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乘飛武神舟從紅磯灘回到紅棉城,祁震和闋白等光明聖衛受到了熱烈的歡迎,許多修士聚集在中央大道兩旁,而飛武神舟乾脆就停在紅棉城中。
看着飛武神舟表面斑駁焦黑的印跡,可想而知那經歷了怎樣一具劇烈的戰鬥,而很多逗留在紅棉城中的仙道修士,也是第一次聽說有飛武神舟的存在,不禁交頭接耳地討論。
作爲光明聖衛的一份子,闋白在走出飛武神舟之後,還會受到其他聖衛的一番歌功頌德,這在祁震看來實在是稀奇。
至於祁震,很多人都知道他參與了這次截擊天魔的行動,卻不清楚祁震有怎樣的表現,其餘的光明聖衛似乎也在刻意忽略祁震的存在。
祁震自己當然不在乎這點名聲,對他來說這次翦除天魔的行動纔是摸清光明道勢力的機會,如果光明道不讓自己參與,祁震也一樣會加入其中。
“若光明道就是這般氣量眼界,那看來其註定不長久了。”祁震心中冷笑,在人羣的來往之中,他已經能夠看出光明聖衛內中,隱約有好幾股不同的勢力劃分。
其中最顯眼、如軍旅威儀的一幫,是光明道的門人弟子,由光明道的長老、或者是擎燈的親傳弟子帶頭,也是對光明道最爲忠誠、對光明聖衛的事業極其狂熱的一夥。
另外一幫雖然也穿着光明聖衛那標誌的鏤金絲白袍,但各自站立,一看就是散修之士,爲首數人對周圍十分警惕,看着像是恭賀闋白除魔有功,可是祁震能夠察覺到他們話語底下那一絲嘲笑和不安。
還有一些人,數量最少,或三三兩兩、或成羣結隊,實際上就是依附於光明道的仙道宗門,他們來自不同的宗門,雖然是依附於光明道,但未必是與其同心,同時也不屑於和散修爲伍,在所有勢力的糾葛中,試圖作壁上觀,
單從人數上來說,肯定是散修之士數量最多,而且在組建光明聖衛的過程中,最能夠發揮聲望和影響力的,未必是擎燈本人,而是這些如風依附的散修之士。他們的存在,的確在相當大的程度上影響了中州仙道的局勢。
而且除了明確加入了光明聖衛的散修之外,這些人和更爲廣大的散修羣體尚有往來,同時也是如今萬寶閣與光明道抗衡的先遣者。
這些散修之士恐怕根本不瞭解萬寶閣與光明道各自的理念和傳承,他們只是爲了各自的利益,與這兩家選擇其一而試圖讓自己更進一步。
“見風使舵之徒,大樹將傾、羣鳥飛散。”祁震立刻給這羣散修之士下來判斷。
祁震並不是看不起散修之士,但缺乏有序傳承的指引,終歸是混亂的源頭之一,而且比較起在大羅洞天內外清修的散修之士,如今依附於光明道或者萬寶閣的散修之士,典型就是趁亂作勢,不是勸談促和、而是煽風點火。
或許擎燈自己也十分了解散修之士的這個特點,他未嘗沒有試圖解決,《光明神籙》的展現也是擎燈的一個試探,只是可行與否,還要看時間的驗證。
告了聲暫別,祁震離開了飛武神舟,而周圍的仙道修士也慢慢散去,祁震稍微收斂神氣,不使別人留意到自己,暗中跟上了一夥人。
紅棉城中的仙道修士,大多落腳在城西,唯獨這一夥人是直奔城南而去,一路上幾位年輕修士交談熱烈,顯然十分欣羨光明聖衛的飛武神舟。
而領頭的是兩位年長修士,其中一人修爲已至金丹境界。他們二人聽着弟子們的交談,臉色略顯低沉。
祁震一直暗中跟着他們來到城南一處宅院,宅院大門上掛着卓府的匾額。
“看來我猜得沒錯。”祁震看見卓府的宅院,心中確定了自己的猜測,然而在宅院外等待了一陣,方纔來到宅院大門。
卓府大門有守衛,伸手攔住祁震,神色卻無倨傲,有禮問道:“此地是卓府私宅,不知足下前來有何要事?我等方便向內通報。”
“我是想來拜訪一下青松先生。”祁震說道。
那名守衛臉帶歉意說道:“這……府中並無此人,或許是足下找錯了。”
祁震有些好奇,然後從袖間的乾坤囊取出一物,遞給了守衛,說道:“不管如何,勞煩這位小哥把此物交給卓府主人過目,若不成我自行離去便是。”
守衛也沒有多問,微微點頭就進入了卓府宅院之中。
祁震在大門之外等了約有半柱香的時間,就察覺到宅院內中一陣似乎極爲強烈的法力波動,但又似乎是被人極力掩飾,隨即很快就有一道青光衝到大門,來者正是祁震方纔跟隨的那名金丹境界修士。
至於這人手裡拿着的,也是祁震方纔遞送進去的事物——玄天道令。
玄天道令在玄天宗內也是多年少有現世的事物了,在仙道七宗尚未完全確立的時代,玄天宗爲了能夠在中州各地保持較高的號召力,由宗門合力煉製了玄天道令,若以當今法器品評劃分,絕對是上品法器中數一數二的。
只不過伴隨着仙道七宗勢力的形成,玄天宗也無需這種遍佈天下的號召力、其他宗門也不可能完全聽從玄天宗的調遣,所以玄天道令很長時間都被擱置不用,已經成爲掌門認可宗門成員的一個標誌,掌握玄天道令的門人,在玄天宗外有如掌門親臨一般,可以隨意調動世俗產業以及下山弟子。
可是在流光真人這一代,玄天道令幾乎不曾出現,對於很多仙道修士而言,不過是一些可作談資的歷史,如今再現,其實是流光真人特地交給祁震的,而且就是當年出現在天南之地、曾經屬於擎燈的那一枚玄天道令!
祁震跟莫機鋒不同,莫機鋒作爲掌門嫡傳、又是未來掌門繼承人,而且威名早盛,行事無需道令相助。但祁震不同,他的名聲雖然在仙道之中響亮,可是很多人都未曾親面祁震,更別提玄天宗在中州各地的世俗產業。
祁震此番下山處理兩派矛盾,說不定就要借用到許多玄天宗的世俗產業,所以與其給祁震一張掌門金旨,還不如直接賜予一枚玄天道令,也是多了一樣護身法器。
更何況流光真人是將曾經屬於擎燈的玄天道令交給了祁震,其中的意味深長,很容易使得外人不住琢磨。
“雲鬆門青松,拜見上宗使者!”來人捧着玄天道令交換給祁震,語氣動作極其恭敬,讓門外守衛也是吃驚不已。
“玄天宗已然不是雲鬆門的上宗了。”祁震微微笑道,收回了玄天道令,說道:“這次來只是剛好閒逛至此,不知青松先生可否賞臉賜一碗茶?”
青松聽見祁震的話語,臉色先是慘白,金丹境界的無瑕之軀也架不住冷汗直冒,腰股膝蓋有些微顫,差點止不住要跪下,只好硬撐着說道:“請、請……”
祁震邁步進入了卓家宅院,內中環境清幽,只是一般世俗府邸的佈置,並不奢華顯貴。
而沒等得走兩步,宅院內中有不少人衝了出來,顯然就是卓家主人和雲鬆門的弟子,其中一人焦急地問道:“師父發生何事了?是不是那幫散修又找上門了?”
“咳咳!”青松臉色深沉,擺手道:“你們且速速退下……卓家主,能夠勞煩安排一間靜室。”
白白胖胖的卓家主不禁瞟了祁震幾眼,滿口答應下來,打發下人帶路。
祁震到了靜室中落座之後,青松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渾身顫抖着不敢說話。祁震則是滿臉苦笑,將青松扶起,說道:“青松先生,論輩分我還得教你一聲師叔,何必如此作態?”
“雲鬆門上下背叛了玄天宗,青松罪孽深重、自知唯有以死謝罪!”青松滿臉懊悔地說道。
正如許多仙道之中的小門小派,很多都是從仙道七宗衍生而來,雲鬆門則是玄天宗內一名弟子所創。
那名玄天宗弟子只是長門中一名修爲境界不起眼的一員,因爲無望突破金丹境界,他也無法收徒傳法,所以在徵得了當時玄天宗掌門的同意,下山遊歷,自創出一門並不算完備精深的法訣,而且開創了雲鬆門,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中,雲鬆門逢玄天宗爲上宗,其宗門規戒也隨玄天宗相近。
青松先生是那位不出名的玄天宗弟子的徒孫輩了,達到了前人未有的金丹境界,也正是因爲如此,青松先生年輕高傲之際,認爲雲鬆門所修法訣不差於玄天宗,同時也與當時還是昭明洞府首座擎燈交好。
擎燈背門而出之後,青松先生也愈發覺得擎燈纔是有資格引領天下仙道的人,於是與玄天宗往來斷絕,依附於光明道,這樣的做法,在仙道之中確實是會被當作背叛的行爲。
其實像雲鬆門這樣的例子,這幾年來一點都不少,玄天宗立世數千年,早就誕生了不知多少的小門小派,過去玄天道令也一樣能夠號召命令這些逢玄天宗爲上宗的仙道宗門。
只不過光明道和萬寶閣的崛起、擎燈早年間的經營,還有就是玄天宗非常明顯的勢力收縮,別說這些曾經作爲玄天宗的依附,甚至很多世俗家族都紛紛投靠光明道,部分甚至居家搬遷到紅棉城,祁震如今身處的卓家就是其中之一!
祁震眼下拿着玄天道令登門拜訪,看似有禮,在青松先生看來,無疑是問罪之行,居然還搬出了玄天道令這等古物。
“青松先生請先安坐,不要緊張。”祁震隨便拂袖,案桌上的茶水自然沸騰,不一會兒便是一壺上等茶水。
青松先生就好像一具傀儡,聽着祁震的言語坐在桌案另一方,看着祁震給自己遞來一杯滾燙的茶水,聽祁震說道:
“相信青松先生也知道晚輩身份,如今便不贅言了,我就問一句,先生是如何看待光明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