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木喬醒來了。發現自己在一間密室內。頭一句話就是:“少主呢?”
不得不佩服他的忠心和盡職,正給他換藥的黃碩扁扁嘴:“在外面跟寶寶玩呢。”想着早上看到的情形,她禁不住咧嘴開笑,“阿仇似乎很樂意和寶寶呆在一起。”
都不知道這丫頭是怎麼摸到書房裡去的。等大人們火燒上房的找到她時,見一大一小兩屁孩相處得很和諧。老遠就能聽到她嘖嘖的讚美聲:“大哥哥,你寫的字比恪哥哥的還要好看。”
“真的嗎?這就是我的名字嗎?哇,大哥哥,你真厲害,比恪哥哥還要厲害。”
……
嘿嘿,“比恪哥哥還要厲害”,這已經是寶寶對一個人的最高評價了。一面拼命的堆着高帽子,一面用好吃的糕點討好,精神與物質雙管齊下,小傢伙把馬屁功夫發揮到了極致。
黃碩在外面看了半天,很是佩服阿仇的忍耐力。居然沒有被寶寶的魔音繞暈頭。
這人和人之間的緣份真的很奇妙。小正太性子清冷,小小年紀,對誰都是頂着一張誰欠了他幾萬塊錢的臭臉,卻能跟寶寶相處的很融洽。
聽了黃碩的話,木喬總算放心了。
“少主沒有經歷過血腥,真擔心昨天的事嚇壞了他。”木喬猶豫的開了口,不敢看黃碩的眼睛。“少主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屬下也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講明。”已經給黃家添盡了麻煩,他實在沒有臉面再求人。心裡暗想着,只要黃家能幫少主度過這一劫,從此,他的命就是黃家的了。
黃碩低着頭收拾醫藥箱,淡淡的說道:“你家主人似乎只想求他一生平安,你呢?”昨天,大喬很隱晦的多次提到了這一點,並把頭上的鳳頭玉釵送給了黃碩。有了這支釵,她就是青龍會的新主人。作爲交換,請黃碩收阿仇爲徒。她還說,如今自己的手裡並沒有什麼籌碼。當初之所以調包,就只是求一個平安。經過了這麼多事,她早就想通了。看她說的這麼誠懇,黃碩動了側隱之心,答應了她,心想,就當自己收養了一個兒子好了。
看到她拿出的鳳頭玉釵順利的打開了自己貼胸佩戴的玉鎖,木喬的眼睛黯淡了下來,恭敬的垂下頭,輕輕的說道:“屬下知道怎麼做了。”就這麼隱瞞下去嗎?明明是孫將軍的獨子,卻要頂着奶孃之子的身份窩囊的活着。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讓少主得到他應得的那份榮耀與尊貴。
黃碩看出了他的心思,收回玉釵,鄭重的向木喬承諾:“只要阿仇一滿十八歲,我就將這支釵和他的身世一起和盤托出。是做阿仇還是做孫浩,全憑他自己選擇。”在她看來,無論將來如何。阿仇都有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權力。他的路,只能讓他自己選擇。
木喬震憾了,原來女子也能義薄雲天。
外面,孫權似乎鏟地三尺也要揪出這一夥黑夜人。他心知肚明,這些人就是當年大哥留給大喬母子的暗衛。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尋找他們。耐心佈局,撒了這麼多年的網,好不容易讓大喬露了破綻,這夥人總算傾巢而出了,最終卻還是落了個雞飛蛋打。孫權總能嚥下這口惡氣。對外宣稱,主母壽辰那晚,有不軌分子潛入府裡,偷去了一塊價值連城的玉壁。於是,全城宵禁;四處城門全部重兵把守,寬進嚴出;大小客棧、酒店等一日三查。然而,這夥人就象平空消失了一般。他作夢都沒有想到,在這座城市的下面,有一條地道悄悄的把孫府、雷迅的宅子和城外的一座小莊子連在了一起。除了木喬等幾個傷員和阿仇還隱匿在城裡外,其餘的人早就通過地道撤回了青龍會總舵。該幹嘛,就幹嘛去了。
所以,要說厲害。還是毛爺爺的地道戰最厲害。雷迅端着壺好茶,半躺在臥榻上,笑眯眯的看着阿綠爲自己做衣裳,暗自感嘆道。當初,一買下這座宅子,他就讓王掌櫃帶人挖了一條通向城外莊子的地道。後來,假木喬來訪後,他又悄悄的把地道連上了孫權的老窩。本來只想監控一下孫權的,卻沒想到派上了這麼大的用場。現在,連他自己都不得不服了自己,太有先見之明瞭。
很快,大喬就知道了阿仇已經被成功救出了府,心裡的巨石終於落地了。當年的事,唯一的馬腳就在兒子身上,他長得越來越象孫策。現在,兒子已經逃出了生天,從此,她只要安心的當好前孫策的未亡人就可以了。有了木喬和青龍會的守護,兒子的安全絕對不是問題。再說,她已經很明顯的把兒子託付給了黃碩。這是一個奇女子,爲人正直,所圖甚大,相信兒子跟着他遲早會鹹魚翻身的。現在,她所有做的就是要帶着假孫紹好好的活下去,幫兒子守着他的身份和地位。等兒子成氣候了,孫家所有的一切,終歸只能是他的。她自認爲從來就沒有看錯過人,相信黃碩也一定不會讓她失望。
可惜,這一次她算是看走了眼。很多年以後。當夜靜人深的時候,她常想,碰上了這樣一個師父,真不知道是兒子的幸運還是不幸。
孫權折騰了大半個月,一無所獲,於是改了策略,明鬆暗緊。
木喬冥思苦想了一夜,他終於編出了一套說辭,跟阿仇解釋,說他是自己已故主人的唯一子嗣,當年主人被仇家暗殺,他們母子好不容易纔逃過追殺,求得了孫夫人的庇護。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和衆弟兄在找尋少主,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讓他們找到了。
阿仇人小鬼大,並沒有因爲木喬的說辭而相信他。經過了十多天的觀察和思量,才漸漸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青龍會的龍二。不過,他堅持用阿仇這個名字。
小小的年紀,心裡就埋下了仇恨的種子。怪不得性子這樣清淡、冷漠。黃碩等人唯有嘆惜。
在木喬堅持下,找了個吉日,黃碩正式受了阿仇的拜師禮。入門考試後,她才知道自己收了個天才徒弟。乖乖。不僅模樣沒得說,而且記憶力強常,真正的過目不忘。才學方面更是沒話說。纔不到九歲的小人兒,《論語》、《春秋》、《戰國策》等經典居然能倒背如流,教授級別的水平啊。真不知道大喬是怎麼把教他出來滴。
這拜師禮,黃碩受得於心有愧。可是,既然當了阿仇的師父,就要對大喬有所交待。但是,自己實在教不了阿仇。去跟雷迅商量,不如,乾脆把他交給諸葛亮或黃老爹去調教。
嘿嘿。正是剛想瞌睡,就有人遞上了枕頭。這會兒已經是五月初了,荊洲變天就在眼下,雷迅正愁找不到藉口把這一大堆婦女兒童轉移到後方去呢。因此,他滿口就答應了,並建議還是交給黃老爹教的好。一來,這老頭是出了名的儒學大師啊;二來,他退休在家,發揮餘熱,就當解悶好了。第三條,他沒說。按歷史的進程,諸葛亮很快就要來江東跟孫權合作。兩人擡頭不見,低頭見。阿仇跟着他太不安全了。
於是,黃碩和阿綠帶着三個孩子,和木喬等一大隊通緝犯,大搖大擺的從孫權眼皮子下坐船離開了京城。路過襄陽時,船隊要採辦些貨物,黃碩等人便回草廬小住了兩天,順便把諸葛亮喊回來團聚一番。
誰知,諸葛亮一眼就相中了阿仇,很自負的挖牆角,跟黃碩說:這樣的一根好苗子落在娘子的手裡,實在是一種浪費。不如交給我吧。”
黃碩告訴了他阿仇的身世,說:“所以,哥哥說,就讓爹來教他好啦。”
“原來是孫伯符之子,果然虎父無犬子。”諸葛亮眯縫着眼睛,手裡的扇子徐徐搖動,“那就更不能讓岳父收他爲徒了。”
“爲什麼?”沒聽說黃老爹跟孫策有什麼淵源啊?
諸葛亮神秘的衝她一笑:“差了輩啊。”
就爲了一個輩份,非得劫和嗎?黃碩摸着頭想了半天,還是弄不明白這裡有什麼彎彎繞繞:“就算夫君多了個小師弟也沒什麼不妥啊?”
“娘子不是已經收了他爲徒嗎?再改拜岳父爲師,這不就亂了套麼?”諸葛亮不象是在逗你玩,說的是一本正經的。
代溝啊。古人果真是很在意這些師門傳承之類的東西。黃碩翻了翻眼皮,問道:“夫君有這個空閒嗎?”
“唔,這段時間是很忙的。君侯病重了,正是多事之秋。不過,可以讓岳父暫且代爲教導一二嘛。”
“小心眼。”黃碩白了他一眼。到什麼山就唱什麼歌。就按古人的規矩來吧。這事就算是敲定了。
到了益州後。她發現,事實上,小心眼的不止諸葛亮。黃老爹也好不到哪兒去。看得出,他也很喜歡阿仇,不過,堅持只負責教導,不給師徒名份。
黃碩的心裡纔不會計較這些名份呢。只要黃老爹願意教就行。
就這樣,黃老爹帶了兩個學生。一個是阿仇,高級班;另一個是寶寶,啓蒙班。至於小雷達,那得等他把奶戒了以後再說。他一直很遺憾,當年沒能好好的教導女兒,搞得她在外面竟學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離經叛道的,沒個正行。現在,既然老天又給了他一個機會,那麼,他一定要教出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來。不過,貌似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寶寶是很聰明,一點就透。可惜,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丫頭比她娘還會折騰。
陳菁很高興,有了大、中、小三個孩子,家裡鬧騰多了。
見阿仇長手長腳,體格健壯,崔州平特意花重金給他請了一名武術教習。上午習文,下午練武,阿仇很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相當刻苦好學。
真是一個惹人憐愛的孩子。在一大家子人的關心和照顧下,阿仇漸漸的變了。偏激少了,恨意少了,越來越豁達、開心,他漸漸的融入了這個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