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奴婢在這兒哪。”阿綠抱着一大把枯枝。笑呤呤的出現在雷迅的背後。晚風吹亂了她的長髮,衣帶飄飄,月白色的襦裙微揚,宛若一支吐蕊綻放的深谷幽蘭。
先前拾來的柴火快要用光了,所以,阿綠壯着膽子去旁邊的林子裡撿了一會兒柴火。不想,回來時,竟看到了雷迅急得團團轉,有如火燒上了房,她心裡樂開了花。
雷迅轉過身來,怔了一下,旋即粗魯的打掉她手裡的柴火,一把拽過她,上上下下打了量一番,見毫髮無損,懸着的心總算落了下來。又看她笑靨如花,心中大窘,頭腦一熱,埋怨的話便脫口而出:“你做什麼去了?不是讓你不要亂跑的嗎?你怎麼這麼不聽話?知道我剛剛有多擔心你嗎?”
“奴婢……”阿綠被他撲天蓋地而來的獅吼功震蒙了,正要解釋,突然。心中似有一道流星劃過,紅着臉,怯生生的問道,“公子,你很擔心我?”
雷迅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緊緊的攥着阿綠的兩隻胳膊呢!正要鬆開,卻碰上了她那對如寶石般流光溢彩的黑眸。心頭一震,泛起道道漣漪,原來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將她深深刻在了心裡,不可磨滅。
輕籲一口氣,雷迅將她輕攬入懷,軟聲說道:“傻阿綠,剛纔真的差點把我嚇死了。”心裡暗慶:老天保佑,幸好什麼事也沒有。要不,錯過了太陽,又將錯過月亮。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能再錯過了。
“精誠所至,金石爲開。”阿綠耳邊響起了黃碩的話,熱淚盈眶,幸福的把臉貼在他滾燙的胸脯上。啊,他的心跳是那樣的鏗鏘有力。
“走,我們回家去。”滅掉篝火,雷迅體貼的把阿綠扶上馬,又從後面摟着她,共乘一騎,馬蹄輕揚,雙雙把家還。
身後。半個月亮爬上了薄紗一般的黑密林,灑下一路醉人的銀輝。
等他倆回到草廬時,月已中天。
內院,燈火通明。江大牛帶着青松把每個角落都點了一枝火把。爲了確保及時的熱水供應,他還乾脆在院子裡生了一堆火,就地燒水。小弟自發的成了兒童團長,帶着青松和秋姑打水、抱柴,忙得不可開交。
黃碩還在生產中。產房裡時不時的傳來她的呻吟和穩婆們的鼓勵。
諸葛亮和黃夫人都是老樣子,緊張兮兮的,一個成了門神,一個客串巡邏衛兵。
江大嫂張羅了一大桌飯菜,擺在院子中間。可是,衆人集體翹首眼巴巴的望着產房,心肝揪成一團,根本沒有人還有那個胃口過來動一筷子。
阿綠用手試了一下飯菜,早就涼了,於是,紅着臉悄聲對雷迅說:“公子稍等,奴婢去熱飯菜。”她猜想雷迅此刻一定餓得慌。因爲在路上,她不止一次聽到他的肚子“咕咕”叫。
雷迅跑來跑去的,體能消耗很大。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聽了這話,想到阿綠也沒有吃晚飯,便拉了她的手,壓着嗓子說:“算了,還是我跟你一起去廚房隨意吃口熱乎的吧。”
阿綠的臉紅得都能滴血了。兩人手拉着手,悄悄的溜了下去。
而黃碩喝掉了一大碗的催產湯藥後,不到半個時辰就開始發作了,陣痛越來越密集,一次強過一次。如此的折騰,已經過去三個多時辰了,好象還沒有到頭。她平生最怕痛了。最近的幾次陣痛更是折騰得她死去活來。每次陣痛過後,她就大汗涔涔,咬牙切齒的在心裡罵着豬哥。哼,等生了孩子,第一件事就是要咬死他!
反反覆覆折騰了N次後,終於,崔醫女見產道已經完全打開了,便指導田嬸從後面半扶起了黃碩,自己則雙手平攤,有節奏的壓擠她的腹部。
“吸氣、呼氣、用力……”田嬸手把手的教着她調節呼吸。
人生人,嚇死人。這架式可比先前那會兒更兇險。陳菁在一旁嚇得是手軟腳軟、小臉蠟白,只會機械的跟着田嬸喊號子:“吸氣、呼氣、用力……”
“夫人,加把勁,已經能看到頭了。”黃婆婆興奮的在她身下給她鼓勁。
還有個屁力!長髮早已盡溼,身上沒有一縷幹紗,黃碩累到虛脫,氣喘如牛,心裡哀嘆:這是啥人品啊!被門夾壞頭了吧,竟然跑到純自然生產的古代來生孩子!自作孽啊。早知道說什麼也要拉個婦產科醫生一起穿越了。
崔醫女見了。不慌不忙的從針盒裡抽出一根寸餘長的銀針,在黃碩的腹部一口氣紮了好幾針。
很快,下身沉墜墜的擠得難受,黃碩被痛昏了頭,“啊”的一聲大吼,雙手用力緊抓着田嬸的胳膊。
與此同時,田嬸也是“啊”的一聲慘叫。原來,黃碩的指甲剛剛竟生生的掐進了她的肉裡,鮮紅的血珠子立馬滲了出來。嗚嗚嗚,以後替人接生一定不再捋上袖子啦。
突然,一股暖流自下身洶涌而出,啊,輕鬆了。黃碩舒服得暈了過去,隱約聽到屋子裡傳來一聲嬰兒馬力十足的哭啼……
黃夫人在外面聽到了這聲嘹亮的啼哭,喜上眉梢,當即轉過身去,衝東方連連作揖,激動的碎碎念道:“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不料,身後猛然傳來了小弟的驚呼:“大哥,大哥!”
黃夫人又急忙轉過來,一看,樂歪了!她那個初爲人父的女婿竟生生的暈倒在小弟身上!幸好小弟也有他齊肩高了。並且夠強壯。要不,兄弟倆一定會摔得很難看。
這孩子!黃夫人光顧捂嘴偷樂了。
“先生,先生。”江大牛忍住笑,放下手中的熱水,扶過諸葛亮,使勁的掐着他的人中。
諸葛亮眨巴眨巴眼睛,慢慢的醒轉過來了。第一句話就是劈頭蓋臉的連聲詢問:“娘子呢?娘子呢?”
雷迅和阿綠聽到了嬰兒的哭啼聲,先後一溜小跑,從廚房趕了過來。
“莫急,莫急。我去幫先生打探打探。”江大嫂樂呵呵的閃身進了產房。阿綠緊跟其後。
小弟、秋姑和青松個個猴急得脖子伸得老長,興奮的嚷個不停。
“生了。生了。恭喜老夫人!恭喜先生!夫人生了一個漂亮姑娘!”很快,黃婆婆抱着一個包得嚴嚴實實的襁褓從裡面出來了。
小弟等人立刻圍了上去,七嘴八舌的說開了:“啊,寶寶好小呢!”
“呀,皺巴巴的!”
“嗯,要哭了,要哭了……,假哭,一滴眼淚也沒有!”
……
“讓開,讓開,讓阿婆看看。”黃夫人不滿的擠了進去,抱過了放開嗓子嚎哭的寶寶,“喲,比她娘那會兒可漂亮多了。寶寶啊,我是你阿婆呢。”
嘿嘿,房門大開!諸葛亮乘機溜進了產房。還沒等他衝到臥榻邊,裡面的一大串女人連連尖聲驚呼:“呀,先生你怎麼進來了?”
“出去,出去!”
……
三個女人一臺戲,何況裡面不止一臺戲的份額!可憐的諸葛亮連老婆的邊都沒捱上就被這羣兇巴巴的女人連推帶拽的攆出了產房!
黃婆婆大笑:“先生,放心,夫人只是累得昏睡過去了。沒什麼大礙。先生還是趕緊給姑娘起個名吧。這頭胎生女是天大的福氣呢。”
黃夫人卻有些着急了:“寶寶怎麼老是哭個不停啊?”她雖然生了兩個女兒,可全是奶孃婆子們一手帶大的,並沒有什麼真正的育兒經驗。
手足無措的看了看自己的兩隻碩大的巴掌(相比於寶寶),諸葛亮頭皮發麻,想抱可是又怕控制不好力度而傷了寶寶,縮手縮腳的伸出右手食指在寶寶的鼻尖上小心翼翼的輕輕一點,細聲細氣的問道:“寶寶,爲什麼要哭鬧不休啊?”
誰知,寶寶聽到他的聲音後,竟然奇蹟的打住了哭鬧,哼哼唧唧的閉着眼睛在襁褓裡搖頭晃腦,彷彿在尋找聲音的來源。
“天哪!姑娘怕是天女下凡呢!剛生下來就能聽得懂大人的話!”黃婆婆在一旁驚呼,“老身接生過的嬰兒以千計,今天是頭一回看到這樣聰慧的。”費了老鼻子勁了,紅包還沒拿到手呢。開始她還擔心只是得了個姑娘,主家會不高興。直接影響自己的收入。現在看來,今天的打賞絕對不會差到哪裡去。彷彿看到了一個大大的紅包在向她招手,黃婆婆嘴上的蜜抹得更厚了。
聽了這話,諸葛亮的心裡宛如喝了一大碗蜂蜜,美滋滋的。
黃夫人也是笑眯了眼,乘機把寶寶遞了過去,從袖袋裡掏出了兩個沉甸甸的大元寶賞給黃婆婆:“暫且先拿了這些和田嬸去買酒喝吧。兩位的酬金,我自然會派人隨後送到府上去的。”這才笑眯眯的進屋去看女兒。
黃婆婆自然是千謝萬謝,跟在她屁股後面,滿口唸叨着世上最好聽的奉承話。
手上一沉,諸葛亮本能的牢牢雙手捧住了女兒,從心底裡笑了出來,嘴裡輕輕呼喚道:“寶寶,我是你爹啊。”
可憐的寶寶至今還沒弄到一口吃的,早就餓壞了。她哪能真正聽得懂豬哥老爸的話。再熟也熟不過好吃的。顯然,對於一個剛剛從孃胎裡奮戰出來的新生兒,光有精神上的愛撫是遠遠不夠的。幾乎是在抗議了,寶寶眯着眼睛,哭得是傷心欲絕。
“餓了,餓了。姑娘肯定是餓了。我先帶姑娘進屋喂點溫水吧。”江大嫂已經從屋裡出來了,見狀,熟練的從諸葛亮手裡抱過寶寶。並吩咐秋姑馬上去廚房熬些米湯。可憐的寶寶,誰叫她那麼性急呢,早早的跑來報到,結果連個奶孃都沒撈到。
諸葛亮意猶未盡,摸着頭“呵呵”的傻笑着目送寶寶離開。
“妹夫,走,我們去喝兩盅。”反正幫不上忙,雷迅索性拉了這位找不到北的新爸爸去前堂喝酒慶賀。看這位仁兄的樂呵勁,鐵定今夜無眠。
江大牛和小弟等人一齊動手撤了火,順便把亂哄哄的院子收拾妥當。
黃碩還在昏睡,沒有醒來。不過,陳菁等人已經替她換上了乾淨的褻衣,收拾得清清爽爽的。
不用吩咐,阿綠已經樂呵呵的挎了一大籃子剛換下來的血衣、被褥之類的下去清洗。
轉眼之間,產房裡就被拾掇得井井有條。
黃夫人很滿意,俯身細細打量着女兒,心裡被幸福填得滿滿的。
崔醫女卻神神秘秘的把她請到一邊,用只有她們倆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夫人,姑娘因爲動了胎氣而早產。雖然最終是有驚無險,但是,氣血失和,傷了根本,只怕要精心調養一番才能再生育了。”
黃夫人聽了,一顆心沉到了谷底,看了一眼昏睡的黃碩,壓着嗓子問:“只要調養好了,還是能再生的,對不對?”
“那當然。只是要多費些力氣好生調養了。”崔醫女笑了笑,“夫人也不要急,我這就開一張方子。姑娘底子好,吃了很快就能恢復體力的。”
黃夫人點頭謝過,示意她此番談話一定要嚴加保密。
崔醫女心領神會,自是退出去開方子。
黃夫人長嘆一聲,到黃碩身邊緩緩跪坐下,一味的默默凝視着她那蒼白的臉蛋。
半晌,她才冷聲問黃婆婆等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阿醜好好的,爲什麼會平白無故的就動了胎氣?”
黃婆婆和田嬸都拿眼睛看着陳菁,不敢吭聲。據說,那個什麼右夫人可是她的親妹子。這事還真不是她們兩個能摻和的。
走到黃夫人跟前,陳菁躬身行了一個大禮:“對不起,都是因爲我的錯。”
黃夫人沒作聲,揚手示意兩個穩婆退下,一雙波瀾不興的眼睛靜靜的望着陳菁,顯然是在等她解釋。
於是,陳菁把早上的事原原本本的講了出來。
“原來如此。”聽完後,黃夫人已經氣得臉色發白。她使勁的絞着雙手,壓住滿腔的怒火,擡頭對陳菁說,“家門不幸哪!崔夫人不必自責,這事與你無關。老身明白得很。今天真是勞煩夫人了。夫人也請下去休息休息吧。”
陳菁見黃夫人臉色很難看,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又欠身行了一禮,才慢慢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間。沒有點燈,和衣平躺在榻上,她的心裡真的很難受。陳芷君的話象一把尖刀生生的剜碎了她的心,硬是徹底錘碎了她對未來的美好憧憬。她今生竟然不能生育!崔家已經只剩下了夫君一支血脈,天啊,這叫她怎麼辦?
而產房裡,昏暗的油燈下,黃夫人無力的癱坐着,雙手捧着心窩子,老淚縱橫,渾身打顫。那便是她的“好”妹妹啊!從一個孃胎裡爬出來的親妹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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