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謙兒吃過後,玩累了也就睡了,我看着惶惶不安的青鸞,心中一酸。拉着青鸞的手來到外室,我看着她的眼說:“青鸞,我什麼都沒有了,你的主子也回來了,你將東西收一收回到她的身邊吧。你同她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會看着往日的情分上收留你的。”
“夫人,您說什麼傻話,自您替代大小姐來到誠親王府,奴婢就是您的人了。這一生夫人去哪裡,奴婢就去那裡,絕不會丟下夫人的。”
我睜着眼努力的向上看,不想讓眼淚流出來。將青鸞遣退後,趴在榻上很沒出息的哭了。從此往後,我在這府中當真什麼都沒有了。
我可以對待傷害龐羽的人心狠手辣,卻獨獨對待自己的感情優柔寡斷。委曲求全的留在上官墨言的身邊,求的不過就是他的心。
而今夢想一瞬間就破滅了,我卻忘記了要怎麼走自己的路。
朋友沒了,愛情沒了,如今我只剩下謙兒了。
棲霞閣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了,就連丫鬟也不願來這裡,芳兒、春華與楓兒都被我遣走了,就連奶孃我也讓她離開了。謙兒漸漸長大,而我也能照顧好他。
青鸞與青詩死活不肯走,上官墨言再也沒有出現過。謙兒整日磨着我要父王,每到這時心裡就絞的慌。
我在棲霞閣什麼都不知道,青鸞與青詩也彷彿是商量好了似的,任我怎麼問都問不出一言半語,只說王爺事務繁忙。
三位夫人不曾再出現,就連蘇盈盈都沒有趾高氣昂的來□□我,這個世界怎麼一瞬間就變得如此怪異了呢?
沒有了蘇盈盈出現之時的慌亂與不知所措,如今倒是很平靜的接受這夢寐以求的安穩日子。
上官墨言來棲霞閣的時候中間已經隔了大半個多月了,青鸞與青詩都喜出望外,行禮後就將謙兒抱走了,留下我與他兩個人。他的嘴角依舊嗜着笑意,彷彿我們之間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僅僅是我改了名字。
“蘇小魚——”他說,“抱歉,本王還沒有習慣,所以有些生硬。”
我看着他,鼻尖酸的難受,“王爺不打算追究嗎?妾欺騙了王爺五年,王爺就打算這樣算了?”
“蘇小魚,你能不能不要張牙舞爪的故作鎮定?”他上前將我擁入懷中,“本王知道你心裡委屈,可是在這個世上,誰沒有委屈呢?你依舊是誠親王府的側妃,沒有人看輕你。”
沒有人看輕我?上官墨言,不得不說你真有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只可惜我蘇小魚對你的話一句都不相信。
“蘇小魚,不要再掩藏自己的本性了,好不好?真心待本王有那麼難麼?”他將我從懷中拉出來,低着頭看着我的眼,神情中完全找不出什麼破綻。
我仰着臉看着他,任他的手撫上我的臉頰,他掌心溫暖的體溫是我一直貪戀的,貪戀卻不敢據爲己有。踮起腳尖就吻上那帶着溫暖的脣,此時此刻,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的是什麼。
理智猶如一根崩斷的弦,怎樣也停不住腳步……
事後我躺在牀上,佯裝睡得很熟,他的嘆息聲砸在我的心上,生生的疼。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臉上癢癢的,我知是他的手流連在我的臉上,那般的輕柔,彷彿是在做什麼虔誠的祈禱。
突然間他讓我想起了龐離,阿羽的兄長,他話雖不多,心卻是軟的。若是當初沒有他,我也不可能離開帝都,若是不離開帝都,謙兒大概早已不在人世了。
心一陣一陣的疼,卻裝作一副睡的香甜的模樣。不知這煎熬究竟過了多久,流連在我臉上的溫暖突然消失了,繼而便是他窸窸窣窣起身穿衣衫,許久門吱呀一聲關上了,我止不住的淚如泉涌。
緊緊的抱着錦被,哭的不可遏止。女人爲情瘋狂,男人爲性絕情,歷來如此。遺憾的是,女人總是要等到淚流盡的時候才明白男人究竟是什麼,而今我就猶如那撲火的飛蛾,上官墨言給的不是溫暖,而是足以將我化作灰燼的烈火。
我曾以爲委曲求全的留在他的身邊,總有一日他的心裡裝的那個人會是我,殊不知,這是多麼可笑的賭注。
所有的一切不過我是一廂情願的藉口,一個自欺欺人的謊言。無論是什麼遊戲都有着屬於遊戲本身的規則,而我明知遊戲規則卻還是失了心。
對棲霞閣的禁令突然就消失了,不過整個棲霞閣也就只剩下我、青鸞、青詩與謙兒。霎時間原本熱鬧的庭院就冷清下來,幸好還有謙兒的嬉笑聲陪着我。
青鸞說大小姐來的時候我剛將謙兒哄睡了,我坐在牀沿上愣了許久纔出了內室,蘇盈盈剛巧跨進來了。
心裡頓時生了一把無名的大火,臉色也不好起來:“蘇盈盈,你可真有本事!”
“妹妹何必動怒?你搶了我的位置五年多,我都沒有動怒,你何必如此?”說着她便自顧自的坐下來,爲自己倒了一杯茶。青鸞與青詩看了看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我斂下怒氣將她二人打發了才坐到蘇盈盈對面。
“怎麼,終於心平氣和了?”
我沒有理會她,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淺淺的抿了一口:“蘇盈盈,你不過是想拿回屬於你的一切,只要你有本事,我不在乎。你愛拿什麼就拿什麼,我絕不會阻攔你,只是請你不要時不時的在我的面前晃盪。我可保不準失去了理智會做出什麼事……”說着我就看着她詭異的一笑,“你我是孿生,我的心思,你不會猜不到。”
“妹妹,從小到大,只要是我想要得到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失過手。季雲澤是如此,想必誠親王也不會逃出我的手掌心。”
突然間就覺得可笑起來,懶懶的趴在桌子上,伸出手指划着桌面笑道:“蘇盈盈,你就是來告訴我這句話的?這你大可放心,我對你完全沒有威脅,你若是想在府中站穩腳跟,對付的人不應該是我,而是府中其他的三位夫人。她們個個不是省油的燈,也都不是好惹的主。”
“妹妹,你一點都沒有變,心虛之時總會張牙舞爪的故作堅強。”說着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五年來蘭澤的心裡只有你,五年了,從沒有一刻他的心裡是裝着我。你可知我多麼的傷心難過?不……你不知,那種痛苦你怎麼會了解。”
我虛着眼看着她,確實是悲痛的,沒有虛假,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不相信她的話。
“蘭澤回來了,只想見你一面。我終究還是放不下他來求你,妹妹,就算不看在我的面上,也請你想想五年前你們的情誼……”
五年前的情誼?我趴在桌上划着桌面,心裡早已翻江倒海,蘇盈盈此次的目的我早已猜到,只是在想着這個陷阱究竟要不要跳進去。
送走蘇盈盈後我趴在榻上琢磨着她的小心思,這個陷進跳肯定是要跳的,只是什麼時候跳,怎麼跳都得準備好以後才能答應下來。
在花園裡看到蘇盈盈與其他三位夫人談笑風生的時候我並不驚訝,倒是被豔秋看到我抱着謙兒在迴廊上,忙高聲叫起來。
躲是躲不掉的,我自然是要硬着頭皮去的。說了一回話,無非就是在我與蘇盈盈身上打轉。
三位夫人極盡刻薄的語調也沒能撕破我的僞裝,不由的暗暗笑着,我蘇小魚的臉皮子是越來越厚了,大概即便是城牆也趕不上我的臉皮之一二了。
午膳後天氣大變,陰沉沉的,想來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一場大於。謙兒早已熟睡了,我躲開青詩與青鸞溜出了府。去櫻花林的時候,大半的櫻花都開了,風呼呼的颳着,很多開得爛漫的花朵紛紛從樹枝上落下了。
雨如約而至,豆大的雨點打在臉上還是挺疼的。站在雨中,冰冷的雨水打溼了衣衫,也讓我清醒了許多。靜靜地站着只覺得徹骨的寂寞,突然就明白了自己一直都是寂寞的,只是從不敢面對。
若是問我什麼是寂寞,也許今日以前我不知,可是此時此刻就突然明白的寂寞的含義。寂寞就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腦海中閃過無數的人,卻沒有一個人可以讓我消散這滿心的寂寞。
我曾以爲上官墨言會是我陰雨人生中的一把傘,卻沒有想到,我對他的愛,對這份感情自蘇盈盈回來後竟一點把握都沒有。也許……無論我同上官墨言有着怎樣的結局,都註定了是一個錯。
恍然間突然明白,在上官墨言的眼中,我本就不是蘇盈盈,不是他愛的那個女人,只要蘇盈盈一出現,我這麼多年的努力就全部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