與你太過親近,而你如果只是一味地追求她,並未作出那種齷蹉事,我想他萬不會對你說出過分的話。”
“還有,命是你自己的,你不想活,那是你個人的事,做什麼威脅旁人?”
眼角淚水滾落,蘇繡雯咬住脣,暗忖,“感情是純粹的,是你情我願,容不得半點虛假和算計,真是這樣的嗎?若真是這樣……”
“我不會讓你額上的傷留下疤痕。”連城說着,伸出手準備爲其診脈,卻不成想,在她的手剛搭上的蘇繡雯的腕部時,被其驀地抽回,躲了開,“你這是做什麼?”秀眉微蹙,她言語輕淡,問了句。
“我要回府。”睜開眼,蘇繡雯眸中淚水已然逼退,一字一句道,“告訴我姐夫,我不會再纏着他,不會再厚着臉皮往周府跑。”
連城觀察着她的神色,問,“想通了?”
“沒什麼想通想不通,我知道你所言在理,也知道自己所行之事不對,但我不後悔,不後悔往酒水中加料。”說這話,蘇繡雯心裡很痛,可是她有自尊,有自己的驕傲,即便它們皆已被那抹頎長挺拔的身影踩在腳底,卻依然是獨屬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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