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盈盈喜歡吃鴨腿，倒是本王不夠細心。”我斜着眼看了看嗜着笑意的上官墨言心中不由的竄出一股股的涼意。
豔秋曾是青樓名妓，三年前和我是一前一後進府的；云溪曾是上官墨言下屬的遺孀，守寡一年便被上官墨言接進府中；紫苑是太后送給他的，也曾恩寵了不短的時日，他沒有讓她們有子嗣。
我猜不透他的心思，或者豔秋是對的，他不過是看上我還有些身份，故而特赦讓我爲其生育子嗣。可惜他錯了，我蘇小魚不是蘇盈盈，蘇盈盈確實是執金吾的千金，而我只不過是連下人都可以欺辱的卑賤之人。
若是他知道我只是蘇小魚而不是蘇盈盈，會不會立即就命人將我這個孩子收走呢？
咬了一口鴨腿肉怏怏的將鴨腿放入碗中，歪着臉看他，“王爺，從未有過孩子麼？”
“盈盈爲何這樣問？”
他雖然笑着，可那眼中卻有陰鬱一閃而過，若不是我捕捉的快是萬萬看不到的，我涎着笑說：“王爺，你是喜愛男孩還是女孩呢？”
“都好！”他伸手在我的脣邊抹了一下，依舊是笑嘻嘻的看着我。
有些事是不能追根究底的，就如我方纔問他‘從未有過孩子麼？’一剎那間的殺機一閃而逝，卻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我不知道若是方纔沒有捕捉到他的殺機而一直問下去，他是不是真的會殺了我。我不想死，至少現在不想死。這個世界多美好，我爲何要爲那與我無關的事情而丟掉性命呢？太不值得了！
“天色不早了，王爺晚間依舊留在棲霞閣麼？”躲過他略帶涼意的手，幽幽地問。
“盈盈希望本王留在此處麼？”他的脣落在我的耳邊，氣息落在耳朵上癢癢的。
我縮了縮脖子，訕笑着，“府中的各位姐姐有誰不期盼王爺的恩寵？”
“那……盈盈期盼麼？”
看着他灼灼的眼，不由的躲閃過他的眼神，“妾也是王爺的侍妾，怎能不期盼？”
“可是……本王卻看到了盈盈的言不由衷。”
我躲開他的手，“青鸞將這些都撤下吧，突然沒了胃口。青詩替我準備沐浴的熱水。”
她二人都允聲各自做各自的事，我也站起身看着他說，“王爺，若是妾言不由衷也不會懷了王爺的孩子，是王爺多慮了。”
他看着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站起身將我擁在懷中，他的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香味，我一時間猜不出是什麼香料。
沐浴後我坐在榻上，他將我擁在懷中，臉埋在我的頸間。天已經黑了，外室的蠟燭也忽閃着，月光透過打開的窗子照了進來灑入一地的銀輝。
此時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靜，這樣的畫面這三年中屈指可數，每一次我都只會讓他氣惱，時常會讓他憤憤離去。他雖然放蕩不羈卻也不能容忍我每每這般對他，他有他的驕傲，我有我的自尊。
我那可笑的自尊一次一次的將他推到別的女人的懷中，可是我從未後悔過。他不會爲了我一個人而放棄整個花叢，他也不會守着我而不去拈花惹草，他放浪慣了，心早已收不回來了。
我轉過身看着他，看着他略帶迷茫的雙眼，不由的吻上那殷紅的脣。我睜着眼看到了他驚愕的表情，這些年來我從沒有主動的吻過他，想來他定是嚇到了……
天明，他依舊不在身畔，身旁的被褥早就涼了。我沒有在醒來的時候見過他，從來都沒有。他只是在晚間出現，在我還在睡夢中之時離去。
我摸不透他的心思，看不明白他的心。也許他只是在乎我肚子裡的孩子，心中根本就沒有我。
就如昨夜的牀第之歡，這麼多年來他是唯一一次那般的小心翼翼，深怕傷了我腹中的胎兒。
若不是身子上的痠疼感依舊這麼清晰，我會錯以爲昨夜只是我做的一個春夢。
“夫人，要起身麼？”
我歪着頭看着還站在外室的青鸞，無力的嘆了嘆，“王爺是什麼時候走的？”
“夫人，您問這個做什麼？王爺昨夜確實是留宿在棲霞閣的。”
青鸞低着頭沒有看我，我掙扎着坐起了身，將身上的錦被也拉高了，“青鸞，從小到大你有事瞞着我的時候就會低着頭躲避我的目光。我知道有很多事你是爲了我好，不想我胡思亂想。但是，你可知，有些事自己明白了就知道該用什麼法子去應對，而你只是一味的瞞着我就能將所有傷害都擋下來麼？”
“王爺三更的時候就離去了，一早聽守門的王三說，王爺乘了轎子就離開了，身邊跟着的還是陶釐。”
“青鸞進來服侍我更衣吧。”
青鸞應聲爲我找了一套桃紅色的衣衫進了來，我掀開錦被的時候見她羞紅了臉垂下了頭。我垂眼看了看自己，身上很多青青紫紫的痕跡，那是昨晚上官墨言留下的印記。我裝作沒有看到，接過她手中的肚兜、褻衣一一穿上，而後青鸞爲我穿上了裙衫。
青詩端着洗漱的熱水依舊是姍姍來遲，早飯後青鸞扶着我去了花園中。春季未盡，好些的花還開着，有些花卻敗了。我怏怏的倚坐在亭中的美人靠上，揪着手中的饅頭扔到池中看着游魚們爭食。
“妹妹好興致啊！”
“奴婢見過紫夫人！”
青鸞的聲音與紫苑的聲音都跑進了我的耳中，就算我想清靜也有人不願讓我閒下來。我轉過身站了起來，咧着嘴朝着她笑，“紫姐姐，昨日招待不週，請不要掛在心上，這些日子身子好些了麼？”
紫苑的身子一直不是很好，大有林黛玉之風，屬於我見猶憐的類型。
“多謝妹妹掛念着，這藥也沒斷過，身子依舊是老樣子。”
“姐姐坐下來歇一歇吧，今日天氣真好，出來走走對姐姐的身子也是好的。”我走到石桌前涎着笑邀請。
紫苑款款落座，身旁的丫鬟忙將手中的披風披到了她的肩上，又有一丫鬟將手中的食盒放到了石桌上，竟端出了好幾樣點心。紫苑擡眼看了看我驚訝的模樣，笑了笑，“這是我的習慣，出門定要帶幾樣點心。妹妹坐下來吧，光站着做什麼。”
我訕訕的坐了下來，丫鬟將點心茶水擺好後又退到了紫苑的身後。我不由感嘆，美人就是美人，即便是出個門曬個太陽也要帶上三四個丫頭，這點心茶水不斷，可真是比我會享受多了。
“妹妹，嚐嚐吧，這是王爺爲我帶回來的桂花酥，松子糕，味道還不錯呢！”
我捻起一塊桂花酥咬了一口，不由的讚道，“這桂花酥香酥可口，甜而不膩，真的很好吃。王爺對紫姐姐真是有心呢！”
“王爺對府中的姐妹們都是有心的，對妹妹更是疼愛的緊。”
“哪裡，紫姐姐又在取笑人家。”我垂着頭沒敢往下接話，得知我有了身孕上官墨言這兩日倒是一直留在棲霞閣用晚膳，而今日紫苑來此定不是碰巧，八成是打聽了我今日的去處纔來的。茶是燙的，還沒有涼，糕點只是隨意的擺放在盤子裡。
以紫苑的作風，即便是點心也要擺出個精巧的花樣的，飲用的茶水定要是溫的，今日這般隨意的擺放就已經暴露出她是趕着來這裡的。今日她來此不會只是炫耀上官墨言對她的恩寵，而是來打擊我的氣焰罷了。
“哪裡是取笑，姐姐說的句句屬實。”紫苑幽幽的嘆道。
我乾笑着喝了口茶沒有再接話。
“妹妹是有身孕的人了，這安胎的藥可得小心着些。”
“多謝姐姐掛念，姐姐們都很照顧盈盈，身旁的兩個丫頭也都是盡心盡力的。”
紫苑點着頭說，“如此甚好！”
我站起身低着頭說，“姐姐，盈盈有些乏了，就不擾姐姐遊園了，多謝姐姐的茶水點心，盈盈告退。”
“那……妹妹就請自便吧。”
我笑着點了點頭，青鸞也行了禮扶着我離開了。府中的女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而我蘇小魚亦不是軟弱的主。
接下來的幾日府中的三位夫人倒是每日輪流來棲霞閣，無非就是些不冷不熱的寒暄之語，倒也再沒有聞到麝香之氣了。上官墨言倒是有好幾日不曾來棲霞閣了，據說朝中越來越忙。
也許當日那麝香並不是有意爲之，可能是我自己想太多了。不禁嗤笑起來，來到了這異世竟得了被害妄想症，太滑稽了！
安胎的藥早就停了，自然是我自己私自停的。上官墨言並不知道，青詩每日送來的安胎藥都被我倒進了外室那一盆蘭花中。
那盆蘭花是去年云溪送的，我不好將那盆花扔掉，只能放在外室。我知道蘭花所散發出來的香氣如聞之過久，會令人過度興奮而導致失眠，可是卻毫無辦法。只希望它每日攝入大量的安胎藥而枯萎，如此我也不用日日夜夜受它的折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