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因爲實力太強而被同門聯手趕走,這等作風比當年魔道還不如,已經完全淪落爲烏合之衆了。 ”
聽了這名怪人的講述之後,祁震對火紋城邦內的穢天教傳人就是這般看法。
在過去的中州,無論是仙道還是魔道,各自門中教內修爲境界高深、法力神通強大之輩,都能夠得到十分的器重和尊敬。這樣的人或許不一定在門中身居高位,但卻不可否認,他們都是各自宗門的中流砥柱。
因爲實力過於強悍而被同門排斥的事情,對於祁震來說都有點不可置信。因爲祁震自己就曾經歷過被玄天宗同門的仇視或者輕蔑,但那根本在於以一個外門弟子的身份、以及對宗門毫無貢獻的後生晚輩,就能夠修習《玄心鑑》的原因。
然而當祁震表現出相當的修爲境界和實力之後,玄天宗上下對祁震的態度自然改變,尤其是大羅洞天開闢之後,玄天宗內甚至傳出祁震與莫機鋒爲“玄天雙壁”的說法,在外門道場中,祁震是衆多外門弟子敬仰萬分的對象。
但是真要論修爲境界和法力神通,即便是今日的祁震,也不敢在玄天宗內自誇自耀,但是知道這名怪人的經歷之後,祁震不得不感嘆,當年揚言染穢天地的穢天教,已經失態到這種程度。
按照常理來說,門中修爲境界最高、法力神通最強大之人,或許不一定是掌門教主,但在宗門傳承上必然是起到根本作用的角色,即便是掌門教主,對這些人也肯定是禮遇有加,至於能否執掌宗門,要看待的還不僅僅是修爲法力。
對於這種問題,中州仙道早已明瞭,百餘年前流光真人執掌玄天宗時,起碼還有十多位尊長的修爲境界在他之上,然而這些前輩尊長在仙魔決戰的時候,都聽從流光真人的指揮命令。這看似不可思議,但是在心思通透的仙道高人眼中,實在正常不過。
尤其是執掌宗門一事,負擔甚重,有時候對修煉未必有益,像流光真人百餘年擔當掌門之位,在玄天宗內也是少見。
即使玄天宗立世三千餘年,掌門更換也算頻繁,有的甚至只擔當掌門十餘二十年,便傳位同輩師兄弟,執掌宗門超過一甲子的不過十人。
反過來看這名怪人,即便在如今的穢天教中不能擔當教主的位置,可是教中傳法之事也應該是與他息息相關,把這樣的人物驅逐離開,對穢天教未來是毀滅性的打擊。
但是據這名怪人所言,火紋城邦中的穢天教後人組成了五老院,已經名正言順地統治了火紋城邦,不應該這種目光短淺的人物,即便不是出身中州的魔道修士,但是這名怪人對穢天教的傳承,重要性應該不言而喻,何至於聯手將他驅逐?
關於驅逐一事,怪人沒有明言,祁震自然察覺內中有貓膩。要麼是這名怪人說謊,真人不自欺的修爲境界,乃是仙道修士的求證,魔道不重此點,怪人到底經歷了什麼,祁震此時也沒辦法考證。
最有可能的就是這名怪人和五老院發生了嚴重的爭執,可能是關於穢天教傳承本身、甚至涉及權柄掌握等等。
更重要的是,這名怪人自稱是如今穢天教中實力最強之人,但看他如今落魄得要在各國邊境上施展邪法修煉,可見他本人較之五老院中成員,其實也強大不了多少,最多能應付任意一兩人。
這麼想來,穢天教如今在西野之域的勢力其實底蘊頗深,如果真的有五個只比這名枯瘦怪人稍弱的穢天教修士,那麼也足以在西野之域開創一道全新的傳承。
穢天教修煉之法入門方便,甚至以祁震當年先天經脈堵塞的情況,也能夠修煉穢天教的秘法,即便當年逃亡西野之域的穢天教餘孽當中,或許沒有什麼修爲傑出之輩,但只要將這門傳承留下,就能夠自行在西野之域開花結果。
從這名怪人乃是西野土著就可以知道,如今火紋城邦之內的穢天教,應該不存在來自中州的餘孽份子了,很可能全都是由西野之域的土著所組成。也難怪在提到穢天教的時候,這名怪人神色語氣中有些不在意的陌生感,似乎那根本不是要擔負重任的傳承,而只是自己壯大力量的機遇。
“可惜啊,當年魔道六門之中,穢天教的修煉根底是我最不喜、也最不需要從旁印證的。”祁震看着怪人說道。
怪人面露疑惑,說道:“你什麼意思?”
祁震笑道:“你沒聽說過魔道六門嗎?哦,對了,你們應該不會自稱魔道,但傳授你施展這種力量的人,應該有告知你,類似穢天教的組織吧?”
怪人說道:“偶爾有提到過,但是他們現在都不在了。”
祁震問道:“他們都死了嗎?”
“有一部分死了,剩下的那些說要回去東方的故土,但是都沒有回來。”怪人說道。
祁震稍作沉思,料想那些試圖回去中州的穢天教餘孽,應該就是和精英會還有莫機鋒對上的那幫人,只可惜這些穢天教最後的反攻力量,都已經葬送在大漠之中。
看怪人提及自己師輩人物時的淡漠表情,可見這些穢天教的傳人根本不在意是否要反攻回中州。那些自中州逃亡到西野之域的穢天教後人,經過百年蟄伏,人數漸減,自然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試圖迴歸中州,而不是龜縮在荒蕪的西野。
但是這種反攻的意志似乎並沒有傳承下去,甚至連宗門教派的概念都已經漸漸薄弱,估計是那幫逃亡者早就對穢天教的傳承絕望了,秘法雖傳,但宗門本身早已伴隨他們的死亡而失落。如今這幫穢天教的後人,其實只是一羣掌握着穢天教秘法的西野散修而已,論傳承,還不如天都武教那三名師兄弟。
如今回憶,魔道六門之中,當年天都武教攻伐最盛、與仙道戰爭往往在第一線,但教派中人死傷也最爲慘烈,如今卻保留着最完整的傳承在西野之域,而且從玄盛教導出的弟子看來,甚至有開枝散葉的形勢。
而曾幾何時盛極一時的穢天教,早就零落得爲散修之法,破敗不堪。至於七彩宮、煉屍教、黑天教,分別對應繡玲瓏、阿那屍、豢蛇君,都已經是孤家寡人之輩,除了繡玲瓏還活者,另外兩人都被剷除。
至於陰神教,整個教派都被仙道連根拔起,唯一相關之人就是散修盧瑟,其死亡也和祁震密切相關。
總結起來,當年魔道六門剩餘的勢力裡,有一半的滅絕和祁震相關。這在外人看來或許驚世駭俗,但是落到實處,也就只有祁震這等殺伐之功極盛之人,才能夠真正做到。而這一點未嘗不是玄天宗或者三聖的佈置。
站在魔道之人的角度來想,他們各自遠避中州之外,潛藏蟄伏百餘年,好不容易有了一身上乘修爲,各自都有打算彼此聯合、或者改頭換面,重履中州,卻被祁震一個個揪出來,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無論是繡玲瓏還是玄盛,他們面對祁震時的想法也差不多是如此。他們對迴歸中州的意願已經不甚強烈,只希望在西野之域、這最後的落足之處好好耕耘,沒有必要、也沒有這個心力去拼個生死。如果真的惹急了祁震,祁震是真有與敵同盡的氣魄和實力。
至於這名枯瘦怪人,他面對祁震心中則更多了幾分畏懼,原本在火紋國度附近翻雲覆雨,就以爲自己真的強大得無可匹敵,今日一見高人出現,自己出盡全力都無法動搖對方半分,即便是祁震作深思模樣,怪人也尋不得一絲破綻。
不僅僅是沒有攻擊的機會,連逃跑的機會也沒有!
武道境界就是這樣氣勢逼人,祁震落足之地,勁力自然而然籠罩方圓,勁力含而不吐、蘊而不發,但是在勁力籠罩的範圍中,就算祁震在思考別的東西,卻還是有比神識更加敏銳的感應。
到了後來,怪人自己都感覺這股勁力開始詭異地向自己雙足滲透!
這種情形,已經說不清誰纔是施展魔道穢氣的人了。
的確,祁震這種手段剛好就是在面對怪人的時候所領悟到的。對尋常修煉武功的人來說,無論明勁暗勁,都是一發而收,除非有仙道修爲、真氣綿延爲繼,否則勁力不可能持續發出,但有了仙道修爲,卻還消耗真氣施展武功勁力,反而落了下乘。
然而當有了祁震這種藏勁不漏之身的修爲後,武功勁力就變成一種穩固的狀態,可以依照自身念頭向外擴展。擴展多大範圍、多大力量,都是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至於對付這名怪人的手段,說到底就是武道中的暗勁,但這一股暗勁卻發而無收,一直隔空施展,在怪人不知不覺之間,暗勁已經滲透進自己雙腿之中,只要有所異狀,祁震立刻收回對暗勁的控制,怪人的雙腿就會由內而外地炸開。
武道勁力不是法力、不是神通,它就是世間最單純本質的力,它可以抗衡、卻無法消弭,能夠轉移、但不能憑空消失。
想要對付已經滲透進入身體中的暗勁,除非本身也是武道高手,以自身勁力對抗暗勁,否則的話就要動用法力,深入自身四肢百骸之中,從最細緻的空間中一點一點將這點勁力抹去。
但是這個方法,用來面對武道高手實在太慢,祁震甚至不要花費一個念頭,而是不再控制自身發出的勁力,怪人雙腿中的暗勁立刻就會引動,根本壓制不住。
已經發現自己情況無可挽回的枯瘦怪人,狠狠地盯着祁震,厲聲喝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你想知道的我都說了!”
祁震則是緩緩從思考中恢復,看着怪人,臉上笑容若有若無,慢條斯理地說道:“我要是你,這個時候就不會大吼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