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着眼說:“王爺,妾有一件事想求王爺。”
“只要是盈盈說的,本王都應允。”我擡眼驚愕的看着答應的這般果決的男人久久回不了神:“王爺……”
“王爺,屬下有要事稟報。”屋外傳來了侍衛的聲音。
“進來!”
我剛要說出的話生生的被噎了回去,進來的是陶升,陶釐的哥哥。陶升弓着腰說,“王爺,屬下有要事稟報。”
“說!”
陶升擡起眼無奈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站在我身旁的兩個丫頭,我起身說,“既然陶侍衛與王爺有要事相商,妾先出去了。”
“不用!”我低首看着被上官墨言牽在掌中的手無奈的看了一眼陶升,陶升眼中有一閃而逝的慌亂,我被上官墨言拉的坐了下來,上官墨言看着陶升又重複了一遍,“說罷!”
“回王爺,孝琬姑娘心疾發作,已經昏過去了,請王爺去看看。”
我終於知道陶升爲何眼中會閃現慌亂,孝琬是國色天香樓的花魁,色藝雙絕,上官墨言是她的恩客。這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沒有想到上官墨言對她的喜愛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我曾喬裝打扮成恩客去過國色天香樓,自然是見過孝琬的姿色,我自認爲既沒有孝琬的才情,也沒有孝琬的姿色。這府中也只有豔秋能與孝琬的姿色一較高下,云溪的才情或許能與孝琬的才情平分秋色。
我看着上官墨言,只見他似乎頗爲爲難,今日我必須得到想要的答案,我不能讓我腹中的孩子不明不白的生下來。我不要我的孩子以後也如今日在街上看到的那個孩子有着相同的命運,我要求着上官墨言給我腹中的孩子安穩的生活,許這個孩子一個光明的未來。
“請大夫看了麼?”
“來人說請了大夫看了,開了藥也服了,只是人到現在還沒有醒來。”
見上官墨言有想去的趨勢,我忙說:“王爺……可以等妾的話說完麼?”
“盈盈,等本王回來再說好不好?”上官墨言站了起來看着我,目光中竟有着乞求的神色。
鼻尖酸澀難忍,眼眶一陣發熱,“妾不會佔用王爺太多時間。”
“盈盈不要胡鬧,本王去去就來。”
“上官墨言——”我站了起來朝着走向門口的男人喊着,我沒有喊王爺而是直呼其名,走到門前的腳頓了下來卻仍舊沒有回頭看我,我心中一痛,“若是你今日踏出這個門,往後就請王爺再也不要來妾這裡。”
“盈盈不要胡鬧,人命關天!”他終於轉過身來看着我,很嚴肅的說。
眼前的上官墨言看不得太真切,眼中含着太多的液體,我微微揚起下頜扯了嘴角笑了笑:“是妾越矩了,妾恭送王爺。”
他只是看了看我:“青鸞、青詩照顧好夫人,本王去去就回。”話落竟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身上所有的力氣彷彿都被抽光了,一跤跌坐在地上,眼中的淚水終於涌了出來。這些話什麼時候都可以說,只是我突然想知道自己在他的心裡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地位,這一刻我才知自己的無理取鬧多麼的可笑!
“夫人……”青鸞上前想要將我扶起來,卻在看到我滿臉淚水之後沒了動作。
我隱忍的太久,心中的苦悶也鬱結了太久。上官墨言,在你心中即便是一個青樓女子都比我來的重要,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在留在此處受你糟踐,你我緣盡於此。我擦去臉上的淚水由喚青詩將我扶起來,我坐在榻上青詩與青鸞立在一旁。
我蘇小魚這一生有過許許多多色彩斑斕的美夢,夢想着浪漫瑰麗的愛情,疼愛我的丈夫,可愛的孩子,安定的生活。可是這些只是一個夢而已,如今所有的期頤都破滅了,我也該是時候想想自己的後路了。
“青詩,你去收拾一下,明日你便回去看看你母親,你的月銀明日去管家那裡取。昨日在百味齋買的蜜餞一同帶回去吧。”說着我便將手中的玉鐲子褪了下來遞給她:“喏,這雖不是什麼貴重的寶貝卻隨在我身邊很久了,你拿去吧。”
“夫人……奴婢受不起!”青詩跪在地上低着頭諾諾的說,“奴婢孃親的病,據說也已經好多了,奴婢……奴婢,知道孃親身子好些便不再掛念,奴婢還要伺候夫人……”
“青詩,我只是準你三日的假,三日後你還要回來。你在我身邊時日也不短了,這蜜餞算是我對你孃的一點心意,我就不親自去看望了,你代我向你娘問好。這鐲子……你跟了我這麼久,我從沒有給過你什麼。你是王府的丫頭,自是什麼貴重的首飾都見過,哪裡稀罕。不過是送你做個樣子,若是你回去了,旁人見你身上沒有半件拿得出手的東西,只怕還要說我刻薄你。”
“奴婢多謝夫人掛念。”青詩又叩了幾個頭。我讓青鸞將青詩扶了起來,又囑咐着:“明日你就不必來我這辭別了,早去早回便是。”青詩道了謝就讓她下去收拾去了。青鸞不解的看着我,我撇過青鸞的臉看向門外:“青鸞,年關時扎的孔明燈還有麼?”
“還剩下一個,夫人怎生突然提起孔明燈?”
“取出來,隨我放孔明燈。”我癡癡的看着門外,上官墨言……你今日既然踏出這個門,那就不要再回來。我會帶着這個孩子躲到天涯海角,永世不會再讓她見你。要爲你生兒育女的女人很多,你不在乎我,我又何必在乎你?
“是,夫人。奴婢這就去取。”
眼見青鸞去取孔明燈,我從榻上爬了起來,將平日裡甚少穿的衣物翻了出來放在牀上,奩盒中的所有首飾全都拿了出來。摸出梳妝檯上的剪子將枕頭剪開,拿出包裹嚴嚴實實的錦帕,錦帕中是我那死去的母親爲我存的五百兩銀子。
這五百兩是母親一生的積蓄,她臨死之前將我喚道牀前顫顫巍巍遞給我,說是爲我存的嫁妝。她的一生都是爲了我,即便是死也還是在念着我。
“夫人孔明燈取……”我擡眼看她,她看到我放在牀上的東西顯然驚得不輕,嘴巴微微的張着,很久才合上,驚詫的問,“夫人您……您要做什麼?”
“怎麼,嚇到了?青鸞隨我出去將孔明燈放走吧。”
“是。”青鸞低首允諾,沒有再執着的問什麼。走到屋前的院中與青鸞一起將孔明燈放飛,今日無風,想來它定會飛的很高,那……他也會看到吧?只望他見到去金玉滿堂見我,除了他我想不到還有誰會幫我。
“青鸞去將你值錢的東西收拾收拾,半盞茶的功夫,若是你不來我便不要你了。”我看着慢慢飛走的孔明燈對青鸞說,青鸞忙允聲離去,我也回屋中將所有值錢的東西打包。
環顧着住了三年的地方,心中竟又不捨,研好墨,舉起筆只在梅花筏上寫了一句:有緣相聚,無緣相守,天涯海角,只願與君長訣別。
與君長訣別,上官墨言,我蘇小魚只怨在錯的時間遇上了你,或許你我一開始的相遇就錯了。既然我已知道錯了,那就改過來吧。
“夫人,您這是要做什麼?”青鸞收拾好東西趕了過來,此時我將那張信筏壓在硯臺下,擡起眼灼灼的看着她,“青鸞你若是想跟着我,我自不會棄你於不顧,你若是不想跟着我,我這裡有些銀子,你拿了銀子從此你我各自天涯。”
“夫人,您這是做什麼?奴婢這一生都是夫人的侍婢,怎敢棄夫人而去?且奴婢在這世上除了夫人無親無靠,您讓奴婢去哪裡?”
“那就什麼都不要問,我去哪裡你去哪裡,你可願意?”
青鸞使勁的點着頭,我抱着鼓鼓的包袱轉身朝後門走去,府中的後門只在送柴草,蔬菜瓜果的時候纔開,平日我就是從那裡溜出去。只是晚間那裡都有人守着,兩更天的時候是交接班,有半盞茶的功夫哪裡是沒有人的,而我與青鸞只有半盞茶的時間可以逃出去,成敗於此。
小心翼翼的躲開府中所有的巡查,帶着青鸞來到了後門,我探頭探腦的看了看交接的時辰而後門處沒有人,拽着青鸞朝着後門奔去。從王府逃出來我拉着青鸞一路狂奔,這一次我不會再回到這個困了我三年的牢籠。
在金玉滿堂前晃盪,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我愈加的焦躁。是不是他沒有看到我放的孔明燈?是不是他早已經忘了還有我這麼個人呢?青詩最多三日便回,這三日中不能篤定其他的女人不會去棲霞閣找麻煩,安全的只有今夜。
“夫人,您在此處等誰?”
我焦躁着踱着碎步,沒有理會青鸞的話。在我漸漸絕望的時候,那青衫的男子踱着悠閒的步子緩緩走來,鼻子不禁一酸,竟差點落了淚。
“離哥哥——”待他走近了,我低着頭喚了一聲,彷彿自己真的做錯了事。
“小魚,你又闖禍了?”面前的男子緩緩的說,聲音中頗爲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