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朗腦子裡瞬間就想出了無數主意。
直接刺殺?他一點兒勝算都沒有,賀琮身邊有高手如雲的侍衛就不必說了,就是賀琮自己也是有些身手的,除非是當世的劍仙之類的武林高手,或許能突破重圍,取他首級,再不就是高來高去,悄然斃他命於無形。否則以自己那點兒功夫,怕是根本都不能靠近。
收買賀琮身邊的人?不說自己是否有門路、有銀錢,就說賀琮也不是個白癡,他身邊的侍從、奴婢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一向都以他爲尊,自己得花費多少心力才能買通其中一個?
賀琮身邊人變換的十分頻繁,有他喜怒無常的緣故,也有他刻意要把人調開,免得被誰收買了對他不利的緣故。
這樣內外皆嚴的情形下,蘇朗想要行刺賀琮,分明是難上加難。
蘇朗不知道自己能在王府待幾天,又能有多少自由,今天是無人阻攔,可他進出時仍然被人嚴加盤查,他總不能大喇喇的就跑去茶水間或是御膳房直接下毒吧?
蘇朗的視線不自覺的就落到了顧衛卿身上。
不管他承不承認,顧衛卿是離賀琮最近,與他最親密的,爲數不多的人。
男女之間是個什麼樣的具體相處情形,蘇朗說不清楚,但他知道,在榻上,男人的防衛是最鬆懈的,尤其是在那種事的高潮階段,男人可以說把最脆弱的軟肋留給了榻上的女人。
如果顧衛卿和自己一樣的恨賀琮,那麼她是最鋒利的一把快刀,對賀琮出手有十成十的勝算。
只不知道她是否和自己一樣恨他。
人心易變,女人心更是複雜,蘇朗對人性不敢抱太大信心。
萬一,她是真的屈服於賀琮了呢?
蘇朗按捺下心事,撓撓頭,哈哈一笑道:“我這不是一高興,就有些得意忘形了嗎?玉卿,你不知道,我剛纔可是腆着臉跟你求親的,以前是不敢心生妄想,如今是患得患失,唉,總之這滋味沒法兒用言語描述。哈哈,幸虧老子臉皮厚,該不該說也說了,也幸好這結果還不錯,不然我得多後悔。”
他的歡喜溢於言表,很有感染力,顧衛卿卻只覺無奈。她不得不許給蘇朗一個大餅,卻無兌現之期,不是讓人空歡喜一場嗎?
此念一生,對蘇朗,顧衛卿就格外寬容了幾分。
蘇朗不經意的問:“王爺叫你過來,是什麼意思?”
顧衛卿的神色不易察覺的黯淡了下來,卻只是淡淡的道:“誰知道。”
蘇朗便撓撓頭,悻悻的道:“要不,你還是回府調養?”
她倒想。
顧衛卿搖搖頭:“再說吧。”
他二人倒當真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自己的命運都不由自己做主。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極爲淡漠,蘇朗無話可說,東張西望之後,忽的跳起來:“哦,對,顧尚叫我把你要用的東西都帶了來。”
顧衛卿看了一回自己的包袱,揹着蘇朗把衣裳都整理好,不無謔笑的道:“蘇朗,你還是早點成親娶個媳婦吧。”對於女人,蘇朗瞭解得太少啊,跟煙花女子的相處,他遠遠接觸不到女子更隱秘的東西,唉……
蘇朗怔了怔,問:“怎麼?”剛纔她還答應將來要招他入贅呢,怎麼又改主意了?不過就是遵了她的囑咐,替她拿些常用的衣物,怎麼瞧她這意思,是自己辦的不盡人意了?
顧衛卿無奈的道:“沒什麼,我的意思是,你不必對未來報有太大期望。”
蘇朗默了默,道:“你不信我,我不灰心,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對王爺他……”
她該不會真如他擔心的那樣,對賀琮生了情愫,從而想着不計名份,從此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畢竟他是王爺,隨便一句話就能賦人以生死,顛倒貧窮和富貴,而顧衛卿一向知道什麼東西最重要。
也許賀琮從前拿她當玩物,可有了孩子,說不定就願意將她納入後宅呢。
蘇朗眸光復雜的從顧衛卿的臉下往下滑,到底是盯着她平坦得什麼都看不出來的小腹看了一眼,既有好奇又不酸澀,更多的還是不甘和痛恨。
顧衛卿哈哈大笑,簡直是前仰後合,幾乎停不下來,她輕捋秀髮,語調不無嘲弄的道:“你可真是天真。”
一個沒成形的孩子,且又不是他的,他會爲此所動,改變對她的態度?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對她真的由虐轉愛,有了那麼一星半點兒的感情,她就該由嗔爲喜,感激涕零麼?
蘇朗面無愧色的道:“人之常情罷了,畢竟他是王爺,又儀表堂堂,想來姑娘家都心儀這樣的人中龍鳳。你這是什麼態度?莫不是你壓根就不喜歡他?”
喜歡,他?
顧衛卿更像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笑話,捂着肚子直喊疼,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拭了拭眼角,輕喘了幾聲道:“我有病嗎?他是什麼好人?我爲什麼要喜歡他?我也是娘生父母養的,就算只是普通的布衣百姓,難不成我就要自輕自賤的任他折騰?”
蘇朗倒是放了一半的心,不無悻悻的道:“女人都愛口是心非,嘴上說着不喜歡,被強迫時也都要死要活,可時間長了,還不是……”
現成的例子就是顏若,當初百般不中意胡渠,可到了呢,還不是死心塌地的要和他做長久夫妻?說不定這會讓他們兩個分開,第一個要死要活的就是顏若。
女人都喜歡強勢的男人,一旦被人奪了身子,時間長了,便連心一併交付了,天長日久,從前那點因緣還不都成了情趣?
顧衛卿擡腳踹了他膝蓋一腳,啐道:“好像你多瞭解女人似的。”
蘇朗吃痛,微蹙眉往後讓了一步,直盯着顧衛卿道:“那你有什麼打算?這孩子……”是要還是不要?
哪裡輪得到她說要不要?
顧衛卿滿不在乎的道:“盡人事,聽天命吧,我能有什麼打算?”能留當然要留,不能留,那是天命。
蘇朗目光沉沉的道:“那倒也是,說不定王爺……很期待這個孩子呢。“
他期待?呵,顧衛卿只笑一聲,連話都得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