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哪裡!在下只怕司空兄與龐公子不來了呢!”潘裕陪着笑引着我們來到了廳中。
一進店中,左手邊便是櫃檯,整個一樓有數十張桌凳,上二樓的樓梯靠裡邊正對着門的牆中央掛着一幅山水畫,左右兩邊是對聯。
潘裕笑着說:“司徒兄,龐公子且在此坐坐,在下去去就來。”
“潘兄儘管去忙,我與龐兄在此坐坐。”
爲什麼我會聽得出來司徒在說龐兄這兩個字的時候在咬牙切齒呢?
潘裕點了點頭說了聲‘招待不週’就自己先進去了。我隨意找了一處桌子坐到了凳子上,環顧着擺設的甚是精緻的一樓,指頭敲着桌几同司徒巖卿說:“妹夫,我看這酒樓的擺設甚是風雅,方纔進來的時候我也大致看了看,應該是個很不錯的地段,爲何他潘公子就願意賣呢?”
我成功的看到司徒巖卿的眼角顫抖了幾下,嘴角也不住的抽了抽,這是每次我若無其事的叫他‘妹夫’所致。這是偶然間發現的,覺得甚是有趣,於是總是有意無意的叫他‘妹夫’,饒有興趣的看着他嘴角和眼角同時抽搐且無可奈何的表情。
還沒有等到司徒巖卿回答潘裕就出來了,領着我、青鸞同司徒巖卿去裡面看看,潘裕在前面領路。這屋子前前後後的看了回,這所房子一共是兩開兩進,頭門進去是一間不大的院子,東跨院是廚房,西跨院是茅房,這是屬於前頭的酒樓。
第二進是一間花廳,左側另有兩間臥房,花廳背後有一座月亮門,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院落。院中有幾處假山魚池,花木疏密有序,佈置的十分幽雅。
一間臥房稍大一些,是很通透的兩間屋子,分爲內室與外室。一進屋中便看到了一副名家的山水畫掛在正對着牆面,再下來便是一張丈八條案,條案上左邊放着一面銅鏡,右邊是一個花瓶。條案前是一張紫檀木的八仙桌,一邊一把梨花木的太師椅,只是八仙桌一面靠着後面的條案,一面對着門自然是左右兩邊坐人,男左女右。
內室便只是一張牀,一張圓桌和四個凳子以及一張梳妝檯再無其他。
第二間臥室稍小,進去右手邊便是牀榻之物。
一進與二進之間有一扇門,將門關上便可將酒樓與住處隔開。
若是酒樓與住處分開買,不方便倒是其次,關鍵是我沒有太多的錢銀。從誠親王府出來,帶了母親爲我存的五百兩,三年中多多少少我也存了六七百兩,況且這三年來上官墨言在首飾與服飾上並不刻薄。稍微值錢的東西我都捲了出來,深怕養活不了自己與青鸞,更何況再過幾個月就要多出一張嘴來。
重新回到前邊的大廳中,潘裕坐在對着門的左邊,司徒坐在潘裕的右下首,我坐在左下首,青鸞站在我身後。我拿着摺扇掩着脣佯裝咳了幾聲:“潘公子實不瞞你,在下對這處院落十分滿意,不知要出多少銀子潘公子才肯割愛?”
“我與司徒兄是要好的兄弟,我也不說虛價,老實和龐公子說,龐公子若是真心要買,沒有四千兩銀子,我是斷然不會賣的。這是有司徒兄一力撮合,要是換了別人,他就是出再高的價,我也未嘗肯賣。”
我忙收了摺扇笑着說:“四千兩並不算貴,買下這宅子也值了,只是小弟還有一件事要與潘公子商酌。小弟雖來貴地時日不長,但也知道規矩的。置備產業都是要先付定金,這所宅子潘公子既然答應肯賣,小弟自是不甚感激。只是小弟離家時日已久,畢竟身上帶的錢銀有限,一時也湊不出這麼一大筆錢銀。小弟想先付些定金,這剩下的可否通融幾日?”
潘裕連忙說:“這個不妨,你我既然相識,何必這樣拘泥?況且龐兄又是司徒夫人的親兄長,難道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麼?在下早已將地契等物備好,若是龐兄籌到錢銀,便可辦交接手續。”
“雖然如此,也要預先說明的,承潘兄看得起小弟,那是再好不過的了。今日且奉上兩千兩的定金,過幾日小弟自當將剩下的補上。”說着朝身後的青鸞看了看,青鸞忙從袖中拿出銀票恭敬的奉到潘裕跟前。潘裕笑着說:“恭敬不如從命,小弟就先收下這定金了。”
“應該的,應該的。”說着便辭別潘裕同司徒巖卿一起回去了。
回到客棧我便找出帶出來的東西,金銀首飾多多少少能當些錢,還有衣服,這布料都是上好的,自然是能換錢的。
青鸞默默的將一小包東西放在桌上:“小姐,這些有七十二兩三錢,是奴婢這麼些年來存的。又將手上那些首飾放在一旁:“這個銀簪子與白玉鐲子都是這些年來小姐賞的,多多少少能換些錢。奴婢深知幫不了小姐多少,可是奴婢也只有這個能力。”
鼻子一陣陣的酸,吸了吸鼻子拍着她的肩說:“青鸞吶,我知道你想幫我,可是你要知道我將這些年來他賞賜給我的東西都捲了出來,多多少少也值個兩三千兩銀子吧?這些錢你先收着,我蘇小魚買下那所宅子也就成了窮光蛋了,還等着你這些錢買米下鍋呢!”
“小姐……”
“嘖嘖嘖,青鸞,你就腦袋就不會轉轉彎麼,小姐,小姐,你也不怕隔牆有耳。你若是真不敢喊我蘇小魚的名字就一直叫少爺好了!”
“少……少爺……”
“將你的家當收拾收拾,跟我去當鋪換銀子吧!”
到了當鋪我將首飾、衣物等物都給了那年紀頗大的老者,那老者看了看我帶來的東西只說“請公子稍等片刻”便進去了。青鸞拽了拽我的衣袖,不安的模樣看着我,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稍安勿躁。
那老者看我帶了這麼多的珍寶,只怕心中懷疑我是什麼江洋大盜,通過什麼不正當的途徑得來的,故而擔憂的去請示東家罷了。
只是我沒有想到這當鋪竟是司徒巖卿家的,司徒巖卿看到我顯然是驚的不輕,不過神色恢復的也快,瞬間恢復了面癱臉。
什麼都沒有說,親自爲我沽了價,共是二千四百二十兩七錢。我知道那些東西不值這麼多錢,只是我沒臉去麻煩龐羽,既然司徒巖卿存心放水,我也沒有不接受的道理。除了一顆水滴型的玉墜子以及一隻碧玉的鐲子,其他的東西都是死當。
玉墜子是兩年前的生辰,上官墨言送給我的,那玉墜子據說是羊脂玉,打磨的很圓潤,一眼看到就很喜歡。那碧玉鐲子也不知是他什麼時候送的,反正一直放在妝奩中沒有戴過,不過是看着好看,捨不得死當。
第三日帶着剩下的兩千兩去找了潘裕,地契等手續都一一的辦了。買了這所宅子,口袋裡只剩下四百二十兩,連帶青鸞的家當,也不過是四百九十二兩三錢。若是酒樓不盈利,我和青鸞可真就是欲哭無淚了。
暫時關了酒樓不營業,裡面的東西自然是要重新佈置的,酒樓中的小二哥以及大廚,廚娘等人我也都問過他們的意願,願意留下的呢,工錢仍是往日的,待酒樓有了盈利再往上加,不願意留的便結了工錢離開便是。
小二哥與李大娘以及一個姓陳的大廚留下來了,其他的都領了錢離開了,我也沒有挽留。住處的名家山水畫也都被潘裕帶走了,只剩下桌椅等物,看似是紫檀木,不過是些仿冒品,並不值錢。酒樓中值錢的也都沒有了,只剩下桌椅板凳之類的。
南邊靠窗子的位置放得是稍好一些的桌凳,一樓本有十來桌,我撤去了兩桌,桌凳自是被我賣掉了,二樓除了兩間雅間只有四桌,其餘的三個桌子、凳子一同賣掉了,一共得了一兩二錢。看來除了每日買菜買酒的錢,我與青鸞真是一貧如洗了。
食髓知味,便是我酒樓的名。
酒樓開業的前兩天,從起牀那一刻就在忙,一直忙到下午才做了三十六道菜,本店所有的菜色。司徒巖卿將本地的鄉紳、府衙的大小官員以及惡霸都一同請了來,擺了滿滿五桌,花了我一百多兩銀子,特心疼,可是這些都是該花的,只爲了往後能安穩的在這裡生存下去。
司徒巖卿陪着我一一的敬了酒,我都陪着笑說了好話,從始至終我沒有敢讓青鸞出來,其實在敬酒的時候我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抖。清一色的爺們,□□白道甚至還有府衙的人,我一弱女子沒有當場暈倒就算不錯的了。
說句良心話,多虧了司徒巖卿站在我身旁,不然我早暈了。司徒巖卿這個大冰山爲我擋了不少的酒,心裡感激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