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謎底終於揭開——冬雪降臨之日,長安城鮮卑人一直猜測中的那位英雄“凱旋而歸”。
長安城下,十三騎立馬風中,雖衣衫襤褸,不減沖天豪氣。劉裕漫聲如雷:“段將軍率我等馳騁千里,血戰七場,一把火燒了新平,羌人遂退。去時五千兄弟,歸時一十三人!”
段隨策馬上前,揚鞭虛指城上:“喚慕容衝出來說話!”鵝毛大雪籠着他團團打轉,雲山霧罩,猶天神下凡。
轟!長安城頭開了鍋!
所有人忘了張弓,忘了搭箭,忘了該幹些什麼。他們望向段隨的眼神熱切勝火,幾乎就要化開漫天大雪;他們的心底默唸不止:英雄,來了!
。。。。。。
回到數月之前,姚萇在五將山設伏,以少勝多,一戰滅了高蓋五萬大軍。大喜之餘,羌軍個個士氣高漲,覺着燕人實在不堪一擊,自當乘勝進取長安。姚萇欣然應允,齊集三萬大軍向東行進,又派快馬至新平,調城中五萬大軍前來匯合,欲一鼓作氣拿下長安,吞滅(西)燕國。
行在路上,姚萇突然想起以前與段隨間的仇怨,一時恨起,又尋思不能讓段隨跑回長安報信,遂遣一萬輕騎全力追殺,果然於郿城附近追上了段隨所部。
不料段隨所部戰力遠超羌人預想——郿城一戰,段隨一箭射殺羌人主將,劉裕勢不可當突入陣中,揮刀砍倒羌軍大旗。。。羌軍大敗,一萬騎死傷泰半,餘者皆作了鳥獸散。
姚萇聞訊大怒,腦子一熱,將攻打長安的計劃暫且扔在一邊,揮動大軍四面八方前來圍剿段隨。段隨急急跑路,卻爲渭水阻隔,一時找不到那許多渡船,無得南渡,終給困在扶風郡地界上。
段隨率部左衝右突,仗着馬快在扶風郡裡來回馳騁,苦苦躲避羌軍。無奈羌軍實在勢衆,把個扶風郡圍得水泄不通,步步進逼之下,燕軍空間給壓縮的越來越小。段隨當機立斷,尋着羌軍略微薄弱的口子,捨命硬闖。接連三場激戰過後,雖部衆損失過半,到底給他突圍而出!
段隨一心趕回長安找慕容衝對質,卻叫姚萇給生生攪合掉,亦是怒從心起。一發狠,也不忙着搜尋渡口南返,反而掉頭往北疾馳。羌軍再也料不到段隨這一招“反其道而行之”,處處撲空,待醒悟過來,段隨所部兩千騎已在百里開外。姚萇震怒已極,彙集大軍北上直追。
一不做二不休,段隨奮起精神,繼續揮師北上。兩日一夜之後,兩千燕人騎士幽靈般出現在新平城下。
劉裕一馬當先,飛將軍也似躍過吊橋,揮刀砍翻守門士卒。段隨率部緊隨其後,潮水般涌入新平城。
新平城既無防備,更嫌兵力空虛,此刻正如一隻剝光了的小羊羔,叫燕軍隨意蹂躪。
大火沖天而起,姚萇辛苦準備半年、累死累活自嶺北運至新平的糧草輜重盡付一炬!
姚萇趕至新平,見狀痛心疾首,一邊鎮撫新平,一邊將大軍分作多路追將出去,不殺段隨不足以泄憤!
又是三場血戰,段隨殺到脫力,更皆遍體鱗傷,幸得劉裕冒死相救,殺開一條血路突圍至馮翊郡地界,這纔算跑出了羌人的勢力範圍。點點人數,止剩得一十三騎。
段隨傷勢嚴重,昏迷不起。劉裕帶着大夥兒遁入深山之中,搜尋草藥爲段隨治傷,每日裡捕獵採果爲生。
迷夢幻杳,一波又一波襲擊昏迷中的段隨。他在時空裡穿梭,看遍千年的炎涼;他在血海里沉浮,只爲一瞬的呼吸。魔影憧憧,鳳皇踩着烈火在天際起舞;清河縹緲,紅塵裡交錯一對癡情鴻燕。。。
“燕兒!”清淚兩行,段隨悠悠醒轉。
“三個月了!”劉裕大笑落淚:“兄長!你這一覺,足足睡了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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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宮裡,慕容衝本就白皙的面孔血色全無,喃喃囈語:“他。。。他竟然喚我慕。。。慕容衝?不。。。不是鳳皇?他。。。他終於知道了嗎?”渾身上下抖個不停,恍若撞見十八層地獄裡浮出來的惡鬼。
“陛下!”韓延大急:“那叛賊段隨不過帶着十來號人馬,有什麼好擔憂的?陛下稍待,臣這就率部出城,爲陛下取了那叛賊的腦袋回來!”
“不許!”慕容衝鬼魅般尖叫起來:“關閉四門,誰也不許出城!我不要見他,我不要見到他。。。”
詭異的一幕出現在久經風霜的長安城——城外,區區十三騎傲立蒼茫天地間,頤指氣使,氣衝斗牛;城內,幾萬大軍偃旗息鼓,愣是無人敢應。厚重的城門緊緊閉合,隔絕內外,叫人窒息。
一整座長安城都在傳頌英雄的神蹟。桂宮的廢墟上,一個又一個奴隸掙脫枷鎖,昂然立起。
。。。。。。
“時機到了!”慕容恆大笑不止。
早已恢復了龍精虎猛的慕容永迫不及待:“願聞其詳!”
慕容恆點點頭,一字一頓道:“民心所向,當奉右將軍段隨爲燕王,爲百姓誅殺暴君慕容衝!”
“什麼?”慕容永大吃一驚:“奉。。。奉段隨爲燕王?”欺身上來,差點撞上慕容恆。
慕容恆恍若未見,悠悠道:“段隨乃段部王裔,有何不可?”
“軍中上下早爲我二人所控,”慕容永一臉不甘:“遲遲不動慕容衝,不過是爲了等個契機,尋個由頭。。。弄來弄去,怎麼竟要立段隨爲王?眼下段隨大得人心,真立了他,那不是前門送狼,後門迎虎?”
“你也曉得軍中上下唯我二人馬首是瞻。。。”慕容恆冷笑不已:“那還急個甚麼?你說段隨得人心?嘿嘿,你莫忘了,這天底下,最善忘的就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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