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一晚上的吳憂霍然起身,內視體內氣機流轉,並無異樣,體內三股氣運還是如常運行。剛伸手去摸腰間的長劍時候,心神一凝,下意識後仰而去,與地面平行,腳尖輕點地面,塵土飛揚,破土折回,一柄銀色長槍從中殺出,吳憂左手抽出腰間長劍,右掌拍地,身形向後飄出兩丈距離,立定後望向庭院中另外一角,看到一個纖細身影輕盈躍出,手中一槓標誌性的銀槍,傾國傾城的容貌上是冷冷的笑,不急於貼身廝殺,歪着腦袋疑惑道:“吳少爺,昨夜睡得可好?我還以爲你睡傻了呢。”
吳憂目不轉睛盯着這個神出鬼沒的洛家千金,剛剛那一槍她可是絲毫沒有留情,要是自己反應慢一點,當真會被一槍給傷着,強壓下心中怒火,平靜道:“昨晚是怎麼回事,洛瑾,是不是你搞得鬼?還有啊,下次別那麼神出鬼沒的。”
白裙姑娘哦了一聲,出塵的容貌上滿是你是在責怪我的表情,將長槍一扔,坐在椅子上,陰陽怪氣道:“好,知道你是吳家少爺,千金之軀,不能傷着。”
吳憂突然問道:“昨天真不是你搞的鬼,那不然我怎麼會不明不白的睡過去?”
白裙姑娘搖搖頭,冷聲道:“你很希望被我迷暈?然後幹一些快活事?”
吳憂神情複雜,望向天空那一抹魚肚白,無奈道:“你要是這麼來也行,不過得提前跟我吱一聲,我好裝睡,不然感受不到。”
白裙姑娘瞪大眼睛,賞給吳家少爺一個大大的白眼和一個滾字。
兩人同坐在一張桌子上,各懷心思。
白裙姑娘顯然有心事,雙手來回搓弄,好幾次欲言又止。
吳憂對昨晚蹊蹺的睡法感覺不妙,若不是洛瑾弄得,還是其他弄得,隨後又問白裙姑娘來時有沒有見到別人,在得到其的答覆後,又不禁陷入沉思。
閉眼感受體內的氣機變化,既然排除一切的外界干擾,那問題的根源也只有在自己體內做文章了。吳憂體內,還是能很明確的感覺到三股不同的氣運在相互博弈,只是相對於之前的猶如水火,是不是都要相互鬧騰一陣而言,有了聖人之力的加持下,就如同三個荒村中間有了一個強大王國的管轄,不敢想之前那般明目張大的放肆。心神越發到後頭,吳憂越覺得有一股難以語言的暖和之意滲透入心神。
這是歐雁青辭的聖人之力在加持自己嘛?
停留在聖人之力中,吳憂明顯感覺到異常的暖和與親近。
原來聖人的力量,是那麼的柔和。
再次細細感受一番,吳憂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昨晚的突然睡去定然與這聖人之力有關。
這聖人之力看似是維持三個氣運的平衡,實則是通過吸納三股氣運來穩定體內,這樣隨着時間推移,這三股氣運遲早能與聖人之力融合,只要日後自己主導聖人之力,那就相當於三加一等於五了,事半功倍!
歐雁青辭啊,歐雁青辭,你真是給吳家一個好大的禮!
吳憂緩緩睜開眼睛,絕美的臉上有着難以言表的興奮。
洛瑾換個方向歪腦袋,問道:“怎麼了?是出了什麼好事讓吳少爺開心成這樣?說來聽聽,讓本姑娘也難過難過。”
吳憂苦澀道:“大白天的,能不能說些好話啊,對了,洛大小姐不呆在自家的豪華客棧裡,怎麼好好的跑到鏢局來了?”
洛瑾聞言臉蛋一紅,輕聲道:“原來你什麼都知道啊。”
吳憂平淡一笑道:“這裡畢竟是蜀州,魚龍混雜,你身份還那麼特殊,長得又那麼好看,我怎麼放心你一人走在蜀州的外?”
白裙姑娘聞言冷哼一聲,好像是受了好大的委屈。
吳憂眯眼望向天際,日出蒸霞,吐出一口氣,指了指白裙姑娘身後,微笑道:“因爲光線照射角度的關係,鏢局最頂層可以見到最美的日出,現在天色還早,洛大小姐要不賞個光,我們一起去看看日出?”
洛瑾沒有作聲,始終面對吳憂,吳少爺也沒有多少拖沓,拉着她的手一躍而起,穩當落在鏢局裡最高的一處屋頂上,站在鏢局之上,洛瑾眼角餘光一瞥,見天邊早霞猶如一條下垂的金色綢緞,景色絢爛迷人,不由有點看癡了。站在她身旁的吳憂沒有心思去觀賞這個美麗日出,他的目光,全然在白裙姑娘身上,其實多少能感受到她今日的變化,只是她不善言表,尤其是情感之事。
他了解她,所以也不去點破,只是靜靜的一同欣賞這天地造化。
洛家千金習慣性喂了一聲,算是打招呼,問道:“聽曲小蓮說,前幾日你被氣運給夢中反噬了?怎麼樣,感覺好點嗎?”
吳憂平淡道:“你現在才問啊?在青城山怎麼不見你問。反噬是不錯,但好在又夢見我孃親了,信不信由你。”
本以爲註定要被她追問的死纏爛打,打死都沒想到洛瑾居然只是嗯了一聲,強調中帶着些許莫名其妙的顫抖,她蹲下身,雙手託着腮幫自言自語道:“吳夫人啊,那可是我印象中的第一美人,能文能武,可惜了,這麼好一美人。”
吳憂陪同笑了笑。
白裙姑娘嘴角輕微勾了勾,含糊不清道:“不過好在你繼承了夫人的美貌,真不是我說,下次出門還是戴個面紗吧,胸前再塞兩個饅頭,就可以裝作女子了。”
吳憂聽聞不語,只是抽了抽嘴角。
洛瑾緩緩起身,其實她沒有告訴吳憂,昨天他忽然在自己睡去,可是把她嚇了個半死,叫來黃有德查看,後者又說沒什麼大事情,或許還是他的造化,她便稍稍感到安心,不過也是一夜未睡去,雖然對於習武之人來說,一夜沒睡不是什麼要緊事,但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在這萬般美景前,洛瑾伸了個懶腰,她猶豫不決,最後還是決定問道:“吳憂,前幾日在青城山,玄敏敏的皇姑,跟你聊了什麼?”
吳憂淡淡一笑,毫不猶豫回道:“青城山夫人跟我聊的可是多,具體你想了解那一塊?”
洛瑾心思慎密,又有江湖閱歷,這麼一聽就知道是吳憂在討自己笑話,臉頰一紅,但還是破天荒德開口道:“全部!本小姐想知道全部!”
吳憂會心大笑,說實話,洛瑾傾城的容貌配上這般小女子表情,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倒真想找個時間,好好跟她聊一聊,三萬裡的江湖路,她是怎麼走過來的。暗自嘆一口氣,希望這次京城之行,能換來幾日的太平,輕笑道:“全部啊?那可是很多,估計要講到晚上,要不你還是挑個感興趣的來問吧,這樣也不耽誤時間。”
白裙姑娘臉頰更是通紅,但既然自己已經開口了,懸崖勒馬,只得開口,但聲音卻如蒼蠅般大小:“玄敏敏說,她皇姑給她做媒,而且開出的條件很誘人,你拒絕不了?”
吳憂聞言點頭承認,沒有藏着掖着:“確實,青城山夫人確實給出個天下所有人都決絕不了的條件。”
白裙姑娘心中一驚,低着頭喃喃道:“所以你答應了?”
吳憂被洛瑾這番小女子姿態給逗笑了,很難想象,平日裡盛氣凌人的她還有如此一面,伸手點了點她的眉心,輕聲笑道:“就如今形式吳家與玄家的關係,我若是真的答應,那我乾脆就打道回府,這般糊塗心思怎能去京城,這不是吳晨添亂嗎。”
洛瑾聞言一喜,隨後又冷聲道:“那如果天下太平,你也沒這麼多破事,你就會答應嘍?”
吳憂一手搭在白裙姑娘肩膀上,倒是豁達的點頭,道:“這麼誘人的條件,一個正房位而已,給就給了。”
洛瑾白了他一眼,嫌棄道:“把你的爪子給我撒開!”
這個語氣,不像是開玩笑,吳家少爺很識相的將手收回。
洛瑾顯然是被氣的不輕,連這美輪美奐的景色都不見了,跳下屋頂拎着長槍就離開了庭院。
日出東方,整個躍出雲海,吳憂不知站立了多久,直到鶴周天的白衣身影在眼前閃過,吳憂轉身微笑道:“我有些明白老前輩的一劍朝天闕了。”
鶴周天一臉不信,訝異道:“哦?”
吳憂轉身望向雲海,眯起那雙很能讓女子心動的丹鳳眸子,笑意醉人道:“一劍遞一劍,劍劍疊加,不去管什麼劍招劍術,將劍意遞加到無窮無盡,立志一劍殺不得人,便不出此劍。賭上一生修爲,押注在這一劍上!照理來說,學劍嘛也應如此,要求那孤注一刀可殺天龍的氣魄!”
前朝老劍仙不動聲色,沉聲道:“說得還算在理,可以你目前境界,如此耍劍不是找死?”
吳憂搖頭道:“當然不是現在,等我過來大宗師後再說。”
鶴周天傲然冷笑道:“不是老夫瞧不起你小子,只要你一天是吳家少爺,就一天練不成這一劍。沒了老夫,黃有德做你的護身符,吳晨就不會給你找其他高手做免死金牌?你有恃無恐,如何真正險中求境界?”
吳憂平靜道:“只要這次能平安回陽城,我會自己行走江湖,去南海聖城或者齊邊江湖。”
鶴周天冷哼一聲:“還算有點志氣,沒浪費老夫費心費神的護你周全。”
吳憂一笑置之。
前朝老劍仙突然問道:“昨晚你小子靜坐後差點走火入魔,咋回事?”
吳憂輕輕搖頭,淡然道:“沒事。”
白衣老人雙手插袖,撇嘴不再追問。
鶴周天又像是突然想到什麼,開口問道:“劍閣,你是如何打算的?真要硬來,估計劍家丫頭會提前出手,將你揍個半殘把你拖回陽城。”
想到這裡,吳憂忍不住嘆了口氣,搖頭道:“不好說啊,原本打算是將青城山作爲條件,看能不能換來那姑娘的傾斜心思,不過就目前來看,禮是送了,但人家不接,着實有些頭疼啊。”
鶴周天冷笑道:“或許真可以如黃有德說的那樣,用美色誘之,或許她一高興,就不回劍閣跟着你了。”
吳家少爺略顯尷尬一笑:“前輩,一個江湖龐然大物的勢力和一個男人,要你選,你選哪個?”
鶴周天罕見笑眯眯道:“老夫兩個都不選。”
吳憂無奈一嘆。
曲小蓮和林熙月也都醒來看景,玄敏敏跟在她們身後。不得不承認,三個女子一前一後走入庭院,當得閉月羞花四字美譽,女子漂亮到這個境界,似乎長不長腦子都沒關係了,更何況天下當真有幾個女子有眼前的這番賞心悅目的姿色?書上有記載女子軍師,個個聰明絕頂,不輸男子,但容貌評價可都不咋地,算不得好看。能被粉黛記載的女子,可個個都i是一等一的妙人,玄敏敏雖然在最後,但耐不住其天然的皇家氣質,手腕的鈴鐺一走一個響亮,就算是身在尾巴,也最爲惹眼。曲小蓮就更不用說,一身青衣配合其容貌,當真可以算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實在太過清麗的氣質,就像含苞欲放的青蓮,當真讓人怎樣觀賞都不夠。
作爲陵城林家的千金,林熙月這三人中最爲開放的,不需如此謹慎含蓄,穿有樣式腴美的織錦大袖,刺繡手工精美,踩着一雙富有西域風情的透錦靴,單論容貌或許會與其他兩人稍遜一些,但可擋不住林熙月胸口前那若隱若現的小荷才露尖尖角,純真的誘惑,天下有哪幾個男子能抵擋住如此誘惑?這對於男子來說,無疑是致命的加分項。
這次出京城,吳憂其實有意無意與林熙月談及一些廟堂政治,興許是出身官宦家族打小耳濡目染的緣故,她總能表露出來相當不俗的見解。
吳憂將一手搭在長劍上,一邊感嘆道:“前輩,天下風景不過如此了吧?”
曲小蓮和林熙月結伴站在一起,望向璀璨天空,眼神迷離。
而她們身後,玄敏敏卻看着吳憂出聲。
情感這東西,你不點破還好說,但一旦這層脆弱的窗戶紙被捅破後,就越發不可收拾。
鶴周天忍不住搖頭道:“小子,還是收斂點好。江湖十大險惡,胭脂佔山頭啊。”
吳憂輕嘆一聲:“大江東流,攔不住的。”
鶴周天老臉動容,罵了一句潑皮無賴,隨後跳下屋頂,離開庭院。
曲小蓮最爲積極的爬上屋頂,見到吳憂第一眼就是關切問道:“少爺,黃前輩說你昨夜走火入魔,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通知我?現在感覺怎麼樣,好些了嗎?”
青衣姑娘這麼一開口,跟在她後頭的兩個姑娘雙眸同樣露出擔心神色。
吳憂微笑搖頭道:“無妨,或許還能因禍得福。”
林熙月歪着腦袋,不解道:“這怎麼因禍得福,走火入魔不應該算武學大忌嘛?”
吳憂微笑道:“走火入魔只是個籠統說法,不是說所有的都一棍打死,江湖上也有在走火入魔中悟道進而突破境界的。”
林熙月恍然道:“原來如此。”
曲小蓮還是放心不下,執意要給吳少爺把脈,曲家是練氣世家,尋常體內的氣機走勢甚至比學醫的還要敏感,只要稍微感受,就能知道體內是否正常。好在,曲小蓮給吳家少爺把得脈全部都正常,她這才舒緩了一口氣。
在三人後頭久久不出聲的玄家公主臉上陰晴不定。
不知道爲什麼,看懂曲小蓮的手搭在吳憂手腕上的那一瞬間,明明知道只是簡單的把脈,她心中就覺得很不舒服,好像針線扎一樣。或許是從小到大都恃寵而驕,含着大玄最爲尊貴的金鑰匙出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雖說身爲玄家公主,城府心思什麼的都比尋常女子,甚至很有江湖姑娘都要深,但此事得她還是個情竇初開得二八姑娘,感情事情,她自己都捉摸不透。
吳憂似乎注意到了玄敏敏得異常,笑着朝她喊道:“公主殿下,今日難得起這麼大早啊。”
聽着這熟悉的調侃聲,玄敏敏嘴巴嘟嘟,冷哼道:“登徒子,你不說話能死!”
吳憂順勢做了個鬼臉,笑嘻嘻道:“本少爺在自家鏢局裡,還要看你的臉色?”
玄家公主冷笑道:“吳家小子,你好大的膽子,天下之地莫過於王土,這話你沒過嗎?!”
吳憂淡淡一笑,玩笑道:“那公主殿下,要這麼責罰本少爺呢?”
玄家公主眯着好看的眸子,冷聲道:“滾滾滾,靠邊去,別擾了本公主觀景色的雅興!”
吳憂咧嘴一笑,也不說什麼。
林熙月眨眨眼,不明白其中淵源。
懂得其中玄妙的青衣姑娘只是稍稍顯得落寞,在一旁不說話。
年輕白衣上前一步,一手搭在青衣姑娘的下巴,微微用力擡起,注視這張美不勝收的容顏,年輕白衣輕輕一笑道:“曲姐姐,這番好景不看,着實有些浪費了。”
青衣姑娘還沒來得及開口,門口就有鏢師來報。、
“少爺,府前有人點名道姓找您。”
“本少爺沒空!”
“少爺!那姑娘說是從道觀上下來的,執意要見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