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詩姑姑將我帶了下去, 吃了早飯我就抱着那個布偶跑了出去,因爲父王大婚,先生請了假, 所以今日我可以不用學習。遠遠的看到我常站着的地方站着一個人, 走近了才發現原來是武枯榮。
“文卿, 你總算是來了, 快過來, 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文卿是我的字,是母妃送我的表字。我緩緩的踱上前問:“枯榮你今日又帶了什麼寶貝?”
他伸進懷中寶貝似的將懷中的東西掏了出來,是個油紙包着的東西, 他興沖沖的遞給我:“喏,給你的。”
我騰出一隻手接過來, 打開來竟是些小點心, 我不解的看着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着頭說:“揣在懷裡被壓扁了,這是母親做的松子糕, 很好吃。你母親在這個大院子裡面,自然是沒有人做給你吃的,所以我偷偷的將我的那一份收了起來拿給你吃。”
我看着被壓扁掉的糕點,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冒了出來,我將點心遞給他, 讓他拿着。我一手抱着布偶一手捻起一小塊松子糕送進口中, 不斷的點着頭說:“枯榮, 你母親的手真巧, 點心很好吃。”
武枯榮咧嘴笑了, 本來就不大的眼眯成了月牙:“我就說肯定很好吃。”
我又捻起一塊塞到了他的嘴巴里,他口中嚼着, 不斷的點着頭:“真的好吃。”繼而又看了看我的手含糊的問:“文卿,你的懷裡抱的是什麼?”
我將布偶送到他的眼前,道:“這是我的母妃,昨日皇后伯母捎來給我的。是母妃爲我做的,長的也像母妃,身上還有母妃的味道。”
武枯榮張着嘴驚訝的看着我懷中的布偶:“你的母妃就長成這樣麼?這樣小……這樣……”
“自然不是,我母妃很好看,比天上的仙女還好看。府中還有母妃的畫像,明日我帶來給你看。”
武枯榮伸手捏了捏布偶的臉,我忙打掉他的說:“枯榮,你不能對我的母妃不敬。”
“文卿,昨日你父王給你娶了一個新母妃了,她打你了麼?”
我看着懷中的布偶搖了搖頭:“今日早間見了,我沒有喚她母妃,父皇大概再也不會喜愛我了。”
武枯榮拍了拍我的肩說:“沒事的,往後我喜愛你,我把我的喜愛都給你。”
我看着認真的武枯榮道:“枯榮謝謝你,我也會把我的喜愛分給你,但是我還要留一點給母妃。”
“沒事的,你把你的喜愛都給你母妃,我的給你就好了。”
我使勁的點了點頭。
“文卿,你很想念你的母妃麼?”
我看着武枯榮狠狠的點了點頭,武枯榮竟然認真起來:“文卿,我可以將我的母親分你一半,我的母親也很好看。你不要每日都站在這裡等了,爹爹說這裡面住的都是皇帝的妃子,不會有你的母妃的。”
“武枯榮,你胡說,這裡面住的纔不是皇帝伯伯的妃子,皇后伯母是住在椒房殿的,不是住在這裡的。”
“文卿,我說的是真的,這是娘告訴我的,皇帝有很多很多的妃子,說不定你母妃已經成爲皇帝的妃子了,再也不要你了。”
我大叫着衝了上去,將武枯榮抱着滾到了地上,他手中還沒有來得及吃完的點心被我打到了地上,我抱着武枯榮的腰,嘴巴里還叫着:“你騙人,你騙人,打死你這個小騙子……”
武枯榮也怒了,伸手廝打我。不知道打了多久,我和武枯榮都累了,躺在地上呼呼的喘着粗氣。武枯榮的鼻子流血了,臉上也青一塊紫一塊的。我坐在地上看着武枯榮氣呼呼的樣子覺得很滑稽。
“文卿,你若是不信就回去問你父王。你母妃若不是做了皇帝的妃子,怎麼這麼久不回來看你?”他一臉惱怒的看着我,可是還是和我說話了。
我沒有吭聲,只覺得鼻孔中有暖暖的東西流了出來,伸手抹了一下竟是血。看着不遠處躺在地上孤零零的布偶,我爬了過去將布偶緊緊的抱在懷裡,道:“枯榮,謝謝你的松子糕,很好吃。你的母妃是很好,可是那是你的母妃不是我的,我要我的母妃。我的母妃不是皇帝伯伯的妃子,母妃是父王的妻子。如今父王已經不要母妃了,也不要我了,可是我還要母妃,我會在這裡一直等,等到母妃出現的那一天。”
我抱着布偶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裡,回到了王府,管家伯伯看着我破破爛爛的衣服很慌亂,忙叫來了青詩姑姑,青詩姑姑神色慌亂的問:“公子,您怎麼了?怎麼弄成這樣了?”
看到青詩姑姑,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姑姑,枯榮說那大院子裡住的都是皇帝伯伯的妃子,我的母妃怎麼會在那裡?父王已經不要母妃了是不是?所以才娶了別的王妃。姑姑,我想母妃,我想母妃。”
“公子乖,夫人會回來的,會回來的,只要你好好聽話,夫人就會回來了。”
青詩姑姑將我抱回棲霞閣替我洗乾淨換了衣裳,只是布偶白淨的臉上被我不小心弄傷了血漬,我怎麼擦都擦不掉。
晚間父王黑着臉進了屋子中,我抱着布偶怯怯的站在一旁,父王坐在桌前喝了兩杯涼茶看着我道:“今日你與武御史家的少爺打架了?”
我看着父王沒有說話,他對我招招手,我也沒有過去,我看見父王無奈的起身蹲在我的面前:“告訴父王,爲何要和別人打架。”
我低着頭吶吶的說:“武枯榮說父王娶了王妃就再也不會喜愛謙兒了,父王的王妃以後會爲父王生很多很多的小孩,再也不會正眼看謙兒,武枯榮說母妃因爲謙兒調皮而不要謙兒了。”淚從眼睛裡爭先恐後的跑了出來,我伸手胡亂的擦了擦:“謙兒已經很乖了,謙兒每日都在牆外邊等母妃,母妃沒有丟下我。母妃……母妃只是沒有想到謙兒會在牆外邊等她,如果母妃知道謙兒在牆外邊一定會來看謙兒。”
“謙兒,你相信父王麼?”
我看着父王的眼點了點頭,父王說:“無論父王有多少個孩子,謙兒都是父王最喜愛的孩子!你是誠親王府唯一的世子,待父王西去後這爵位便是你的。”
我擡眼看了看站在一旁一臉驚喜之色的青詩姑姑,再看了看父王,緊緊的抱着布偶沒有再說話。
青詩姑姑推着我說:“公子,快謝過王爺。”
我扭過頭沒有應承,父王的眼神暗了暗,起身囑咐青詩姑姑好好照顧我就走了。待父王走後青詩姑姑又哀嘆着說我不懂事,又囑咐我往後定要好好的對父王。
再見武枯榮是那件事過了很久很久,我抱着布偶站在牆外,武枯榮緩緩的走過來,怯怯的喚了一聲“文卿”
我咧着嘴朝着他笑:“枯榮,許久不見,你瘦了。”
他伸手摸了摸臉,看着我說:“文卿也瘦了。”
“同瘦同瘦!”
說着他就笑了,如往日一樣,他一笑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齒,眼睛也彎成了月牙:“文卿,上一回是我對不起你,你原諒我好麼?”
我朝着他伸出手:“那日是我不對,我不該打你。”他伸出手和我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我們都笑了,我低首看了看懷中的布偶,似乎她也在笑。
我依舊每日在課業結束以後抱着布偶去高牆外邊等真正的母妃,武枯榮也時常過來陪我,時常給我帶他母親做的點心。
我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等到母妃,我就想着這樣一直等着,總有一日母妃會出現在我面前,笑着說:“謙兒,你是在等母妃麼?”
如果到了那時我肯定會使勁的點着頭,撲進母妃的懷裡,我只希望這一日不要太遠。
武枯榮說已經請了先生學騎馬射箭了,我央求着父王替我請先生教我騎馬射箭,可是父王卻說我身子弱,不適宜練習騎馬射箭,只要好好的跟着先生學習學問就好,我怏怏的退了回去。每日跟在先生身邊讀四書五經,看各種史書以及馭權之術。
那日我落寞的告訴武枯榮,父王只許我讀書習字,不許我騎馬射箭。武枯榮拍着胸脯,豪氣沖天的說:“文卿,你不要怕,我會好好的習武,保護你!”
武枯榮的父親爲他請了有功夫的先生,每日騎馬射箭還要練武,能出來的時間越來越少,有時候三五日才能見他一面。我曾以爲他不過是與我說笑罷了,誰知他真的央求他的父親爲他請了教習武功的先生。
母妃一直沒有回來,父王的新王妃真的生下了一個孩子,青詩姑姑拉着我去了父王住的寢宮,看到了那被父王抱在手中小小的嬰兒,父王看着我笑着說:“謙兒,過來看看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