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震在霞風洞府的那段世間,閱讀了不少典籍,也瞭解到當初魔道的情形。敬請記住我們的網址:匕匕奇小說Ыqι.com。而黑天教,則是魔道六門之一,而且最是詭異莫測。
當年魔道最盛之時,有六個宗門最爲強大,分別是穢天教、陰神教、天都武教、煉屍教、黑天教與七彩宮。
其中,穢天教與陰神教門人最多、名聲最惡劣、惡行最繁多,天都武教正邪難分,卻死忠於當年魔道第一人橫傲江,煉屍教行爲低調,但貽害極深,七彩宮則是橫傲江本人的禁臠,內中皆是修習吸人精髓邪法的魔道妖女,而黑天教,則是魔道六門中歷史最悠久的一支,傳承極爲神秘,甚至玄天宗一度懷疑是否未將黑天教徹底連根拔起。
傳聞黑天教的原始傳承,本來也是仙道的一脈,不過其祖師偏好旁門左道的法術,領悟法術不從天地靈氣變化根本入手,而是以時間萬物生靈取材,企圖以人身精通融合天下一切生靈的優勢特徵,最後修煉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也漸漸被仙道排斥,而那也是千餘年前的事情了。
這樣的一門傳承縱然詭異萬分,但還是艱難地傳承下來,直到距今一千一百年前,黑天教的雛形漸漸出現,那個時候世上還沒有魔道二字的說法,更別提其他魔道傳承了。
黑天教的修煉之法,本質上是扭曲肉身爐鼎,從煉體境的基礎上,將人身逐步改造,向着飛禽走獸、蛇蟲鼠蟻等等靠攏,然而世間生靈形態各異、萬千不同,再大的神通、再高的修爲,也不可能完全模仿所有生靈的特徵,所以黑天教內也有分門別類的功法流傳。
然而最基本的一個特點,就是黑天教傳人入門之後修煉之後,雙眼瞳孔會消失不見,只餘下慘白的眼仁,爲的就是從五感之上改變人身結構。
祁震面前這名無影君,應該就是修煉了黑天教的秘法。不過祁震卻不認爲她是黑天教所遺留下來的門人。
聽見祁震的話語,無影君渾身白肌泛起一陣血紅,嘴脣有着難以察覺的顫抖,隨後說道:“不愧是中州修士,能聽我說幾句話嗎?”
“可以。”祁震面對無影君,還是有着相當自信的,她雖然有黑天教的修爲,可遠遠比不過已有金丹境界的祁震。
無影君先是微微點頭,然後回身走入甬道一段距離,對着上方井口說了幾句苗語,然後就聽得極爲輕淺的腳步聲,圍在井口附近的守衛,似乎都離開了。
“現在可以安心談話了。”無影君說道。
“嗯,能容我發問嗎?”祁震開口道。
“請講。”
祁震將金刀劈道插在地上,就好像固定的光源,然後說道:“傳你黑天教秘法、在此地留下這枚怪物、以及昨夜被殺的王族供奉,是同一個人,對吧。”
無影君說道:“某種意義上是的,不過不全面,那人早在百年前就來到了苗疆,七十多年前成爲了苗疆王族的供奉,後來看中我的資質,傳我秘法……只不過昨天死的,很可能只是他的一個替身而已,並非他本人,但可以肯定,這裡的情形是他佈置下來的。”
無影君說這番話的時候,中間有陣遲鈍,從語氣間的變化,可以聽得出來,作爲黑天教逃亡自此的門人,教授傳人絕對不是什麼善行。
“哦?”祁震問道:“那個人姓甚名誰?”
“我只知道他自稱豢蛇君。”無影君說道。
祁震沉吟一會兒,這個名頭他倒是不曾聽說,不過這麼看來,豢蛇君手段修爲一點都不差勁,昨夜突然暴斃,不像是修煉百年魔道妖人的死法,太輕易了。
“那昨天動手是什麼人?”祁震問道。
無影君側了側臉,雖然雙眼禁閉,卻露出一副審視祁震的神情,然後說道:“我以爲你是那人的同夥……來者攻勢堂皇而凌厲,來去極快,看不清身形容貌,但是我感覺出來,是一名中州修士。”
祁震一展眉毛,他首先想到的不是那些已經行遊至苗疆邊境的散修,而是這三個月來苦苦找尋自己的同門。
那豢蛇君的舉動,涉及苗疆、神龍嶺白家,動作不小、手段高超,引起的注意自然也明顯,只要是有心之人,來到附近之地,順藤摸瓜,肯定會了解到些許內情。如果是雲笙長老所派出的人,說不定也能察覺到是魔道黑天教的人搞鬼,所以出手擊殺,只可惜只殺了一名替身。
“那個豢蛇君,就這麼在王宮裡待了七十多年?這麼大的動作,沒招人注意?”祁震反手指了指身後的白色巨卵。
無影君身體有些顫抖,聲音也略帶寒冷地回答道:“當初王族祭司是一名擅長操弄蝶蠱的長輩,然而當豢蛇君成爲供奉後不久,那位長輩很快就病逝了。然而豢蛇君行事低調,供奉地位並沒有上升多少,即便國主多番傳位,他還依舊在宮中,不引人注意。”
祁震點點頭,露出欣賞的神情,這個豢蛇君想必深諳保身之道,尤其是在仙道挫敗魔道之後,他不僅離開了中州,甚至沒有在天南之地停留,直衝苗疆深處,前二十多年,足可以讓他僞造出一個苗疆中人無法揭穿的身份,然後進入王宮成爲供奉。而即便如此,豢蛇君也沒有絲毫露出高調的姿態,按照無影君所言,之前那位蝶蠱祭司,很有可能是豢蛇君暗中謀害致死的。
苗疆蠱蟲秘法雖然有獨到之處,可還是遠遠比不過精研殺生之術多年的魔道修士。
“你是那位長輩的後人嗎?”祁震不經意地問道。
無影君周身一顫,深呼吸一陣後說道:“苗疆王族祭司,由代代母女傳承。”
“哦。”祁震只應了一聲,沒有深入詢問,無影君如今模樣,實在算不上多好,這黑天教的傳承,想必也不完全是自願而修習。如果說蝶蠱祭司是被豢蛇君害死,那麼以他的手段能力,其後無影君母女倆,估計就是他的掌中玩物,再看看無影君的曼妙身形和舉手投足的細節,恐怕淪爲豢蛇君牀第禁臠多年了。
“之前苗疆王族派出精銳、甚至希望聯合神龍嶺白家,到底是要幹什麼?去對付豢蛇君嗎?”祁震問道。
“不是。”無影君搖頭道:“其實近半個月前,你們中州修士就已經接近苗疆邊境了,一開始倒也沒有出格的舉動,只是每經過一處人煙聚居地,就到處詢問,豢蛇君唯恐自己身處境地暴露,所以通過我,讓王族深信那些中州修士是要顛覆王族統治……而這個時候偏偏又是先王臨終前夕,雷霆發兵,卻不料慘敗而歸,也許這纔是導致了先王駕崩的原因吧。”
“我像是要來顛覆苗疆王權的人嗎?”祁震問道。
“我不知道。”無影君確實露出迷茫的氣息。
祁震收斂玩笑之心,正容道:“說回正經事,這個怪物居於此處,正上方就是你們三王子的寢宮,豢蛇君到底有什麼意圖?在我看來,苗疆先王重病,多少也和豢蛇君有關聯吧?”
無影君擡了擡下巴,示意那巨型蟲卵,說道:“據我所知,那原本是豢蛇君要進行銷骨鍛鍊的熔爐,需要精血充盈的活人祭煉入其中,這結合了部分苗疆養蠱之法,讓內中不同人的精血彼此相鬥,如養蠱一般,最後萃取精華,再造身形百骸。至於放在此處,一方面是溶洞天成,畢竟此處情形多年前就有了,三王子搬至上方寢宮不過數年,完全是巧合……至於先王的病,我也看不出來,反正沒有你們中州修士這麼一鬧,先王或許不會這麼早死,而衆王子的爭權也不會這麼早到來,也不至於太過緊迫地要求文武官員、各位供奉站隊,我想以豢蛇君過往的態度,倒無意太直接插手王室內部的事情。”
若說天下間最瞭解那豢蛇君的人,如今恐怕就只有眼前這名無影君了,豢蛇君的舉止,確實不像會是暗中操縱苗疆王室更替的人,這樣的事情,總是會有透露風聲的一天。真的要徹底迴避仙道的追捕,最好就是徹底蟄伏隱藏,不插手世間事。
“銷骨鍛鍊?”祁震倒是對另外一件事好奇,說道:“黑天教不是模仿世間生靈的嗎?這銷骨鍛鍊的祭煉過程雖然血腥可怖,但不像是朝着模仿生靈的路上去啊?”
祁震固然不瞭解魔道修煉,但金丹境界有統攝諸法、回頭環顧境界次第的能力,自然也能推斷出幾分現象。
“豢蛇君他想重新恢復一具正常人的身體,但是一般的方法做不到,甚至在自己體內養蠱、試圖改造筋骨血髓都無法達成。”無影君說這話的時候,有種莫名的得意。
“哈!魔道妖人、異想天開,當初拋棄人身,如今卻又想回歸正常,這也是自尋苦果、自業自受!”祁震朗聲笑道。
話雖這麼說,不過祁震還是暗暗心驚,豢蛇君的做法到底能夠成功不好說,但是萬一成功,豢蛇君足可脫胎換骨、在世重生,這可不僅僅是僞造一個世俗的身份,而是徹底變換爲另外一人,這麼一來,豢蛇君就不必驚懼仙道的追捕,可以堂而皇之的前往中州了。
這樣危險的人物一旦潛伏在中州,那到底會造成多大的禍患,祁震簡直不敢想象!
“幸虧豢蛇君還沒來得及完成自己的事業,就匆匆逃亡了。”祁震看着這身後的巨卵,也不知道在嘆息什麼。
“好了,我問得太多了,那傢伙的事情也瞭解的差不多了。到你說了。”祁震朝着無影君說道。
“我……我就懇求你一件事。”無影君擡起頭來“直視”祁震,語氣變得激烈起來,說道:“一定要殺死豢蛇君、將他碎屍萬段、投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之中!如果你做得到,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哪怕是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