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整個上午都是在一羣江湖散人一通亂打之後,終於篩選出八位實力稍強之人,只見他們一個個鼻青臉腫地走進登錄名冊的大廳,雖然渾身是傷,卻依舊昂首邁步,十分自豪。
祁震沒有取笑他人的習慣,但其他的家族子弟們卻不一定了,仗着出身豪強,對着這些從江湖底層奮勇上來的人,極盡嘲笑輕蔑之意,讓這些原本剛剛消退了熱血的江湖散人,差點又與衆人廝打起來。
祁震內心暗自嘆息一聲,他嘴上不說,但心裡明白,天生世人,天賦資質總有高低之分,不是所有人都適合習武修煉,很多人一輩子習武,都只能做到強身健體,能像今天這般,百數十名身懷高深武藝的人站在此處,幾乎就是承載着天南之地未來幾十年的武道精英。
習武尚且這麼講究資質,就更別提仙道的長生論道了。
祁震多少了解,要修煉長生,道、法、師、侶、地、財、緣等諸項要素,缺一不可,如今比武大會背後,有着仙道七宗的關注,這就是緣,而其他的一切,都是需要自己的爭取,要在一百二十八人之中脫穎而出,難度可想而知的大。
要不是祁震幸運之至,獲得了《霸仙真解》的傳承、又打造了一身強悍武脈,如今恐怕早就成了天生山上一片枯骨。
看着這些渾身是傷的江湖散人,祁震一時也是感同身受,他們大多都是資質偏差、沒有正規師承、出身破敗世家,爲了一份劍法刀譜,可以爭個你死我活,爲了一壺丹藥,更是不忌殺人放火。
修煉一途,往往就是讓人如此趨之若鶩,無論是爲了追求力量、還是綿延生命,亦或者是權勢、財富,一旦走上這條路,就會讓人義無反顧地繼續走下去。
如果讓這些江湖散人,放下爭奪,憑着一把力氣,回鄉間地頭幹苦力,或許養家餬口、乃至成家立業不成問題,但是他們絕對不肯這樣做,他們要出人頭地、要展現自己的存在,要讓那些曾經看不起自己的一切人物,重新正視自己,甚至將他們踩在腳下。
而這種思維,也一度浮現過在祁震腦海之中,當他最初修煉《霸仙真解》之時,第一反應就是要把祁家之中,那些欺辱過他的家族子弟們,統統打成殘廢,讓他們看着實力強悍的自己,口中只剩下求饒的份兒。
不過這個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當他殺死了祁風父子,祁震就明白了,殺人無法解決任何問題,除了讓自己的內心釋放出一陣扭曲的快感以外,創造不了任何事物,而自己親手造成的破壞,到頭來還需要自己承擔。
這就是爲何,此後祁震一直擔任祁家家主,又不遺餘力得各處奔波,如今,外有天威谷的協助,內有祁霏霏的分憂,祁震終於感覺,自己對祁家的彌補已然足夠,可以慢慢卸下這份職責,幹自己想幹的事情去了。
祁震沒有理會廳堂之內的吵雜紛擾,閉目養神,當名冊登錄完畢之後,還有一輪抽籤,讓一百二十八人兩兩對決,而這些事,也是張軍去代替祁震去做。
最後拿來的數字是八十一,若是按規矩,祁震第一輪要面對的,就應該是編號四十八之人。
“祁震先生,我打聽到了,是潼湖烏家的少爺。”張軍人脈極光,在這廳堂之內也有不少熟悉之人,他纔出去走了一圈,回來之後就跟祁震稟告了這件事。
祁震點點頭,見張軍沒有多餘的介紹,想必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天南家族,應該沒有任何難度。
果不其然,祁震的對戰安排在黃昏時分,跟自己一同上臺的那位烏家少爺,一看見祁震就面色發愣,腳都有些顫抖了。
祁震看見那烏家少爺拿着一柄短槍,內心嘆息自己對槍棒並不熟悉,這次戰鬥想必沒什麼磨練之功了,於是說道:
“讓你三招,盡力攻來,既然上得擂臺,就要有鬥志,不要在乎眼前之人是誰!”
祁震聲音不大,卻伴隨着陣陣發出的真氣,傳遍周圍,就連擂臺下的衆人聽得清楚,而那名烏家少爺也被祁震聲音激起了鬥志,聽他鼓起勇氣說道:
“請祁震先生指教!”
伴隨着擂臺下一陣銅鑼聲響,昭示着又一場比武的開始,有着祁震的承諾,烏家少爺蹬步而上,奮盡一身力氣,短槍綿密刺出。
在外人看來,這烏家少爺的槍法已經不俗,頭一槍甫一刺出,第二槍又至,結連十八槍,竟然毫不停歇。
“好。”祁震語氣有幾分讚賞,他一眼就看破了這烏家少爺只有煉體境六階的實力,在所有參展之人中,實力算是中下,可是對自家槍法卻是十分熟練,一眼就看出其根基打得十分牢固,若是這種沉穩勁兒繼續下去,未必不是又一個祁光,老來成才。
但是修爲境界上的差距,不是目前這一點努力能夠追上的,烏家少爺連刺十八槍,在祁震眼裡卻是能被分解成數十個緩慢的畫面,在輕盈身法向後飄蕩的同時,也在不斷推演烏家少爺的槍法。
能在戰鬥之中“偷師學藝”,這在旁人看來簡直是不可想象,而祁震就偏偏能做到。
連刺十八槍,只是一招,在烏家槍法中被叫做“烏魚十八出”,本來臨靠湖泊的烏家,在捕魚生產之中,參悟出來的招式。而接下來的第二招,卻是僅僅一個動作——旋轉槍頭。
潼湖之內,不乏鱗片堅硬的大魚,它們連漁網都能掙脫,而一般漁民的魚叉也捅不進這種大魚的鱗片,因此,烏家纔想出了這招“旋破鱗”,在天南武林上,也是專門破硬功的犀利招數。
烏家少爺憑着第一招氣勢未盡,第二招“旋破鱗”隨後而至,就是想再一步向祁震身子逼近,他自知與祁震實力相差太遠,可是被對發激發起來的鬥志,卻好似源源不絕,恨不得一杆槍追上祁震的身形。
但可惜的是,境界未到,“旋破鱗”勁力再足,摸不着祁震的身子,就等於是白費力氣,祁震見身前槍尖一旋,足下真氣輕吐,單足觸地,《縮地神通》運出,祁震就好似鬼魂一般,平地向後飄掠,就是不讓槍尖碰到自己。
烏家少爺見狀,微微一咬牙,槍尖下垂觸地,然後撐杆一跳,頓時速度加快,直撲祁震!
這速度是快,在祁震眼裡也並非極速,只見烏家少爺棄槍直撲,竟是握拳如槍,照着祁震面門就是一拳。
噗!
一陣輕響,祁震身形不動如山,烏家少爺的拳頭就這樣毫無徵兆地砸在祁震的腦門之上。
見此情形,臺上臺下衆人都嚇了一跳,本來一直輕鬆躲避攻擊的祁震,這下竟然被烏家少爺一拳砸在腦門。
而比起臺下衆人的震驚,烏家少爺的內心卻是複雜異常,他原本以爲自己能攻擊到對方,心中閃過一陣喜悅,但隨後想起祁震實力,唯恐對方反撲報復,自己一拳下去,祁震紋絲未動,足見對方實力根基之強。
烏家少爺比祁震略矮,只見祁震嘴角微微上翹,接着就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託、一抓、一扭,就在眨眼之間,烏家少爺就被祁震反手抓住,掰着胳膊讓烏家少爺動彈不得。
“你既然擅長槍法,就不必舍槍用拳,拳掌勁力比兵刃難練,一旦碰上拳掌高人,你捨棄短槍的一刻,便是你亡命之時。”
祁震緩緩鬆手,對着烏家少爺說道。
那烏家少爺還被剛纔祁震一系列動作嚇得臉色發白,自己差點以爲一根胳膊就要這樣失去,卻沒想到祁震說了這麼一句話。
“多、多謝祁震先生……”烏家少爺彷彿地獄門前走了一遭,拾起短槍,朝祁震行禮道。
祁震點點頭,說:“你根基不差,若是日後還能保持這般沉穩性子練武,成就不可限量。”
烏家少爺雖然不練刀,但剛纔在廳堂之內,也是有聽聞祁震講解刀法,他深知祁震實力修爲之高超,對方有這麼幾句話,不啻於是師輩指點。
烏家少爺一連行了幾個禮,然後對擂臺下的仲裁說道:“在下烏闔鯉,此戰棄權。”
此言一出,擂臺下除了一些嘆息之外,也沒有什麼太多言語,畢竟祁震的實力衆人已經有所認識,烏家少爺主動棄權也是意料中事。
臺下的仲裁再一次詢問,得到烏家少爺的答覆之後,便確認了祁震的獲勝。
跟烏家少爺告別之後,祁震慢慢走下擂臺,就看見張軍上前道:“恭喜祁震先生首戰得勝。”
“又不是什麼大戰,至於恭喜麼?”祁震笑道。
“先生有所不知,”張軍壓低聲音說道:“像你這樣,能夠在擂臺上指點他人,而不是徹底將對方擊垮之人,在歷屆比武大會上都是不曾出現過的。”
“哦?”祁震微微一怔,他下臺之後,還想反省一下自己是否好爲人師了一點,卻沒想到自己這麼做是如此罕有。
聽張軍說道:“比武大會基本都是家族年輕子弟比試,哪個不是好勇爭先,又有哪個願意指點自己的對手,盼着對方日後實力增強嗎?”
祁震臉上閃過一絲不屑,說道:“我還就希望他們變強,要是不服就再找我打上一架,我現在就是缺這種對手磨練自己。”
張軍點頭應是,說道:“祁震先生有此胸襟自然是好事,只是……並非人人都樂意受教,有些人反而會因此更加厭惡,所以,請先生言語中要有衡量。”
張軍說的不無道理,自己實力強於別人,卻依舊好爲人師地指指點點,若是像烏家少爺這樣勤勉穩重之人還好說,若是碰上像穆徹宏那種自視天資超絕之人,祁震的指點就容易變成結仇禍根,那樣對祁震、對祁家都不是什麼有利之事。
“多謝張軍兄的指點了。”祁震這才明白,自己剛纔的行爲,未必是好事,於是像張軍深施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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