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妾見過聖上,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我驟然一驚,也知道今日要見的人時什麼人了,誠惶誠恐地匍匐在地上。
我聽到那人冷笑了一聲說:“果然是個懂眼色的人,擡起臉來讓朕瞧瞧。”
我微微的仰起臉看着高高在上的君主,心裡突然間竟不害怕了,只是有很多很多的疑問。而他卻是定定的看着我一言不發,好半晌他才懶懶的打發我起了身。
我道了謝緩緩的走到上官墨言身旁站着,倒是身旁的這個男人神色暗沉的看了看我繼而又喝了一口茶。
“四弟喜得愛子,朕一直沒有來看望,心裡甚是不安。改日讓蘇氏帶着朕的侄兒去宮裡讓母后瞧瞧,也讓母后高興高興。”
“是,微臣多謝聖上恩典。”聽着上官墨言沒有情緒的回着話,我垂着頭看着自己的裙襬,不知道上官墨言究竟是什麼神態。
我百無聊賴的站在上官墨言身後發着呆,至於他們究竟說什麼,倒是一句也沒有聽下去。天子和上官墨言雖是兄弟相貌卻不怎麼相像,就連性子也是迥然不同的。
天子太過陰沉,那日在湖邊沒有看出,只覺得他生的太過霸氣,今日再見,那雙眼中多出的竟是忽略不去的陰狠。
怎麼看都是上官墨言生的好看,沒有咄咄逼人的氣勢,也沒有唯唯諾諾的弱態,而是從骨中散發出來的雍容閒適。
恭送天子離去後,上官墨言神色古怪的看了我良久,才嘆着氣離開。
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上官墨言的態度也讓我萬般的費解。晚間他沒有來棲霞閣,我也懶得等他,吃過飯後將謙兒哄睡了,撇下青鸞等人獨自溜了出去。
剛入春,天寒,好在出門之時多穿了件衣裳,可還是覺得冷。不住的拽着身上的衣服,企圖阻隔住不住往身體裡鑽的寒氣。
不知不覺竟走到了云溪的院落處,左右看看竟沒有看到半個人影,府中三個女人的住處,那三年不知被我偷偷摸摸進去過多少回。好在小心謹慎,又是在深夜,竟沒有被發現。
今夜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我竟又躡手躡腳的進了院落。
七拐八彎的走到了云溪的寢室,站在屋外就聽到云溪溫聲細語的勸酒聲,不多時竟傳出一個男人的咳嗽聲,我聽出來了,是上官墨言的聲音。
心裡彷彿有一隻手不停的撕扯着,疼得連眼淚都溢了出來。
“王爺,你也別怪盈妹妹了,盈妹妹也挺不容易的。府中的事,有妾身和秋姐姐,王爺不必擔憂。”
“哎……這麼些年,多虧了你們,本王感激不盡。”
“王爺說哪裡話,盈妹妹只是與流盼姐姐長的相似,聖上再怎麼念舊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更何況盈妹妹已經是王爺的人了,聖上也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我靠着牆癱坐在地上,屋中的話不停的傳到耳中,腦子裡嗡嗡的直響,亂成了一團,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我甚至是不知道怎麼走回棲霞閣的,心裡莫名其妙的疼,疼得不可遏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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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吶,識得破別人的騙術,卻逃不脫自己的謊言。什麼情,什麼愛,當真不可靠,可靠的人只有自己罷了。
自見過天子之後,我連棲霞閣的門都不出了,就連上官墨言來了我也懶懶的,不願去強顏歡笑對他。他似乎也不在意,每次來了都是同謙兒玩耍一回就離開了,倒沒有留宿在棲霞閣,我也落得清靜。
那三個女人也很少再來找我的麻煩,不過只是因我失了寵罷了。
上官墨言心裡究竟有什麼,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自那日後他雖帶着謙兒戲耍,那目光卻有意無意的瞥向我,眼中的情緒很複雜,複雜的讓我看不透。
櫻花林的櫻花又開了,我也在給謙兒斷奶,謙兒與青鸞同住,每到吃飯的時間謙兒就扯着嗓子嗷嗷的哭,不住的叫娘、叫父王,那悽慘的哭聲哭的人心都碎了。
明明知道青鸞會好好的待謙兒,可是還是忍不住想要進去看看,每次到了青鸞的門前就站住了,聽着謙兒撕心裂肺的哭聲,我都要抓狂了。
上官墨言雖什麼都沒有說,可是看看着我的神色早已透着他的不滿,我只裝作視而不見。
長痛不如短痛,我雖很早就想爲謙兒斷了母乳,可是終究捨不得他那麼小就離開我好幾日。只是孩子越大越難以斷掉,不如就疼這麼一次。
在謙兒悲慼的哭聲中熬了七八日,似乎也習慣了我突然間不見,也習慣了青鸞給他喂其他的東西,比如雞蛋羹、捏碎的桂花酥。
我站在門前偷偷的看向屋內,青鸞抱着謙兒哄着他吃雞蛋羹,謙兒活潑好動,不住的東張西望,時常將視線落在我這裡,而我只能縮了回去。
謙兒真正斷了母乳早已是半個月後了,半個月他沒有見我,初見我只瞪着那哀怨的大眼睛看了我良久,我鼻尖一酸小心翼翼的喚道:“謙兒,不認識娘了麼?”
他坐在牀上愣愣的,許久才朝我伸出小手嚷着濃濃的鼻音說:“娘……抱抱……抱抱……”
我撲上去抱住他,淚撲簌撲簌的落下來,謙兒見我哭,忙伸出小手爲我擦淚:“娘……不哭……不哭……”話還沒有說完又張着小嘴嗷嗷的哭起來,青鸞與青詩不斷的勸慰着。
謙兒斷了母乳後就搬到了我的房中,我在外室添了一張牀榻,青鸞也住到了外室,望着夜間有個照應。
用孩子將青鸞與青詩拖住,我獨自去了櫻花林,原本是想帶着青鸞的,可是又怕她那碎碎唸的嘴,索性就不帶了。
沒有了上官墨言的陪伴,心卻平靜不了。想到那日他帶我來此想要感動我,卻不知傷我更深。
我櫻花林中流連許久才緩緩的離去,坐在茶樓上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卻突然發現很久沒有去名喚紙醉的那間書鋪了。
自從青州回來接管府中大小事務,我倒很少再看書了,此刻閒下來卻想要去書鋪淘幾本書看看。
在茶樓喝了兩盞茶,聽了一段說書人的胡言亂語才懶懶的起身去了紙醉。
掌櫃的依舊站在櫃檯後翻着書冊,只有有人進店才擡起頭笑一笑,依舊是那副書生模樣。見我來顯然是一愣,我朝他笑笑便往裡面去了。淘得一本殤朝野史,一本詩集就出來了,到了櫃檯掌櫃的笑着說:“夫人很久沒有來了。”
“是啊,有些事離開帝都一段時間。掌櫃的今日的書多少銀子?”
“夫人稍等——”
我點了點頭,看着他翻着書冊。
“小魚——”身後的聲音傳來我嚇了一跳,在帝都除了青鸞和龐離誰還知我是蘇小魚,我轉過頭待看清了才笑道:“源王爺也來買書嗎?”
“夫人,這位便是紙醉的東家。”掌櫃的立即接過話。
“這……這是源王爺開的書鋪?”我驚訝的看着上官源,滿眼的不可置信。
他點了點頭,“閒來無事的消遣,小魚買了什麼書?”
“咳咳咳……一些閒書。”我抱着書乾笑着。
“曾叔,小魚的書錢就不用收了。”上官源看着掌櫃的說。掌櫃的立即點了點頭,我乾笑着,“這哪能呢。”說着硬是付了銀子。
上官源無奈只得讓掌櫃的收下了,這才同我一同出來。我抱着書,許久才擡頭看他:“當初在國色天香樓……咳咳咳,對王爺不敬,您可千萬不要往心裡去啊。”
“你……還記得?”
我乾笑着應道:“自然是記得的,那段時間我從誠親王府逃了出來一直是在那裡藏身……”說着臉一紅便沒有再往下說。國色天香樓的恩客……我蘇小魚還是過目不忘的。
“前些日子聽聞王爺病了,王爺的病好了麼?”我歪着頭問他,上官源生病時上官墨言無意中說的,當時言語中滿是擔憂。很少見上官墨言擔憂別人的時候,自然是記下了讓他動了情緒的人。
“好清了,我……你……”他頓下了腳步看着我,“我可以一直叫你小魚麼?”
我看着他,許久才笑出了聲,“好啊,只是只能有我們倆個人在的時候喚,萬不能讓上官墨言知道,可以嗎?”
他使勁的點了點頭,我又笑了笑:“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不是蘇盈盈……”說着我自己便笑了,抱着書奔奔跳跳朝前走去,而後回首喊道:“王爺,記得要保守秘密哦!”
跑出了很遠我才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不由的苦笑,我也希望上官墨言每回叫的是小魚而不是盈盈,只是沒膽子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