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君,快閃開!”危急時刻,華燁來不及細想,右手推開芷君,左手就狠狠地拽住了馬兒的繮繩。
他只能用一隻手用力,故而力道就減輕了很多,那馬兒正在興頭上,猛地被人勒住了繮繩,哪肯就範,生生地拖拽了很遠的距離,華燁腳下用力地摩擦着地面,愣是生生地磨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華燁勒着繮繩就這樣僵持着足足二十米,這才終於讓那匹大黑馬停了下來。。
此刻,華燁已經汗流浹背,氣喘吁吁,若是再這麼折騰一會兒,他恐怕就支撐不住了。
“芷君,你沒事兒吧?”華燁顧不得嗎上坐着的人怎樣了,連忙奔到芷君身邊,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兒了,華燁。你怎麼樣?看你累的流了這麼多的汗。”芷君剛纔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誰能想到這剛被鬆了綁,就遇到一匹驚馬呢?她連忙拿出帕子爲華燁擦去額頭的汗水,並關切地查看了華燁的傷口,見華燁的傷口還是被包的好好的,並無裂開的跡象,這才放下心來。
“你沒事就好。”華燁見芷君也是安然無恙,就安心地點點頭。
“你們是什麼人?”隨着一聲驕橫的聲音傳來,一個長相野魅的女子站在了他們二人的面前。
“哦,這位姐姐。我們是普通的百姓,來青龍山遊玩,卻不幸遇到了強盜,我們匆忙間慌不擇路,才誤闖入了貴地,還望姐姐原諒。”芷君連忙客氣地說道。
面前的這個女子黧黑的臉龐上,五官生得倒是很精緻,長而粗的眉毛,有着男子的粗獷,大大的杏眼中,閃着一抹孤傲,堅挺的鼻子下,是一張飽滿的嘴脣。身穿粉紅色的短打獵裝,頭髮烏黑,只在額頭用粉紅色的緞帶束住,略微顯得有些蓬亂。然而她的面貌陪着她的服飾,倒顯出一種特有的狂放不羈的野性之美。
“住嘴!誰是你姐姐!”女子雙眉倒豎起,面對着芷君的彬彬有禮反而惡語相加。
“喂,我說你這人怎麼如此蠻橫不講理?我妹妹對你以禮相待,你豈能如此粗魯?早知如此,方纔,我就應該一腳將馬兒踹倒,直接讓你從馬上摔下來了事。”華燁把身子一橫,護在芷君面前說道。
“哼,誰讓你攔我的馬的?”那女子杏眼圓整,二話不說,揮起鞭子就朝華燁抽來。
“華燁!”芷君驚叫一聲,本能地就想衝過去爲華燁擋住鞭子,卻被華燁一把拉到了身後,隨後華燁只是輕輕地摟着芷君一個旋轉,就輕而易舉地躲過了那女子的鞭子。
“好呀,你還敢躲我的鞭子?”那女子愈發地生氣,將鞭子掄圓了,只聽空中“噼啪”作響,那鞭子呼嘯着就朝華燁而來。
可是華燁卻是不慌不忙,只是抱着芷君上下左右的一通閃展騰挪,愣是沒讓那鞭子碰到二人的身子,只是華燁的長袍一角,被抽打下來。
“哼!倒好個身手。”那女子一通鞭子揮舞的累了,似乎氣也出了,反而不生氣了,將鞭子隨手丟在地上。拍拍手,望着華燁,眼中流露出了讚許之色。
華燁卻不願理會她,依然站在距離她安全的地方,警惕地護着芷君。
“哈哈,哈哈哈。”那女子忽然狂放不羈的大笑起來。笑聲是那麼爽朗,那麼無所顧忌。
“小姐,她們是誤闖入這裡的百姓,我正要將他們帶到族長出去等候發落。”朱統領上前一步,對着那個女子恭恭敬敬地行禮道。
“哦,原來如此。”那女子停下笑意,又朝華燁看了過來,那眼中除了讚許又多了一抹複雜的情緒,一絲野性的微笑依然掛在脣邊。她慢慢轉過身,揮了揮手。示意朱統領繼續把華燁和芷君帶走。
“走吧,這是我們族長的女兒,海瀾小姐。”朱統領對華燁和芷君解釋道。語氣已經平和了許多。
其實連傻子都看得出來,方纔分明是華燁救了她,不然的話這匹驚馬馱着她橫衝直撞的,早晚得出事兒。朱統領還有其他的幾個壯漢,方纔都被華燁的功夫所折服,真有些獨臂攔驚馬的味道,那樣的氣概,尊華燁一聲蓋世英雄一點也不爲過。朱統領或許正要因爲這個原因,說話才客氣了許多。
“嗯,好的。”華燁點點頭,一隻手依然緊緊護着芷君。這個女子令他很不喜歡,她很野蠻,和她根本就沒有道理可講,所以他一隻防範得很嚴,生怕她不知什麼時候就跳過來傷害芷君。
忽地,她又轉過身來,大步直接向華燁和芷君走來。
華燁手臂一緊,將芷君更近的攬入了自己的懷中。
“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海瀾走到她們面前,停下腳步,看了看華燁一直攬住芷君的手,頓了片刻,才發問。
“哦,這位是我的兄長。”芷君不等華燁說話,她便連忙解釋道。
直覺告訴芷君,這個海瀾似乎對自己很不友好,也很排斥。她似乎也特別在意華燁對自己過分親密,於是便這樣解釋道。
“是嗎?”海瀾瞪了芷君一眼,又望向了華燁,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柔情。
華燁看了芷君一眼,只淡淡地答了兩個字“是的。”看也不看海瀾一眼。
那海瀾對於華燁這種疏離的態度,感到些許的不快。剛皺起了眉,忽地又不住想起了什麼,一絲玩味地笑意浮在她的脣邊,她也只說了兩個字:“很好。”
“二位,請吧。”朱統這回說話更爲客氣了。
這不禁讓芷君和華燁心中升起了希望,也許族長會因爲華燁救了他們族長的女兒網開一面,放他們回去吧?
朱統領帶着華燁他們穿過了草原,再往下就是彎彎曲曲的小路了。原來這片草原竟然生長在山頂的平坦之處,真可用空中草原來形容了,大自然真有這樣的神奇之處,山頂上有草原,卻確實讓人歎爲觀止
。
約摸走了一炷香的時間,他們的面前又呈現出一處村莊。那一樁樁造型別致的村屋,掩映在棵棵高大的樹木之下,那黃的,綠的樹葉給這座小村莊增添了別有的神秘色彩,更讓人覺得這像是一個十足的世外桃源。
朱統領帶着華燁和芷君一直走到了村莊的中心地帶,這裡聳立着一樁二層小樓,看起來被其他的村屋顯得巍峨了些,這裡肯定就是族長的居所了。
海瀾走得很快,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想來此刻已經進屋了。
“二位先在這裡等一下吧。”朱統領對着華燁和芷君客氣地說道。
“好。”華燁和芷君都點點頭。
“剛纔沒有嚇到你吧?”那個叫子剛的壯漢走到了芷君面前問道。
“哦,沒有。多謝。”芷君微微一愣,沒想到這個人會主動過來問。
“嗯,那就好。”子剛隨即將將目光移開,專注地看着門口。
又等了片刻,朱統領走了出來,對華燁說道:“族長請你進們去。”
“走,芷君。”華燁拉起芷君就往裡走。
走進門就是一座正堂,與一般大戶人家正堂建造的無異。一個五十多歲的精壯漢子正端坐在正中的雕花木椅上,他兩眼有神,面目威嚴,倒頗有些首領的風範。
“我們兄妹二人這廂給族長見禮了。”華燁微微躬身抱拳道。
芷君也隨着一同彎腰萬福。
“免禮,兩位客人,方纔我的手下多有照顧不周之處,還請海涵。”族長微笑道。
此言一出,不禁讓華燁和芷君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華燁連忙抱拳道:“哪裡,哪裡,怎麼說也是我們誤闖入了貴族的境地,冒犯在先。”
族長笑道:“壯士客氣了,看壯士相貌堂堂,身軀凜凜,一看就是人中龍鳳,聽小女說,方纔還攔住了她的驚馬,避免她摔傷。壯士的功夫實在了得,當真令老夫佩服呀!”
“豈敢,豈敢,在下也是一時之氣。也是憑了僥倖之力,若那馬兒再僵持片刻,我恐怕就體力不支了。”華燁連忙謙虛道。
芷君微笑着看着華燁與族長的對話,看來她們真會柳暗花明了。
然而就在此刻,芷君忽然感到一陣強烈的不適。她連忙轉過頭,發現站在華燁身旁幾步遠的地方,有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他長得很瘦,卻很精幹。此刻,他那雙鷹厲的眼睛正盯着華燁腰間垂下的一塊玉佩。
那玉佩是用上好的翡翠雕刻成龍鳳呈祥的樣式,一朵祥雲之上,左右各飛舞着一龍一鳳,這乃是大宛皇族纔有的專門配飾,寓意着高貴吉祥。
“他爲何緊緊盯着華燁的玉佩?難道是想貪圖寶物?還是……”芷君不由凝眉思忖。
“壯士和這位小妹應該也是勞累了吧,尤其這位小妹方纔又被馬兒驚嚇,現在已過酉時,二位想來也是又餓又累吧,不如先用晚飯,今晚在我這的客房休息一晚,明日再送你們出去也不遲呀!”族長和顏悅色地說道。
“好呀,多謝族長美意。”華燁拱手道謝。
隨後,華燁和芷君就被帶到離族長所居的小樓不遠處的一排客房處。
華燁住在那第一間,芷君住在第二間。
華燁有些不放心芷君,拉着芷君的手說道:“你先到我房間裡來,等晚上再回去。”
誰知領着他們前來的族長管家卻很不高興地說道:“怎麼,客人是覺得我們會怠慢這位姑娘嗎?”
華燁連忙解釋道:“不是,不是,我妹妹很小,又是第一次出遠門,我只是怕她住在陌生地方不習慣。”
“呵呵,你就放心吧。這可是我們族長親自爲你們安排的客房,你儘可放心。再說,這裡住的都是我們的族人,外人根本就無法闖進來。”那管家繼續說道。
“那……好吧……”華燁猶豫了一下,也只好點點頭。
“華燁,你放心吧,咱們住的這麼近,一定沒事兒的。”芷君對着華燁莞爾一笑,示意他放心。
“那,我先看着你進屋吧。”華燁堅持道。
芷君點點頭,先推開屋門走了進去。華燁站在原地等了片刻,見芷君卻是無事兒,這才推門進屋。
芷君看到這是一間十多米見方的小屋,屋的東北角,有一張木牀,牀上垂下青布的牀幔。牀的旁邊有一個小案几,屋中的西南角有一張小方桌,桌旁有兩把椅子。西北角放着一張一米有餘的條案,案上的一個白瓷瓶中插着幾朵菊花,正是這幾朵菊花,讓屋中縈繞着沁脾的芳香。
那陣陣的花香讓芷君覺得很是舒暢,頓時對這間陳述簡單但卻整潔舒適的房間產生了好感。今天這一路疲於奔命,身子早就乏累了,再加上精神高度緊張,她更覺得睡意侵襲,無法抵擋。打了個哈欠,就躺在了牀上,拉過那張薄被救蓋在了身上。
沒有多久,芷君就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與此同時,在族長的屋中,海瀾正在央求他的父親。
“爹爹,我很喜歡那個華燁,女兒想嫁給他!”海瀾說話直截了當,就算當着父親手下軍師的面兒,她也毫不避諱。
族長有三個兒子,這個女兒是他最小的孩子。從小就被父母兄長奉若掌聲明珠,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中怕摔了。
“瀾兒,這個人來歷不明。我有見他器宇不凡,武功身手又如此之好,你嫁給他如何駕馭得了?瀾兒,終身大事豈非兒戲,你千萬不能任性。”族長掠着鬍子,有些猶豫地說道。
“不,爹爹,女兒就喜歡他的英雄虎膽,武藝高強,他長得又是如此英俊,正是女兒心目中的良偶佳婿,女兒非他不嫁。”海瀾卻幾步走到父親的面前,晃着他的肩膀撒氣嬌來。
族長最怕女兒
有此一鬧,他的身子被芷君搖晃得厲害,只好無奈地說道:“好好,爹爹答應你就是了。不過,就算你要嫁給他,這婚禮大事兒也不能如此草率,總要我和你母親,還有哥哥們商量一下,纔好。”
“嗯,如此甚好。多謝爹爹,新房嗎,是現成的,爹爹您去年不是剛給我蓋了一座小樓嗎?就是嫁妝,總要仔細準備一下,不如明日我就帶了丫頭去集市上選購上好的布匹,還有精美的首飾。一天時間也差不多能置辦齊了,爹爹呢,您就和孃親在家中幫我置辦酒席,讓管家幫忙,相信一天之內也能準備得差不多,後日我就和華燁拜堂成親!”海瀾的一番話說得乾脆利落,她眼中更是流露出幸福的神色。
族長搖搖頭,他這個女兒呀,總是說一不二。於是勸道:“瀾兒,婚姻大事,豈能操之過急?後日,太過倉促了。咱們總得選定一個良辰吉日,這樣你日後才能幸福,再說,那華燁家世背景,咱們還不知道,總要打聽一番纔好。還有,你也總要徵求人家男方的意見,他身邊的妹妹,我們又該如何處置?”
“哼!有什麼可徵詢的?我周海瀾要的東西,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我就算綁也要綁他和我一起成親。姓甚名誰有什麼重要的?他既然成了我的夫婿,生米煮成熟飯,他也鬧騰不出什麼。大不了,本小姐就將他長期禁錮在這裡。反正他一輩子走不出咱們的族地,天長日久,他也得認命。至於那個他個女子嗎……”說到此處,海瀾頓了一頓,將眼睛眯了起來,像是在認真地思忖,繼而她眼中露出了一抹兇光,“我纔不相信,她是華燁的妹妹。這個女子留着始終是個禍害,不如殺了她,一了百了。”
族長微微一驚,繼而又認真思考起她的話來,覺得有很有理,於是點點頭,說道:“好吧,就依你的意思。只是後日就舉行婚禮,會不會太過草率?咱們總得……”
但族長的話還沒有說完,海瀾就打斷了他的話,道:“好啦,爹爹,您也太婆婆媽媽了。我從來不信什麼黃道吉日,吉時良辰的。咱們族人在這片世外桃源之地,生活了將近一百多年了,何嘗要用世人所謂的那些陳腐規矩束縛咱們的手腳。依女兒之見,此事不易拖延。還是快刀斬亂麻,乾脆利落得好。就這麼辦了,女兒這就去後房見母親,向母親稟告此事。爹爹一會兒就去通知我那三個哥哥吧。”
海瀾說完,便不容父親再說什麼,徑直穿過正堂左邊的小門,奔後堂而去。
“哎呀,這個孩子,總是這麼急眉赤臉的脾氣。”族長望着女兒匆匆離開的身影,微微嘆息了一句,不過,很快,他的臉上就重新佈滿開心笑容。
女兒今年已經十七歲了,爲她的婚事,他和夫人也真是沒少操心。
他的祖先本是因爲躲避官司無意中才逃到這裡來的,發現這一片淨土,便在這裡居住下來。這裡土地富饒,地勢隱秘,又氣候適宜,鮮有天災,實在是仙人賜予的一片世外桃源。他的祖先在這裡定居以後,後面又陸續有十幾家人來到了這裡,他們都是因爲走投無路纔來到這裡的。隨後幾家人齊心合力,又將這裡通向外界的入口,做了一番整修,設定了秘密的機關。這麼一來,就只有他們能進入,外人是很難發現這裡的入口了。
他們在這裡開闢農田,豢養牲畜,完全能夠維持日常的吃喝。每月有幾天,他們還會派人將自己種的糧食蔬菜,家禽牛羊拿到集市上去變賣,來換得日常的用度。由此,他們的生活就變得十分恬淡幸福了。
這一百年來,都是他們這十幾家人互相通婚,從而才綿延了祖孫。但長期如此,遺傳基因因爲範圍太過狹小,也引起了他們後代子孫的低質。
這也是族長一直憂心的問題,他大兒子娶了這裡趙姓人家的女兒,生出孩子來就是一聾一啞,這令他很是苦惱。二兒子的媳婦,他就沒讓他在族中女孩家挑選,而是派人秘密地從人販子那裡買來一個俊俏伶俐的女子。這個女子也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來到這裡不但做了族長兒子的正室,還從此過上衣食無憂的幸福生活,自然欣喜不已。於是一心一意地跟着他的二兒子過起了日子,並且成婚沒有多久,就給他家生下了一對雙胞胎的大胖小子,弄得族長和夫人整日樂得合不攏嘴。
從他這開了頭,其他的族中居民,便也紛紛效仿。都是從外面買來女子作爲媳婦。
這樣總算避免了他們族人後代的劣質問題,然而又一個問題擺在了眼前。族中男子可以對外買女子成婚那族中的女子又該嫁給誰呢?
有的女子甘願還嫁給族中男子,讓外面買來的女子做二房;而有的,便也把眼光放到了外間男子的身上。
只是這男子進入族地,就得進行詳詳細細的審查纔可以。不然的話,就很有可能暴露他們這美好家園,讓心懷叵測的來到這裡,他們還豈有寧日?爲這件事,族中親自派他的軍師帶着人,到外面蒐羅一些無家可歸,窮困潦倒的沒有親人的年輕男人,將他們帶回族中進行匹配。
可是他自己的女兒如此心高氣傲,怎會看上那些男人呢?故而這個寶貝女兒的婚姻大事一直成爲了他的心腹大事兒,今日看到華燁氣宇軒昂,英俊不凡,且又舉止文雅,武藝高強,心中便略有所動,再加上女兒這麼一撒嬌,他自然沒有不應允的道理。
只是與他同來的那個女子也是少有的綺麗之姿,且舉止不凡,很像個大家閨秀,若這麼殺了,豈不可惜?倒不如,將她配給自己的三兒子,豈不是兩全其美?
可是女兒方纔眼中流露出的要殺那女子的神色是如此肯定,真若是違背女兒的意思,那豈不弄得父女不和?再說,他也明瞭,女兒爲什麼要殺那個女子。那華燁眼中對她流出了柔情一片,說她們是兄妹,他都不信。更何況眼尖心明的女兒,怎會看不出其中的端倪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