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過後的一天,許玥突然來問希言,週末的晚上是否可以在外過夜。
“想帶你去個不錯的地方過週末,你給我帶了那麼多天的午飯,感謝你一下也不爲過。而且,算是提前給你過生日,到時候我就不送你禮物了。”
見到那種溫情的笑意又重新浮現在她的臉上,希言不假思索地點頭答應着。
許玥帶着希言去的是位於市郊的一所溫泉酒店,坐落在山間,一路沿着那些環山公路,周圍環繞着濃郁的植被,遮擋住陽光,有如深入進童話的秘境森林那般充滿驚喜。
“我很喜歡這個酒店,每年都會來兩次,一個人在這裡住上幾天。”許玥邊開車邊說。
希言沒有回答,只是側過臉看着許玥微笑。她爲能在這樣一路幽謐的景緻裡,陪在她的身邊而無限愉悅。
到達了酒店,許玥訂的房間幾乎像一間小會議廳,還有一座很寬敞的陽臺,正落滿了陽光,她也看似心情很好,一放下行李,就招呼着希言下樓去游泳。
酒店配套的溫泉水池有一部分是在室外,與室內有泳道相通。
“下雪的時候,在室外泡着溫泉,雪花落在臉上的感覺特別好。”許玥回頭微笑着告訴希言。
而此時希言卻有些臉紅,她看見許玥穿着一身桃粉色條紋的比基尼和米色鏤空花紋的罩衫,她的皮膚白皙,身姿綽約,一頭長卷發飄落在身後。從換衣間裡一走出,似乎全場的人都將目光迅速地集中在她身上。
希言不會游泳,她只敢抱着泡沫板,小心翼翼地泡進淺水區裡,然後注視着許玥將頭髮全部挽住,用一隻髮卡束住,然後像美人魚一般款款地走下了深水區。
二十五米長的泳池,她遊了三個來回之後從另一側走上岸,立刻有人向她走去搭訕,而許玥只是點頭笑一笑,又繼續目不斜視地朝希言所處的淺水區走來。
“你真的不會游泳?”
一見到希言泡在淺水區裡卻還抱着泡沫板的緊張模樣,許玥頓覺好笑。
希言趕緊搖了搖頭,看到許玥這種想笑又不笑的表情,竟然產生出一絲不詳的預感。
“那我來教你。“說完,趁希言不注意,許玥突然搶過她懷裡的泡沫板,扔到一邊,然後笑了起來。
失去了泡沫板所帶來的浮力,安全感頓失,雖是在淺水區,希言卻有種猛然下沉的錯覺,她驚慌失措地一把抱住許玥,像只樹袋熊一樣攀附在她身上,嚇得連聲尖叫。
許玥也意識到了這個玩笑似乎有些過分,也用力地抱緊了希言,將她穩住,邊笑邊輕撫她的後背,示意她別怕。
隨着緊張感的消失,希言很快就意識到了,以這樣一個姿勢抱着許玥,她又穿得這樣少,實在過於曖昧,可是,那種溫膩柔軟的肌膚觸覺自水波中逐漸盪漾開來,瞬間有如被細密柔嫩的花蕊而層層圍裹在一個溫熱的夢境之中,恬美而沉醉。使得希言一時之間並不捨得放手離開,她小心地看向許玥,見到她仍然是帶着笑容,用鎮靜的目光平視着前方,卻也沒有鬆開自己的意圖。希言只覺得滿心甜蜜,卻又不敢再注視她的眼睛,索性就摟得更緊一些,然後靠向她的肩上,又見到她光潔的脖子上沾着水珠,晶瑩可愛,趁着周圍沒有人,輕巧地在那上面啄了幾下。
此時,正好有人將許玥扔遠的那個泡沫板給她送了回來。希言有些失望地放開許玥,抱回了那個泡沫板。而許玥立刻就離開了,她頭也不回地朝着深水區走了過去。
希言仍然是泡在淺水區裡,一刻不離地注視着許玥,臉上時時掛着欣喜的微笑。
那天的晚餐也是在酒店的餐廳裡,也許距離旺季還有些時日的緣故,人不多,很是安靜。許玥只是輕掃一遍菜單,就迅速點了烤魚當作主菜,希言也跟着她點了相同的,然後許玥又點了紅酒。
“他們總說吃魚的時候應該是配白葡萄酒,不過我沒那麼多講究,我只喝紅酒。“許玥輕輕地晃了晃酒杯,然後朝着希言一笑:“你不會介意吧。”
希言只是笑着搖了搖頭,又有些擔憂地問 :“你喝這個不要緊?”
“我只喝一杯,沒關係。“許玥十分燦爛地一笑,然後舉起酒杯對希言說:“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很感謝你記得我的生日。”希言由衷地說,然後神色又變得黯淡了起來:“其實我自己也經常不記得。”
“你父母也不提醒你?”
“他們也不記得。不過,每年還是會找個時間慶祝一下,純屬宴客的理由而已。”希言笑了一笑,喝了一口杯子裡的紅酒,很意外的並不酸澀,有種水果和松木混合在一起的甜香,又笑着說:“我弟弟過生日就不一樣了,每年都會請他的朋友們到家裡來慶祝,他媽媽還會給他做生日蛋糕。”
“好,以後如果別人記不起你的生日,那我來陪你過。” 許玥面帶笑意地說,隔着餐桌握住了希言的手。
也許是下午剛遊過泳的緣故,許玥看似情緒很好,近來數天都只見她心情陰鬱,希言已是很久沒有見到她的笑容如此明朗了。
然而,一回到房間,許玥的笑容就蕩然無存了。她一言不發地回到了臥室,轉身就鎖上了門,不再去理會希言。
於是,希言只好也回到自己的臥室裡,洗過澡,躺在牀上試圖入睡。遠離市區的緣故,房間裡格外黑暗,希言卻輾轉反側,無法入眠。也許是在黑夜中,聽力會變得格外敏感,突然的,希言似乎聽到一陣輕微的聲響,似從陽臺上傳來,迅速又回覆平靜。她小心地打開門一看,藉助着樓下微弱的路燈,看到許玥正躺在陽臺的靠椅上,只穿着白色的吊帶睡裙,神色平靜,似乎已經睡着。
雖是夏季,卻是在深山中,入夜後溫度極低,希言立刻就擔心了起來,她轉身去抱過一牀被子,小心地走到了許玥的身邊,輕輕地給她蓋上,然後,又忍不住朝她多看了幾眼。
許玥在沉睡中的容顏格外潔淨純真,如一朵盛開的蓮花,希言不捨得立即走開,又擔心會驚醒她,只是緩緩地跪坐在她的身邊,小心地屏住呼吸,認真地看着,看着她瑩潔的皮膚,看着她的睫毛在輕微地顫抖,如蝴蝶在抖動翅膀一般,她的脣角地微微上揚,似在夢中淺淺地微笑。此時,在朦朧微弱的光線下,希言只覺她的面容裡有一種近乎神聖般的靜謐與美好。
希言忍不住地用指尖輕輕地觸碰了一下她的側臉,如觸碰珍貴的瓷器一般小心翼翼,柔嫩冰涼的觸覺立刻從指尖傳來,不受控制一般,希言立刻俯過身去,在她的脣邊輕輕地吻了一下,不捨得停下,又再次輕吻了一下。
“我沒有睡着。”
許玥突然睜開了眼睛,輕聲地說。
“對不起。”希言迅速站了起來,想轉身逃離開,而手腕卻被許玥扣住。回頭一看,許玥正帶着微笑注視自己,她的眼神中竟然隱隱閃動着一種莫名的欣喜。
“你爲什麼要道歉?”
希言聽到她一貫沉穩輕柔的聲音,此時竟然變得有些迷亂,如同隔着漫長的時空,才緩緩地落到了自己的身邊,突然覺得一陣疑惑,卻又不敢道明,只好一言不發地低下頭,心跳又浮上了耳端,有些想快點離開,卻又突然發覺到,手腕正在被她逐漸握緊,不由自主地又被拉近到她的身邊。
“你不要走。”
“好。”
希言立刻條件反射地答應了,然後又握住了她的手,已是被凍得一片冰涼,希言也輕聲對她說:“這裡太冷了,容易感冒,你還是回房間去睡吧。”一說完這句,希言也覺得夜風蕭寒,她也只穿着一件單薄的睡裙,忍不住有些瑟瑟發抖。
許玥掀開了身邊的被子,對着希言淺淺一笑,說:“過來。”
猶豫了一會,希言小心地爬到她的身側,那張木質的厚重躺椅,空間原來有些狹小,希言剛一躺下,突然就被許玥緊抱住,還沒有來得及感受到她懷抱中的溫暖,就只覺她沉重的呼吸,極爲異樣地落在了自己的頸側和耳垂,希言頓時就緊張地全身僵直,大腦變得一片空白,又聽到許玥正在柔聲說:“你看今晚的星空。”那聲音卻如夢呢一般迷幻失真。
希言擡頭看去,滿天的繁星,如同深色絨布上散落着無數顆深深淺淺的碎鑽石,時而在閃爍。生活在城市裡,希言極少見過這樣奇異的景象,忍不住輕輕地驚呼了一聲,迅速就忘卻了先前的緊張,目不轉睛地看向燦爛的星空。
可是,如夢初醒那般,許玥卻突然鬆開了希言,將手臂緩緩地抽了回來,見到希言立刻有些困惑地看向自己,她又撫摸着希言的頭髮,用指尖穿過她的髮絲,微笑着說:“是有些冷了,回去睡吧。”說完,她迅速在希言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後起身,頭也不回地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留下了希言,仍是在驚訝又欣喜地注視地看着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