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主面若桃花, 略施粉黛後,肌膚如玉,仿若仙子。”言子站在一旁緩緩的說, 我放下眉筆看着顧音容:“音容的樣貌原本就好, 稍加修飾就更美了。想要留下, 只看你自己了。”
“魚姐姐……多謝你。”
“時辰不早了, 不要再拖了, 跟着言子走吧。”我拉着她,她的手心很涼,不只是因爲緊張還是什麼。
同她二人趕到儲秀宮外之時, 所有的美女都站在宮門前。言子低聲說:“二位小主,這裡都是一個一個進去的, 待進去了只看二位小主的造化了。”
我點頭道謝, 將身上唯一一張銀票偷偷的塞給了她:“若是顧小主能留下來, 請代爲照顧。”
言子左右看看,將我拉到一旁, 聲音壓得低低的:“蘇小主,這銀票您自己收着。奴婢不怕告訴您,即便您穿的不好,聖上也會留下您的。您再怎麼使小手段也沒有用的,小主倒不如好好想想怎麼才能得到更高的封號纔是真。”
我低着頭沒說話, 其實我早就知道結果了, 所以纔會不斷的討好賢妃。今日顧音容的手中塞的肯定不是玉如意, 而是一錠銀子, 這都是我求賢妃得來的。
內侍細細尖尖的嗓音叫着顧音容, 言子忙朝着站在人羣中的顧音容跑去,我迎着初升的太陽看着人羣中的顧音容, 仍舊是那般的光彩耀人。在宮外她就是一顆明珠,可是若是在宮內,時日久了,她便什麼都不是了。
言子爲她整理了衣着,她便獨自跟着內侍進去了。我站在角落中看着緊張不安的女人們來來回回的走着,這麼多即將開放的花兒,不知幾時就凋零了。
半盞茶後顧音容出來了,眼眶紅紅的,有些女人在交頭接耳不知說着什麼,可眼睛卻瞟向顧音容。而有些就大膽的上前譏笑起來,還有少數的憐憫,我上前將那些不懷好意的女人撥開,將顧音容拉了過來。
“魚姐姐……”她低着頭,聲音裡滿是哭腔。我看到她的手攥的緊緊的,想必那是打發的銀子。我伸手拍着她的肩,安慰着:“不要哭,不要讓人笑話了!”
“不——”她仰着臉看我,眼中含着淚,更顯得楚楚可憐,“魚姐姐,你看——”她攤開掌心,竟是小的玉如意,我頓時震在那裡,周圍的女人都圍上來,有唏噓的,有嫉妒的。
而後便聽到內侍尖聲叫着我的名,顧音容推了我一下,“姐姐,期望你能得到你要的。”我點了點頭就跟着內侍進去了,金碧輝煌的大殿卻讓我覺得異常的空曠,我站在殿下看着高高在上的帝王,沒有膽怯,沒有羞怯。
“蘇小主快行禮問安!”上官熙身旁的內侍語帶呵斥,我直直的看着上官熙沒有說話。
“小魚,你在怨朕?”上官熙對內侍擺了擺手,站起身緩緩的走到我面前。
“聖上從始至終都知道妾是何人,至今妾都沒有被遣送出宮應該是聖上之意。妾不明聖上究竟意欲何爲?”心裡沒來由的惱怒,想起這些日子所受的屈辱,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腦中。
“清湖邊初相見,朕已被你所誘惑。”
“若是知道當日便種下了因,我絕不會與聖上相見。”一字一句說的咬牙切齒。
“可是已經晚了。”他傾身上來看着我說,我撇過頭沒有看他。
“去吧,這裡已經結束了。”說着便往我手中塞了一個冰涼的東西,我低首看掌心躺着一個小小的玉如意。這個結局我早已料到了,只是心裡還是沒來由的疼。
沒過多久聖旨就下了,顧音容爲婕妤,正三品住蘭香殿,我蘇小魚爲才人,正五品賜住鳴鸞殿。
蘇才人,哼……我蘇小魚竟成了皇帝的妃子,上天就是這般的喜愛作弄人,我一個殘花敗柳的女人竟也能入得了宮做妃子。言子不知爲何竟選擇跟在我身邊而不是顧音容身邊,按說顧音容的地位比我高,應該選擇顧音容,而她確實是出乎我的意料。
住到鳴鸞殿,又多了一個宮婢喬喬,兩個內侍,一個名喚張弓,一個名喚李石。言子一直負責我的衣食住行,兩個內侍和一個宮婢大概就是打醬油的,跑跑腿,跟在我身後壯壯威風什麼的。
顧音容被封爲婕妤的當晚就被臨幸,一夕間成了宮中女人眼紅的對象。我只是冷冷的看着,如今這個狀況是她自己選擇的,我能做的就是冷眼旁觀。
做了才人每日都要去長信宮和椒房殿給太后和皇后請安,大概太后也知道我蘇小魚的身份對我處處冷言冷語。
幾乎沒有在長信宮見過皇后,聽賢妃說皇后這幾年身子不好,也很少去長信宮請安。第一次去椒房殿請安的時候,大部分的嬪妃都已經去過了,賢妃有事就沒有陪同我一起去,而是讓她的貼身宮婢領着我去的。
椒房殿雖是皇后的住所,按說應該是繁花如錦的,進了院中入眼的都是蕭條之象。
宮中的宮婢也不多,見我來皆是懶洋洋的,領着我進了殿中。
這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一國之母,皇后倚在榻上,面色蒼白無血色,見我來只是斜了我一眼。
我皺了皺眉,而後微微一笑福身說,“妾見過皇后娘娘,”
“妹妹何必妄自菲薄?你我皆是聖上的妃子,何來妾不妾的。”皇后看着我緩緩的說,聲音也許是生病久了而有些低沉,卻還是能安撫人心。
“妾進宮時日不久,宮中的規矩許多不懂,還請皇后姐姐見諒。”
“妹妹知道便好,如今在椒房殿可是自家姐妹說話,若是要換了旁的地方,可就不同了。”
我聞言點了點頭,“皇后姐姐說的是,妹妹謹記。”
“坐吧……”
我謝了恩,找了一處不起眼的地方坐了下來,宮婢立即將茶水端了上來。
“聽說妹妹是聖上欽點留下的秀女,本宮早就想見一見,只是身子不好,耽誤了……”說着就掩着脣咳了一陣,蒼白的臉上硬是憋出了兩團紅雲。
見她咳的厲害,有些不忍,大着膽子上前去替她拍着後背。她咳了好一會才漸漸的止住了:“抱歉,讓妹妹見笑了。”
“皇后娘娘,冰糖梨水可鎮咳。冰糖梨水性味甘酸而平、無毒,具有生津止渴、益脾止瀉、和胃降逆,潤肺止咳之功效,娘娘不妨試一試。”
皇后長嘆了一聲,搖了搖頭:“沒用的,這是舊疾,治不好的。”
“娘娘何不試一試?若是娘娘不願動手,明日妾可做好送過來。”我立到一旁垂着臉說。
“哎……蘇才人,本宮已經沒有可利用的價值了,你將精力浪費在本宮身上是得不到任何回報的。”
“妾沒有想要在娘娘的身上得到什麼,只是身在此處都是身不由己,看到娘娘也不由的想到妾的結局。”
“好了,時辰也不早了,本宮也乏了,妹妹就去罷。”皇后臉色突然變了,揮着手示意我離去。
我立即福身告辭:“皇后娘娘安心休養,妾明日再來。”
回到鳴鸞殿,我就讓言子去準備雪花梨以及枸杞、銀耳和冰糖等物。
第二日一早我就去了鳴鸞殿的小廚房去熬冰糖梨水,我不知道爲何要幫皇后,也許只是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覺得她可憐。可是……我從來就不是心善之人,或許在我的內心深處覺得皇后還是有用處的。
“小主,讓奴婢來吧。”言子跟着我進了廚房,伸手就要來奪我手中的梨,我沒有讓她如意,而是讓她去泡銀耳。
“言子,你入宮已經很久了,知道皇后的身子是什麼時候開始不好的麼?”
“大約有五六年了,那是淑妃逝去後不久的事情,似乎是突然間就病下了。”
“淑妃?”我皺着眉看着言子,言子將銀耳泡在水中又將枸杞洗乾淨才說,“淑妃是聖上最爲寵愛的嬪妃,只可惜在生產之時血崩而亡。”繼而看了看四周,走到我身邊來小聲的說,“小主,淑妃娘娘在宮中是個禁忌,小主萬不要打聽,也不要知道的太多。”
我點了點頭沒有再問,繼續將手中的雪花梨切成小塊。皇后的病是多年累積下來的,早已拖垮了她的身子。除非華佗在世,否則沒有人能留得住她的命,我能做的只是減輕她的痛苦。
賢妃來的時候,冰糖梨水已經熬好盛在小陶罐子裡。與賢妃去了長信宮問安後立即與賢妃去了椒房殿,皇后也沒有推辭,當時就將已經溫了的冰糖梨水喝了。
賢妃陪着皇后說了回話,而我只是在一旁靜靜地聽着。皇后的身子不好,易乏,賢妃頗懂眼色,忙起身告辭,我自然也是跟着賢妃的。
夏季了,我怕熱,也易乏,早早的吃過飯就爬上牀了。每日都與賢妃去椒房殿看望皇后,也一次我都帶着自己做的點心等物,那是根據皇后的身子而做的,企圖減輕一些她的痛苦。
我被封爲蘇才人後的第三十七日,內侍突然來說晚間召我侍寢,我慌得不知所措。殤朝帝王召嬪妃侍寢皆是在嬪妃宮中,事畢后帝王可在妃子寢宮留宿,也可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