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日,爲路頭神誕辰。金鑼爆竹,牲醴畢陳,以爭先爲利市,必早起迎之,謂之接路頭。”
初五祭財神後,陳叔他們都帶着禮物回來拜年,食髓知味也在今日開張,青鸞早早包好了紅包,每人一份。
初五俗稱破五,按照習俗是要吃餃子的,從王公大宅到街巷小戶都如是,就連待客也如此,初四晚間包的餃子今日剛好拿出來招待陳叔他們。
上官墨言也是直到初五纔沒有對我繼續黑着臉,不過很少再讓我碰謙兒,我撇着嘴不想搭理他。
說是初五開業也沒有客人,不過在門前放了爆竹也就罷了,我連菜都沒有買,只是讓陳叔他們過來吃一頓罷了。
第二日我備下了禮物,讓上官墨言在家守家,我和青鸞去司徒府拜訪。
阿羽豐腴了許多,臉色也稍好了些,見我來很高興,拉着我不住的問爲何沒有將謙兒帶來。我只說謙兒晚間不睡折騰人,今日正同他父親在補覺。剛和阿羽解釋完,清宇又嚷嚷着要看弟弟,我滿臉黑線的看着坐在亭中若無其事的司徒巖卿,他的妻兒如同商量好的似的朝着我要我的兒子。
司徒夫人託身子不適,不宜見客而不見我,只派丫頭來吩咐司徒巖卿夫婦好好招待我。那老巫婆見與不見都沒有什麼要緊的,只是沒有想到她竟是這般直白的不見我。想來那日的話太重,讓她在她兒子面前沒了面子而記恨我。
在司徒府坐了一會就辭別司徒巖卿夫婦,阿羽一個勁的挽留,就連清宇也跳了出來同她母親一起挽留我:“姨姨,不要走嘛,同我爹孃一起吃飯嘛。”
“不了,宇兒乖,過了一年又長大一歲,改日讓你母親帶着你去食髓知味,姨姨爲你做好吃的。”我蹲下身子摸着他的小腦袋說。
清宇笑着一把抱住我的脖子嚷嚷着:“姨姨說的,要給宇兒做好吃的,萬不要忘記了呦。”
自從生過孩子以後清宇並不叫我舅舅而是姨姨,想來都是阿羽教的,“哪裡會忘記,答應宇兒的事,姨姨定不會忘記的。”說着我站了起來看向阿羽,“姐姐,姐夫,我先告辭了,謙兒和相公在家,我不放心。”
司徒巖卿點了點頭,阿羽遲疑的看着我,許久纔將梅雪喚過來,說是讓梅雪送送我。我沒有拒絕,又說了一遍告辭的話這才離去,走遠了我問梅雪:“梅雪,年間,表小姐可來拜年?”
“回夫人,表小姐臘月才離去,這段時日是不會再來了,不過表小姐每年的三月初定會來司徒家過一段時日。”
“年年如此?”
“是,自我們家少夫人嫁過來就是每年如此,據說這麼些年表小姐都是在每年的三月初來司徒家。”
“三月初?你確定是三月初到麼?”
“三月初從梓州來,到青州大概需要數十日。”
“唔,梅雪吶,你回去吧。我問你的這些事就不要與旁人說起了!”
“是,奴婢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奴婢告退!”
我目送着梅雪離去,青鸞在一旁不解的問:“夫人,您打聽這個做什麼?”
“無聊,隨口問問,以便做好三月的那場惡戰。”我轉身看着青鸞眨了眨眼。
“夫……夫人越來越神秘了。”
“好了啦青鸞,快點回去吧,不然你家姑爺又要黑着臉對我幾日了。”
“噗……那也是……也是夫人……”
我的眼皮子抖了抖,我瞪着青鸞,硬是生生的將那‘活該’兩個字讓她吞到了肚子裡。
初九的時候食髓知味才迎來第一批客人,日子又同往日一樣忙碌了。李嫣蘭時常來店裡幫忙,青鸞總是笑盈盈的。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這般的美好,就連上官墨言也是終日嗜着笑意。
十五上元佳節,一大早青鸞就備好了糯米粉,做元宵丸。待謙兒睡熟了後,上官墨言也來同我和青鸞搓元宵。上元佳節食元宵丸,不過是以糯米粉搓丸,小者煮浸糖米,大者裹以蔗糖,親鄰間互相贈送。
做好後青鸞果真裹了四份,陳叔、李大娘以及小二哥都送了一份。今日休息一天,食髓知味停業一天,都回家過元宵節。
晚上吃過元宵丸後我吵吵着要去看花燈,青鸞一聽看花燈眼裡直冒光,只有上官墨言黑着臉說:“謙兒年幼,不能見風。”
“那……相公就和謙兒留在家裡好了,青鸞我們去李家找李家小姐去看花燈。”我站起身朝着青鸞嚷嚷,這麼多年我從未見過花燈會是什麼樣,趁着這個機會當然是要去看一看。
“蘇盈盈!”
我看着上官墨言咬牙切齒的模樣往身後跳了跳,“你若是不願留在家中,抱着謙兒一起好了。”
上元佳節,我和青鸞走在前邊,上官墨言真的抱着裹得嚴嚴實實的謙兒慢吞吞的跟在身後。因爲有上官墨言跟着,也就沒有去李家叫李嫣蘭。
扭着頭看着身後閒庭信步的男人,眼角不住的抽搐着。這究竟是怎樣的狀況?
街上到處都是人,有吆喝着賣小玩意兒的,有賣吃食的,舞獅子,還有賣花燈猜燈謎的。猜燈謎很有趣,以絹燈剪寫詩詞,時富譏笑,及畫人物,藏頭隱語,及舊京諢語戲弄行人。詩謎書於燈,映於燭,列於通衢,任人猜度。聽阿羽說,上元佳節青州就是不夜城,春宵賞燈會,百戲雜陳。
我拽着青鸞來到一個賣紙折蓮花燈的攤子上買了三個花燈,我捧着兩個花燈,青鸞捧着一個,歡歡喜喜的來到溪邊,此時溪邊聚集了許多年輕的男女,手中都捧着花燈,蹲在溪邊準備放走手裡的花燈。
溪中也漂浮着很多的花燈,我找了溪邊的空地蹲了下來,青鸞將花燈中的蠟燭點燃,我回過頭看着上官墨言討好般的笑着說:“相公吶,你抱着謙兒不方便放燈,告訴我你的願望,我替你放啊。”
“還有代乞願望的?”他站在我的身後,聽我說完左邊的眉毛不禁向上一挑,驚詫的問,臉上那淺淺的笑意絲毫沒有褪去。
“自然是有的,相公吶快點說啊,不然這花燈我就放走了。”我看着笑得有些不懷好意的上官墨言,故意忽視他言語中的不滿,他懷中的謙兒看着我咬着指頭依依呀呀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只願謙兒健健康康的長大,娘子真心待我便是了。”
青鸞蹲着旁邊捧着點燃的花燈癡癡的笑,我的眼角又不自覺的抽搐了,放花燈的時候改了他後半句的願望。
‘若是這世上真有神仙,願我的孩子謙兒健康長大,願上官墨言能真心待蘇小魚。’默默的說完順手推了推水中的花燈。
看着花燈隨着溪水飄走,我歪着頭看着青鸞的側臉,戳了戳她的手臂:“青鸞吶,你許了什麼願呢?”
“夫人該知,這願望說出來便不靈了。”
我看着青鸞言辭鑿鑿的模樣疑惑的想着:青鸞什麼時候變得這般油嘴滑舌了呢?
在人羣中鑽來鑽去確實很沒趣,於是我和青鸞怏怏的帶着一直嗜着得逞笑容的上官墨言回了住處。
第二日我抱着謙兒去了司徒府,食髓知味交給了青鸞,上官墨言有時也跟着幫幫忙。阿羽見我抱着謙兒來,高興的不得了,清宇也一直圍着謙兒團團轉轉,倒是司徒巖卿據說一早就出去了。
謙兒躺在阿羽的牀上,清宇對着他做着鬼臉,就聽到咯咯的笑聲不斷的傳出來。阿羽坐在牀邊看着我笑着說:“魚,如今是不是覺得很幸福?”
“是啊,也不枉我拼死生下了他。”伸手勾着謙兒胖嘟嘟的小臉蛋不住的點着頭。
“魚,跟着王爺回去吧,這裡……這一生能再見到你,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她看着我嘴角一直留着笑意,只是眼中卻含着淚。
我低着頭看着她絞在一起的手,“阿羽,你知道的,在這裡他是謙兒的父親,回到帝都他便是誠親王,而我只是他的衆多姬妾中的一個。這樣平靜的生活,那三年來都從不有過,這一次……我想自私的多擁有幾日。哪怕日後他娶妃生出其他的孩子,至少我有了這一段美好的記憶,即便沒有他的感情我也能過完一生。”
“魚……苦了你了。”她伸手搭在我的肩上,我擡眼看着她,伸手將她眼角的淚水擦掉了:“哪裡比得上你,在司徒府……你的身子又不好,不要煩憂那麼多的事。司徒巖卿……是個好人,他會好好待你,我不擔心。”
她只是淺淺的笑,我沒有再多說什麼,只說了些謙兒成長的一些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