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天元論會之後,想必你也有所瞭解吧。流光真人說道。
祁震微微點頭,說道:“應該是要重回天南之地,早在前來玄天宗之前,弟子就有所瞭解了,沒想到雲笙長老的佈置這麼嚴密。”
流光真人風輕雲淡地笑道:“那也要你能夠勤修不輟,才能夠配合上雲笙長老的計劃。不過你想得沒錯,天元論會之後,我會挑選門中部分弟子,前往天南之地,進入麗雪芳淵之中,那或者會是你第一次與玄天宗以外的人較量。”
祁震思索了一番,問道:“麗雪芳淵之中到底有什麼?我聽說已經有不少浩土中州的仙道修士前往那裡,可是都不得其門而入。”
“哦?你是聽誰說起的?”流光真人這樣問道。
祁震內心猛然一驚,關於麗雪芳淵的現狀,他還是從姨母玉心緣那裡打聽到的,只不過礙於姨母對玄天宗的敵意,祁震一時不知道如何迴應,只好支吾應對道:
“這……弟子是在外門道場的那段時日裡聽說到的。”
祁震不敢對流光真人說謊,因爲他覺得自己在流光真人面前沒有秘密可言,連霸仙傳承都清楚明白,那麼自己還能對流光真人隱瞞什麼呢?至於自己那個姨母的事情,祁震只能儘量迴避,反正他也的確是在外門道場的範圍內知道這件事情的。
“嗯……”流光真人沒有多看祁震,而是沉思了一會兒,說道:“這麼看來,其他六宗的行動也即將開始了……關於麗雪芳淵,雲笙長老早在數十年前就已經向我言明,內中事物或許對抗未來災劫有不小的作用,只不過憑她的修爲都無法進入,所以我也只好暫時擱置;至於爲何偏偏是現在這個時候,一方面是雲笙長老推演出能夠開闢麗雪芳淵的人選,另一方面也或許是天意使然吧,總之內中所藏事物,對我玄天宗、甚至整個仙道的未來都有着極爲重要的作用,所以玄天宗也需要參與其中。”
“既然中州的仙道修士都有前往天南之地的跡象了,爲何玄天宗不先派人前往呢?”祁震問道。
流光真人樂呵呵地笑了幾聲,然後說道:“你可別忘了,雲笙長老早在天南之地安排佈置了百年之久,玄天宗對天南之地的瞭解可一點都少,至於進入麗雪芳淵的人選,我們也在推敲之中,或許並不一定要選派修爲奇高的長老首座們,而是像你這樣在門中有着突出表現的弟子。”
“弟子修爲淺薄,恐怕無法完成掌門的託付。”祁震面對流光真人,可真的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突出表現。
流光真人倒是不在意這點,繼續說道:“仙道七宗近年來都在大肆招收門人弟子,除去一些在仙道之中成名已久的掌門親傳,一些來自四面八方的門人都開始漸露頭角,如你這般,身懷已經斷絕多年仙緣之人,這幾十年內可不少見。”
“弟子覺得,這像是某種徵兆。”祁震微微動容,自己身懷的霸仙傳承,其來歷之深、之強,祁震十分清楚,至於之前聽說何茗作爲東海劍仙的傳人,好似也十分有來頭。
流光真人頷首道:“你也能察覺到,那證明當今天下面臨激變的可能極大。雖然說這些久遠前的仙道傳承,有強有弱,但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集中出現,令經歷過仙魔大戰之後,仙道驟然大昌,對我們這些經歷過仙道興衰之人而言,未必真是好事。所謂月盈則虧,未來劫數晦暗難測,又不知道會有多少仙道傳承即將面臨斷絕之禍。”
玄天宗之內,作爲掌門親傳一脈,對於這類流失於外界的仙道傳承,其實並不熱衷。一方面,作爲玄天宗內傳承最豐富的長門核心,掌門親傳一脈自然不需要精擅太多外界仙緣;另一方面,掌門親傳對於玄天宗而言,纔是真正維持道統穩固傳承的根本。
而如今玄天宗之中,最熱衷收羅外界仙緣的,無疑就是昭明洞府的擎燈長老了,光是他座下弟子與客卿,過半都是這類人物。
“掌門真人這麼說……似乎就是要我們這樣身懷偶遇仙緣的弟子前去那麗雪芳淵?”祁震聽出流光真人的弦外之音,試探着問道。
流光真人神情微微嚴肅起來,說道:“這並非是有所區別對待,只不過玄天宗的本身傳承,不離《玄心鑑》清靜造化之道,雖然修煉各異,但終究乃是同源而出。可是世間仙緣之多,已然變化萬千,玄天宗想要平穩的傳承下去,就需要清楚瞭解這些仙緣傳承。”
祁震沒有說話,但是也明白流光真人此舉原因,仙道七宗之中,各自有着自己的傳承根本,唯有玄天宗,門中上下道法各異,能夠將內在如此混雜的傳承方式保持完整、而且不爆發衝突,這是需要何等的智慧與斡旋手段。
天魔劫數將近,種種異狀頻繁現世,這些仙緣傳承對於玄天宗到底是好是壞,恐怕連流光真人自己都無法言明,更何況祁震自己就是其中最爲典型的一個例子,所以纔會有兩人現下這番交談。
“你出身天南之地,到時候或許還需要你來帶領玄天宗的人前去。”流光真人提醒道。
祁震有些震驚,回話道:“弟子言行恐怕難以服衆。”
祁震自知,玄天宗之內對自己心懷怨恨之人恐怕不少,讓祁震率領着隊伍前去天南之地,還不被他們攪和得一團糟?他可不太想將玄天宗之內的矛盾引到自己家族當中。
想到這裡,祁震也不禁暗暗嘆了一口氣,自己當初離開祁家,一方面是想修習仙道,並且找到與父親死因相關的線索;另一方面也是抱着遠離家族內外的紛爭。
可惜事與願違,離開了祁家,祁震發現自己所處在的境地與接觸的矛盾對立越來越多、越來越複雜,而且背後所牽引到的一系列久遠秘聞,簡直讓祁震的腦殼炸裂開來。
不過流光真人似乎不打算放過祁震,說道:“那你就更需要趁着天元論會的這個機會,讓衆人大開眼界,需要讓那些心懷怨恨的人徹底死心。”
“掌門真人這可真的難爲弟子了。”不知爲何,祁震感覺自己寧可直面無數天魔的襲擊,都不想面對這些處在不知何處的同門弟子。
流光真人沒有不悅之色,反而是語氣輕鬆地說道:“你跟隨你師父溯光修煉時間不長,可是卻將他的那股清高孤寂學了個全樣。”
“是嗎……”祁震其實有些高興,雖然流光真人這不像是在誇獎,不過作爲溯光真人的弟子,能夠學習到師父身上的特質,這不正是說明祁震就是溯光真人座下的好弟子嗎?
“不過你終究不會是這樣的人。”流光真人打斷了祁震的思路,說道:“霸仙傳承威猛強悍,註定你只有在戰鬥之中才能提升能力,未來天魔劫數只會更惡劣、更兇險,你作爲霸仙傳人,乃是天魔必除的目標,你不盡快提升自己的修爲實力,未來面對天魔,只有死路一條,你難不成願意如此?”
“弟子自然不願意!”祁震有些憤慨,他不明白爲什麼偏偏是自己碰上了這些麻煩的事情。
流光真人看着祁震臉上神情變化,猜得出他內心想法,說道:“我知道你對此間世事不平,但是仙道修煉不是一條坦途,你修爲進境如此迅捷,卻從未碰到尋常修士的災禍劫難,實在匪夷所思。我思前想後,就只能猜到,霸仙傳承所面對的,肯定就是天魔劫數,在你接觸到《霸仙真解》的那一刻,就註定了是天魔的敵人。而天魔殘忍無比,就算你不曾作爲霸仙的傳人,甚至不是仙道修士,只要是在世上一個活生生的人,就肯定要和天魔對抗到底,難不成在這個時候,你還會想着退縮嗎?!”
說到最後,流光真人語氣凌厲,渾身散發出一陣陣強大的氣勢,壓得祁震幾乎無法喘氣。可正是面對着這樣的情形,反而激起了祁震內心的好勝之心,他咬牙切齒,內心的某條維繫着理智的枷鎖好像崩裂了一樣,猛然站起身來,渾身真氣向外激盪。
武鬥真氣霸道雄渾,加之祁震體內真氣如海之巨,光是這一下爆發開來,就在涼亭之內,生出了陣陣白芒烈風,將流光真人與祁震兩人衣衫吹得搖擺不止。
然而祁震所發真氣雖強,卻無法離開涼亭之外,好似在涼亭內外,有一層無形的阻隔,武鬥真氣就好像衝擊礁石海岸的澎湃巨浪,一次又一次向無形阻隔衝擊,甚至發出了陣陣讓人兩耳震顫的低沉轟鳴聲,讓人懷疑若沒有這層無形的阻隔,武鬥真氣足可以將一座山擊碎、摧毀!
足足經歷了一刻鐘的時間,祁震的武鬥真氣才緩緩減弱,涼亭之內的洶涌風波才漸漸停歇,而滿臉嗔怒之意的祁震,也在收回真氣之後,神色平緩,卻不失英武氣息。
只見祁震躬身道:“多謝掌門點化!”
流光真人撫須道:“非是我所點化,而是你突破時機將近,到了天元論會的時候,再好好磨礪自己的法力吧……現在,你就暫且退去吧。”
說罷,流光真人大袖一揮,只見周遭景色一變,原本凝固的時空好似也流轉起來,祁震向涼亭外放眼一看,竟然已經是破曉時分,兩人竟然在靜止的黑夜之中,交談了整整一個晚上,而且渾然不知時間流轉。
祁震內心震驚,心知這是流光真人法力所致,但是也沒有多說,微微行禮,然後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這處安靜的庭院。
流光真人看着祁震的背影,臉上雖然毫無表情,內心卻也有思索,暗道:“武鬥真氣果真不同凡響,若無這龍驤虎衛的神通,恐怕能將方圓百丈夷爲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