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上官源(四)

聽見開門的聲音忙回頭去看, 看到屋中出來的俊俏公子顯然是愣了,半天才才吭吭巴巴的喚了一聲:“小……小魚……”

看着她笑着調侃自己,心裡也清明。看着雨漸漸的小了, 他卻還是想多留她一會, 可最終沒有拗過她。他將蘇小魚送到門外, 在她的堅持下他進了府中。見她撐着油紙傘轉過身向前走的時候, 他又跟在她的身後, 一直看着她進了誠親王府才轉身離開。

一路上淋着雨,心裡卻越來越清明,或許在雨中可以體會她的心情。

聽身邊的內侍樑遠說, 誠親王府近日又來了一個女子,同蘇小魚長的十分相似, 自稱蘇盈盈。他心裡不由的咯噔一下, 初見她便說她是小魚, 原以爲只是她隨口胡說以騙人的,事情混亂的已經超出他的預料。

本想去五哥的府上看看蘇小魚, 可是有聽說她被禁足在棲霞閣,想來他什麼也做不了。整日整日的流連在櫻花林中,守着櫻花開敗。

櫻花已經到了凋零的時候,那日身子不適,來櫻花林的時候比平常晚了一些。來到櫻花林, 滿林子的櫻花紛紛落下, 猶如下了一場櫻花雨。櫻花林的入口站了一個人, 那身形與蘇小魚很像, 心裡猶如揣了一直鹿, 撲通撲通的亂跳。

“小魚,原來真的是你!”上前一看, 不由欣喜的喚了出來,距上一次見她中間隔了很長的時間了。

“源王爺。”這是她扭頭看他的第一反應。

這一次見她,她的話明顯的多了起來,她說的似乎都是藏在她心底最深處至今沒有人知道的事。看着她痛苦,看着她的糾結,而他能做的只是靜靜的聽着。

“王爺……若是有一日你有了真心相守的女子,你會爲她放棄一切嗎?”當時蘇小魚是這樣問他的,看了蘇小魚許久才鄭重的點頭道“是”。如果真的有那樣一個女子,他寧願放棄所有也要守在她的身邊,只可惜這一生只怕不會再有這樣的女子出現了。

看着蘇小魚轉身朝着林中跑去,有花朵落下來落到了她的頭上,看着她仰着臉看着紛紛飄落的花朵,仿若落入凡間的仙子。

那一日他徹徹底底的被她蠱惑了,從而萬劫不復!

過了幾日,突然想去五哥的府上轉一轉,見一見傳說中的蘇盈盈。

去了誠親王府只見陪在五哥身邊的女子雖與蘇小魚相貌相同,氣質卻差了許多,自然是知道這是蘇盈盈。看得出五哥對身邊那個倨傲的女人隱忍了許久,卻從不出聲阻止。旁敲側擊中得知蘇小魚被禁足在棲霞閣,得知今日也見不到想見的人自然是起身告辭。

五哥倒是起身說要送送他,蘇盈盈想跟着,倒是被五哥勸退了。他再三說不必送,可是五哥堅持要送他。這是第一次見五哥對他這般的親近,心裡也很歡喜。直到出了府,五哥依舊沒有想要停下的意思,不由得看着五哥問:“五哥似乎有心事?”

“嗯,有心事。”誰料五哥竟然一點也沒有否認,他心裡一驚,五哥很少對旁人表露情緒的,他沒有接話只是靜靜的聽着,五哥似乎是打開了話匣子,緩緩的道:“蘇盈盈與蘇小魚是孿生姐妹,可是性情卻大不相同。蘇小魚雖會使使小性子,可是骨子裡還是比較善良的,她是那種人不犯她,她就猶如貓一樣的溫順。可是蘇盈盈不同,她會玩弄心計,也心狠手辣。兩姐妹對上,蘇小魚沒有絲毫的勝算。”

“五哥……心裡愛的是魚嫂嫂。”他看到五哥鄭重的點了點頭,他垂着頭說,“五哥,有空多和魚嫂嫂說說話的,那日她站在櫻花林那裡淋雨……看起來很傷心。她說一直知道你的心裡住着的女子是她的姐姐,我想魚嫂嫂很愛五哥你。”

“十弟,多謝你。蘇小魚心念很重,當初在青州之時爲了保護龐羽,做出的事……聖上對本王心防很重,加上母妃孃家之事,如今又出了一個蘇盈盈。本王怕小魚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再等等吧。”

他不禁有些心虛,五哥母妃孃家的那件案子是皇上動的手腳,可是這麼些年他從未敢對五哥坦白。那是五哥的舅舅,被皇上扣上謀反的罪名處決了,家裡的女眷都做了官妓,永世不得贖身。

“五哥……五哥找到……”他蠕動着脣沒有敢問下去,五哥舅舅家出事,家裡有個獨生女兒,那時不過十三、四歲,如今也該有二十一二歲了,五哥這麼些年來一直在找這個表妹。

“找到了,讓小魚負氣離去一年多就是因爲這個表妹。”五哥倒是沒有在意,依舊是回答了他的問題。他不禁停下腳步瞪着眼看着五哥,“那……那……”國色天香樓的孝婉姑娘竟是五哥的表妹麼?

五哥點了點頭又道:“本王就送到這裡,你回去吧。往後出門帶個侍從,也方便一些。”

他早已驚得不知所措,見五哥的脣在動只是一個勁的點頭。

聽樑遠說五哥是在青州找到蘇小魚的,五哥也找到了表妹,他不願再深陷在兄弟之間的爭鬥中,呆在京城實在是無趣,同皇上說了一聲就帶着樑遠動身去去遊山玩水了,順帶去了青州。

青州果然是個好地方,住在君悅來客棧,只可惜那一間名喚食髓知味的酒樓倒閉了,聽說蘇小魚曾是那裡的掌櫃。司徒家曾經的少夫人是蘇小魚的摯友,爲何說是曾經?只因司徒家的少夫人在丈夫娶平妻的那一日便帶着孩子消失在司徒府,與之一同消失的就是那間食髓知味。

食髓知味彷彿是一夕間就倒閉了,城中的人大致都知是司徒夫人心灰意冷,將酒樓變賣離開了。

司徒家的少爺娶了平妻後見糟糠之妻離去,竟不顧家中生意,離開青州找妻子和孩子了。

小魚重情義,他一直都知,想來定是不願見到司徒夫人如今這般情景的。

出來半年多,突被皇帝召喚,便動身回了帝都。回到帝都卻得知蘇小魚入了宮,因惹怒皇帝而被打入冷宮,想要營救卻不知從何落手。

去了五哥的府上,見五哥也過的甚是潦倒,心裡更不安穩。謙兒那侄兒雖年幼,卻仍舊是惦念着母親,倒讓五哥甚是安慰。

知道五哥在魚嫂嫂進宮的那一夜將貪婪的蘇盈盈逐出府,自然也知道蘇盈盈是靠着什麼在誠親王府呆了這麼久。與此同時,蘇盈盈也入了宮,皇帝竟不顧朝中大臣的勸阻,執意立蘇盈盈爲賢妃。心裡煩躁的很卻毫無他法,皇帝要做的事,沒有人能夠違逆。

謙侄兒已跟着先生習字了,規規矩矩的字寫不出幾個,鬼畫符倒是畫了許多。見他來很高興,拽着他一個勁的喚“叔父”。

心裡被那一聲聲帶着奶聲奶氣的聲音所軟化,不由與謙侄兒更爲親近,也許是因爲孩子母親是蘇小魚的緣故。

離去之時,謙侄兒畫了幾張鬼畫符給他,他看了半天也沒有看懂,倒是謙兒自己說了起來。他深知沒有母親在身邊的可憐,故而將那些鬼畫符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

那日進宮見皇帝,卻在見過皇帝后甩掉內侍去了冷宮,再見她,她已憔悴的不成人形,知她惦念侄兒,便將侄兒專心習得的字拿給了她,見她歡喜,心裡也沒來由的舒暢。

期間還見到年幼之時帶他極好的金太妃,這倒是沒有料到的。金太妃當年並無所出,母妃當年也並非得寵妃子,而金太妃卻極喜愛他。

只是後來太妃進了冷宮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期間早已時隔多年。

他早知蘇小魚愛的是五哥,五哥對蘇小魚也是有心,只是五哥的包袱太重卻總不願讓別人替他分擔一二,也正因此纔將蘇小魚推得更遠。

蘇盈盈那女人眼中的貪婪從未隱藏過,將蘇小魚替換成她自己入宮是早有預謀的,這……他從未懷疑過。

五哥不久前纔將母家的表妹從青樓中解救出來,可是皇帝卻給五哥指了文丞相家的千金爲妃,所有的煩心事都積到了一起,五哥都快急瘋了,卻不敢抗旨。

那些日子五哥總拉着他喝酒,常常喝的醉醺醺的,口中只剩下‘魚’這麼一個字。

五哥答應皇帝的指婚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據言,五哥娶妃的條件便是讓蘇小魚從冷宮中出來。只是據宮裡的消息說是蘇小魚病了,早已臥牀不起了。沒有大夫,沒有藥材,蘇小魚在冷宮裡只有等死。

私以爲蘇小魚在冷宮之中是最好的結局,萬沒有料到蘇小魚會病下,也沒有想過她會送命。

沒多久就聽聞她出了冷宮,代價是五哥娶妃,金太妃送命。讓蘇小魚出冷宮的代價真的是太大了,竟讓他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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