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卿卿嚇了一跳,立刻丟開筷子捂住鼻子,雖然她是九龍族人,但畢竟肚裡有孩子啊,小心爲上!樓聽雨急安撫道:“不用擔心,這三種是無毒的。”
連姚涅都無語了,“小樓,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麼大喘氣。”
“抱歉!”樓聽雨扶額:“我有八成的把握,這人是君不識。因爲這幾種藥,就算偶然有一種需要現熬,也不可能每種都需要。他要配的,是一種觸之生效的毒粉……塗在桌上椅上榻上,皮膚觸到便會中毒。縱然卿卿是九龍族中人不會傷及性命,對孩子也沒甚麼好處。”
鳳卿卿張大眼睛,慕容昶更是雙眉深皺,神情頓時冷了下來:“我引出慕容宥,你進去見見他。若真是君不識,試着說服他,或者直接控制他。七哥,煩你陪澹寂走這一遭。”姚涅應了。
“等等!”鳳卿卿擺手:“就算那人是君不識,樓小哥又說他是好人……那他居然幫慕容宥在水裡下毒,連災民都要下手,這是好人做的事兒?所以樓小哥說的話我不怎麼信。但看在他示警的份上,暫定他是好人罷,那他一定有極大的把柄在慕容宥手中,所以纔不得不幫他,那小哥過去,也沒甚麼用。抓他過來固然容易,可是慕容宥就知道了啊!這就是打草驚蛇懂吧!”
正在搖頭晃腦賣弄,慕容昶早毫不猶豫的彈了她一下:“甚麼驚蛇不驚蛇的!當我不知道你想甚麼!這種時候你不能冒險!一點點都不成!他知道就知道好了,難道他還打的過我們不成!”
“喂!”鳳卿卿抱着頭怒視他:“再彈絕交!彈傻了怎麼辦!”
其實他根本沒使勁,被她乍毛的小模樣逗笑,笑嘻嘻揉揉她頭髮:“好了不疼……你給我乖乖的,有事情交給你男人去操心好不好?”
“不!好!你走開!”鳳卿卿推他一把,指着姚涅和樓聽雨:“來之前就說好了的,你們都要聽我的命令!大丈夫一言九鼎,你們想賴帳不成!”
姚涅笑眯眯低頭吃東西,樓聽雨無奈的輕咳,只有君拂柳靜靜的道:“我聽你的。”
“還是小柳最好了!”鳳卿卿開心的拉拉他衣袖:“總之現在,我們不能抓君不識,就讓他製出這種毒粉來就好,然後我們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偷瞄了慕容昶一眼,她強調一句:“我也是擔心我的孩子誒。你想啊,君不識跟着慕容宥這麼久,慕容宥身上早不知藏了十七八種毒藥,萬一一見事情敗落神醫也被我們劫走了,狗急跳牆亂毒一通,怎麼辦?”
姚涅一笑:“師妹說的有道理。可是,萬一這人不是君不識呢?萬一他下面再熬的藥,聞聞就有毒呢?”
鳳卿卿一窒,想了想,忽然轉頭問慕容昶:“對了,我是不是聽過這個名字啊,我怎麼總覺得好像有誰說過呢,樓小哥上次說我就覺得耳熟……”
慕容昶還未回答,君拂柳忽道:“族長曾說過。他說,你有一位族姑名叫青菲,住在江南,她所嫁之人名叫君不識,掌握一種方法,可以夫妻相諧不傷身。”他看看她,淡淡的:“當然你現在不需要了。”
鳳卿卿被他說的臉都紅了,但也想了起來,喃喃的道:“對啊,原來如此。”
但就算知道這位是九龍族夫,好像也是然並卵啊……鳳卿卿喃喃的道:“我只是覺得,慕容宥總是這樣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實在防不勝防,又不能在這兒殺了他,如果有一種辦法可以一勞永逸,那豈不是勝過這樣被動?”
慕容昶也有些皺眉,樓聽雨一直站在窗邊靜聽,忽然回頭道:“我想他一定就是君不識。他果然是在示警,現在已經停了熬煮,開始配藥了,只需要一個多時辰,藥水便可以配成……漠晗,怎麼辦?”
慕容昶雙眉深皺,瞥了鳳卿卿一眼,轉頭答道:“你既然知道是甚麼藥,那配個類似的出來應該容易,慕容宥每日都會出來轉轉,等他下午出來,你就去偷換了,順便看看君不識的態度……讓慕容宥自食其果不重要,首要的,還是保證卿卿的安全。”
樓聽雨點了點頭:“好。”他頓了頓:“也不用配,這藥水無色無味,就用尋常的水替換下就可以。”
他很快配出了藥,趁慕容宥不在便潛了進去,影衛經過上一次寒老頭的砍伐元氣大傷,此時都隨在慕容宥身邊,竟是進的無比容易。來回只用了一柱香的時辰。
一進了門,樓聽雨便輕聲道:“果然就是君不識,他不理我,也不與我說話,但卻沒有阻止我換藥。看來情形與我們猜的一樣。”他取出一個蠟封的瓷瓶:“現在怎麼辦?”
鳳卿卿迅速站起來,跳到兩丈之外去,一臉義正辭嚴的指着他:“樓聽雨!你怎麼可以把這種東西拿到我的房間裡來?不知道我有皇孫在身金貴的不得了麼?”
慕容昶從外面進來:“不用這麼大聲,我已經聽到了。”鳳卿卿笑嘻嘻走回來,他瞥了她一眼:“不但聽到了你說話,還聽到你跳起來。”
鳳卿卿:“……”
慕容昶對她挑挑眉,轉頭道:“澹寂,你的手套借我一用。”
樓聽雨便取了出來,鳳卿卿還是沒忍住:“不行!萬一不小心沾到怎麼辦!我們還是等慕容宥的人來下毒,然後我們抓到人之後,再把他拖來摸……”
慕容昶無奈的看天,媳婦兒這麼唯恐天下不亂怎麼破……樓聽雨道:“已經知道他的打算,又何必定要等他動手?”
鳳卿卿不屑的瞄了他一眼:“要佔據道德制高點懂吧?就算我們背地裡再怎麼陰謀詭計,在敵人面前也一定要正氣堂堂!要表現的像個問心無愧的英雄!”
樓聽雨:“……”
然後鳳卿卿狡猾的眯了眯眼:“還有,你不要治病治上癮了,忘了你的本職工作!你可是天工坊少主!耽誤了我的事兒,我不給工錢的!”
樓聽雨無奈微笑:“放心,不會誤事的。”
慕容昶微訝:“怎麼?卿兒要你做甚麼?”
樓聽雨輕咳,別開臉假裝沒聽到,演的很假很假。慕容昶挑眉,伸手指了指鳳卿卿,也不再問。
第二日上午,照例所有人出門各行其事,只有鳳卿卿在院裡休息,院前院後各有兩個影衛保護,忽有淡淡異香飄來,影衛無聲無息的軟倒,隨即,一個黑衣影衛躍了起來,四處一張,無聲無息的躍入房中,鳳卿卿正背身躺着,好像睡的很熟很熟,那影衛靜靜聽了一息,便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小心翼翼的把裡面的水用帕子沾了,細細的抹在桌上,又抹在架上,來來回回抹了一圈。
看看抹的差不多了,倒退着正要往外走,忽覺腿間一麻,登時軟倒在地,鳳卿卿慢悠悠的坐起來,理了理頭髮:“這位影衛,你也太看不起人了!爲什麼慕容昶單獨在這兒的時候你不來,樓聽雨單獨在這兒的時候你不來,我單獨在這兒的時候你就來了?你有沒有想過身爲一個高手我也是有尊嚴的?現在你還有甚麼話說?”
躲在衣櫥裡剛剛出手點倒影衛的姚涅:“……”
她遙遙一擡手,影衛面罩滑下,留出一張驚恐的臉,鳳卿卿嫌棄的別開眼:“再說了,你打掃衛生能不能敬業點兒?你擦完桌子椅子架子,就不能順便把牆和地面打掃一下?”
影衛已經風中凌亂了,對手是逗比的痛苦誰能懂,哪怕直接給一刀也比這樣正常點兒吧……鳳卿卿隨即擡擡手:“你知錯了沒?知錯了就把牆和地面也打掃乾淨。”
而與此同時,慕容宥和幾個隨行官員正在例行巡查,卻被慕容昶強制拉回,理由是商量下一步的工作……
慕容宥當然知道這會兒正在發生甚麼事,坦白說若只有他自己,他是絕對不敢來的,可幸好還有幾個隨行官員,他曉得慕容昶沒有傷及無辜的習慣,想看看他葫蘆裡賣甚麼藥,所以就跟着來了。
幾人一進門,就見鳳卿卿坐在桌前,一個黑衣影衛正跪在地上拖地……一邊拖,一邊用小瓶子往外倒水……一看自家主子進來,險些當場痛哭失聲……
隨行官員不明所已,只慕容宥臉色登時五顏六色,可是慕容昶正悠閒的扶着他手肘,他無論如何都掙之不脫……在武林高手面前,所有的陰謀詭計都是渣,狡詐的瑄王爺連一個字兒都沒來的及說,就被慕容昶輕而易舉的按坐在桌前,順便點了腰上腿上的穴道。
在瑄王爺如坐鍼氈中,幾人開了個工作會……一直沒有中毒的徵兆,慕容宥也漸漸放下了心,想他們大概只是想嚇嚇他出出氣罷了……
等商量了個差不多,衆官員起身告辭,慕容昶站在門邊相送,慕容宥已經步下了臺階,慕容昶忽笑道:“這些年大哥一直待我不薄,現如今我妻兒在畔,也該是回報的時候了。”
慕容宥一個激靈,猛然轉頭看他,慕容昶似笑非笑,眼神卻是從未有過的果決……慕容宥竟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神情……當優雅的豹已經長成,你予他的每一擊,他都會毫不留情的反擊!眼前人早已不是那個退一步海闊天空的江湖浪子,可嘆他竟直到此刻方纔明白。
幾乎是在回到房間的第一刻,指尖肌膚俱火一般的燒了起來,慕容宥強忍着滅頂的劇痛,咬牙道:“請君先生過來。”
影衛急應聲去了,足隔了半盞茶,君不識才悠然進來,淡淡的道:“王爺。”
慕容宥已經痛的要打滾,咬牙道:“解藥。”
君不識緩緩的道:“解藥,我有。但若王爺想要,我救了王爺這一次,我們便兩清了。”
慕容宥大怒,便欲拍桌,手已經拍在桌上,卻全身抽搐,瞬間滾倒在地,卻手把着凳子,咬牙撐着最後一絲清明,每一字都帶着劇痛的斷續:“江湖人……一言九鼎,你曾承諾……一世……聽我命令……爲何竟要食言?”
君不識雙目下簾,淡淡看他:“我承諾之時,王爺持身中正,心懷天下……現如今,你卻爲了大位不擇手段,不論災民抑或兄弟,都是你機關算盡之籌碼。既已物是人非,我又何必守當日之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