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蒼原上,赤鸞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心中一半驚喜、一半哀慟。請大家搜索看最全!
“阿震,你這是……怎麼了?”
離開國都的赤鸞,一路向北飛馳,在一片名爲青蒼原的曠大草原上,遇見緩步南行的祁震,而周圍空間混亂折曲的異象,也說明祁震正是司祭口中的妖邪。
赤鸞一開始還以爲,祁震是爲了找尋自己而來,但隨後從他身上感覺到的巨大哀傷和潛藏的殺意,赤鸞也不得不停下腳步。
祁震遇見赤鸞之後,便沒有再前進,形神之中終於流露出一絲鮮活,開口道:“你終於來了。”
“你是來找我的嗎?你怎會變得如此?發生何事了?”赤鸞接連焦心詢問。
“玄武殺了我的妻子,還有我未出生的孩子。”祁震語氣冷得讓人心寒。
赤鸞心中一驚,下意識說道:“四方異獸統御人類,從未有過主動出手殺傷的舉動——”
話到半截,赤鸞也明白了,如今四方異獸各御一方王邦,這種歷來的局勢與平衡正在慢慢消散,由於自己的舉動,朱雀王朝免於國難,中興有望,顯然成爲了四方異獸中最爲強大的一方。
而當初與鬆君的交流中,赤鸞隱晦地察覺到,四方異獸的共存,也是爲了應對那未來劫數,各自平衡與不直接插手人間,這是一種默契。
玄武的出手,明顯象徵平衡共處的破裂,朱雀一家獨大,將會是面對未來劫數的主要力量,其餘異獸只能謹守自家王邦,苟延殘喘。
人道大昌之世的開端,便是如此殘酷激烈。
赤鸞明白,四方異獸平衡共處的局勢破裂,這就等於是在爲人類全面崛起鋪墊,雖說四方異獸各自都有着撼動天地的威能,但是真要全面統治人類,非四方異獸聯手不可。平衡局面被打破,這是異獸統治時代即將結束的徵兆。
但赤鸞怎麼也沒有想到,局勢打破的那個點,偏偏落在了祁震身上。
赤鸞自己雖然沒有見證當時場景,但是以她對四方異獸的瞭解,人世間的任何事情都很難瞞過他們的耳目,北邦大軍的慘敗,玄武肯定知道其中有鬆君的插手。
至於負責執行的赤鸞,本身是朱雀王朝的公主,即便如今不再敬奉朱雀本尊,那也不是玄武可以主動傷害的對象。而鬆君本人神秘莫測,恐怕玄武也未必能傷得了他。那剩下之人只有祁震了。
赤鸞甚至能夠猜出,玄武本尊的做法,很有可能只是出於報復,當朱雀一家獨大之際,四方平衡的局勢,實際上已經打破,只不過四方異獸本身都沒有退出較量,是玄武最先行動。
以赤鸞如今的成就,多少也有些明白四方異獸的想法,駐世數千年,他們早就無所謂世間的變亂與演化,人類文明本身也都是他們用來印證自身的工具。
這種超然淡泊的心思,一旦到了極致,生死也會變得從容,所以朱雀本尊縱然是最後的勝利者,但它卻要最先主動面對未來劫數,這種超然透徹的心念,赤鸞自認還做不到,只能瞭解一二。
其實另外異獸的心思也是類似,他們能夠淡然面對覆滅的未來,但是心境高低有別,玄武對人類崛起仍舊帶着一絲不滿,所以才作出如此拙劣的報復。
讓赤鸞唯一不解的是,爲什麼祁震不是北上向玄武本尊尋仇,卻是南下朱雀王朝?
“我看見了……”祁震低聲喃喃道。
赤鸞問道:“你看見什麼?”
祁震擡眼說道:“我看見你身上,有最後一絲異獸統御人間的氣數。”
赤鸞臉色古怪,說道:“阿震,你知道我的,如今的我,早就不再敬奉朱雀本尊了,只不過王朝子民不知內情,都以爲我是朱雀明焰的正統……我明白了,你說的就是這件事吧。”
祁震微微闔眼,眼神最後一絲流光浮現出決絕,說道:“要徹底顛覆異獸在世間所有痕跡,待會兒我出手,不會有絲毫留情。”
“是鬆君讓你這麼做的嗎?”赤鸞問道:“鬆君讓我救國中興,實際上將朱雀本尊在王朝之內的敬奉意念轉移到我身上,然後你再出面將我擊敗,徹底擊潰人類心中對神聖的敬畏……你知道這會帶來多大的混亂嗎?”
“不破不立!”祁震聲音顫抖,說道:“大長老沒有和我提過這些,是我自己這麼想、這麼做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說罷,祁震掏出自己那柄小小石刀,高舉向天,虛空定力從石刀內中炸開,一道沖天金光,化作金色巨刃,天上雲層捲動成渦,讓人望之生畏。
赤鸞先是一陣驚訝,很快心中坦然,說道:“果然,你我最初見面,就決定了如今……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赤鸞的聲音像是越飄越遠,隨即身化火鳥,直直朝着祁震化出的金光巨刃衝去。
異術力量的相交,往往純粹而直接,就像兩人此時此刻,全身心地向對方展開,卻偏偏是如此情形。
青蒼原上轟然一爆,無邊草坪瞬間化作焦土,生機不存分毫,滅絕之威讓整個朱雀王朝都感覺到這股震盪,國都之中樓臺搖晃。
天地昏暗之際,一道流炎華光降下,竟是朱雀本尊親臨。
“你果然來了。”煙塵之中,祁震懷中抱着赤鸞的身體,緩緩說道。
流炎華光之中,朱雀本尊絢麗奪目,正是說明其力量旺盛強悍到了極點。而難辨雌雄的聲音也從朱雀那方傳出:
“少年人,如此一戰,世間所有潛藏的自修異術高手,都會明白人類是何等強大,翹動我等根基的任務,你已經完成了。”
“此時勸我,不嫌太晚了嗎?”祁震輕輕將赤鸞額間頭髮整理好,根本沒有直視朱雀本尊。
朱雀言道:“玄武所爲、建木雲鬆所謀,都是站在駐世長久來看待一切,無論是他們還是我,任何熱切心思幾乎都消失乾淨了。如玄武那般還剩半分,卻是向你報復,你就應該明白,針對我們沒有任何意義。”
“既然是人道大昌之世的到來,那你也該明白,人類的情感是何等的複雜。”祁震說道。
“少年人,相信我。”朱雀看了看祁震懷裡的赤鸞,說道:“時間久了,你也沒有那點心思去放眼世間,冷眼觀世,純粹是不得不觀而已。”
“身負罡風之禁所有威能,朱雀,你此刻可謂是冷眼熱血了。”祁震所言,無非是諷刺四方異獸的平衡局勢。
“族類之別,我沒有你想象的這麼強烈。”朱雀淡然說道:“再邁進一步,我是朱雀、還是人類,已經沒有所謂了,所謂人道大昌,也是爲了我等未來再進之機,只不過目前擁有這個機會是我罷了。”
“超脫生死、見萬物輪轉?”祁震問道。
朱雀沉默一陣,說道:“看來人類還是有傑出之處,這麼快就窺見竅要了?”
“未來捲土重歸,你將不再是朱雀,此身若亡,朱雀不再存世。”祁震斷言道。
“要的就是朱雀不再存世。”朱雀說道:“此身此世,已成吾之囹圄,不殉身、無可證!”
“果真冷眼!不僅冷眼觀世、還冷眼待己。”祁震說道。
“那你呢?”朱雀問道:“赤鸞生息已散,以她的程度,遠不及輪轉再來,此等狠絕冷殘的手段,你和我又有什麼差別?”
“朱雀,你也會被我騙到啊……”祁震臉上一陣輕蔑。
“嗯……原來如此。”朱雀恍然大悟,說道:“你將赤鸞的明焰之力連同生機一同封印,讓我誤以爲赤鸞已死,這樣一來,足可騙過世間所有。但是這麼做,除非你自己未來身死,赤鸞身上封印不可能解除,這樣一來,你們二人將永世隔絕……你對自己,不也一樣嗎?”
祁震整理好赤鸞身上的衣袍,說道:“我就問你一句,你有什麼地方可以藏住赤鸞嗎?”
“溫玉穹廬,赤鸞在裡面千百年都不會消逝,這樣可以避過那些有心在赤鸞身上挖掘秘密的人。”朱雀說道:“但是我要提醒你,就算你這麼做,赤鸞日後甦醒,也未必會有再進的機會,如此打擊,她說不定會追隨你而去,你可想好了?”
“自我離開洪荒,就沒想過要活着回去!”祁震一鬆手,赤鸞整個身子就被捲入朱雀的流炎華光之中。
“照顧好赤鸞,如果你還將她當作自己曾經的虔誠敬奉之人。”祁震說道。
“可以。”冷眼觀世的朱雀,此刻竟然也露出一絲人情味:“那你接下來去哪裡?”
“西疆,去看看白虎本尊是何等模樣氣度。”祁震說道:“你也大概有些憂心白虎的舉動吧?”
“到了我這種程度,心緒早已不動。”朱雀說道:“不過你去看看也好,四方王邦之中,朱雀王朝、東夷海疆、玄武北邦,都因爲捲入大戰過後,信仰混亂動盪,唯獨西疆獨善其身,你也該去動搖一番。”
“這一去,恐怕就是滿手血污。”祁震說道。
“人道大昌,從來都不是安然平和之事,你有心要在自己手中完成,身負血腥屠戮是必然,而且還免不了要向人類下手。”朱雀告誡道。
祁震笑道:“我怕到時候不是白虎,而是羽介毛鱗四族異獸統統要找我復仇而來,你就放心自己同族被我殺個精光?”
朱雀說道:“要說狠,我會比你更狠,爲了那一線生機,羽族異獸全數死在你手我都不會心疼半分。”
“我就問一句——”祁震說道:“域外邪物你真的可以應對嗎?”
朱雀說道:“該擔心的是你,三千年後,邪物會以更加強大的形勢再度降臨,那個時候就是靠你的後人來面對了。既然要開創人道大昌之世,你就該好好考慮,如何將自己這一身一世的所修所得,傳於後世,讓後人得之可御邪物,那也是我所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