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好傷的常玉兒在閨房坐在炕裡邊,伏在几上描花樣子.
旁邊的丫環正在收拾常玉兒進宮要拿的東西.
常夫人輕輕掀簾進去.
常玉兒見母親來了,便放下筆,下炕挽着她的手撒嬌道“母親也不早點過來.”
她的母親垂淚道“一想起明天就要送你去那不得見人的地方.以後不知多早晚才能一見.況且又是待罪的身份去的,偏偏家裡又沒有辦法.一想起這些我難過啊!”
常玉兒灑了兩滴淚後反而安慰道“那是太后的恩典!怕什麼.”
她的母親用絹子擦着淚“不要誆騙,要我寬心了.那日太后根本沒有幫你脫板子.”
“如果不那樣,我就進不了宮.”常玉兒輕笑,“今上是個專注的人,如果太后明面上要我進宮,他還不鬧翻了天.”
這時丫環捧了個小錦匣兒問道“小姐,敬獻給許嬪娘娘的玉明珠已經準備好了.”
“哎!”常夫人嘆口氣“那個許嬪娘娘被禁足了,雖生了皇長子,但今上和太后都不太喜歡她.難道你想學人雪中送炭.”
常玉兒伏在常夫人的懷裡笑道“那是表面上的事,今上可能是真的,可是太后卻斷不會讓許嬪娘娘吃虧.是太后叫許嬪娘娘是故意惹事,那日絆我裙角的人就是太后宮裡的人.那天我看見她對着許嬪娘娘使了個眼色.就近況來說,寧妃娘娘纔是太后真正擋箭的牌子,”
常夫人不信,“你進宮還沒夠一天呢,怎麼會知道那麼多?”
常玉兒笑得神秘,“半天功夫就夠了.我拜見許嬪娘娘的時候,聞到她身上有兩種香味,一種是宮裡人平常用的花露香,另一種是玉明香,那是太后最喜歡的薰香.當然寧妃娘娘身上也有兩種香,不過她身上的玉明香淡了許多.如果女兒沒有猜錯的話,太后是讓許嬪娘娘在前頭出錯,然後禁足避過二皇子的鋒頭.好讓寧妃去觸黴頭.”
常夫人聽後略覺自己女兒知機,心裡纔好受了些.
第二天常玉兒坐在轎子裡頭進宮時卻暗道好險.
若不是她倒下時把方向略轉了轉,不論是許嬪還是秦梅都是太后一箭上的雙鵰,看來太后也是有心要算謀許嬪.
由此可見無論是誰,都是太后手上的棋.
宮裡還真是不太平吶!想必每個人都難應付,但既然進了宮,也只好承色見步行事.
可巧她進宮這日因太后出行侍香,故常玉兒沒有見到太后,接引的女官帶她去了寧心殿門前便囑她等候秦梅醒來後直接晉見.
可是那時寧心殿門前竟連個守門禁的內侍都沒有,她隱隱感到有點不妥,但好奇心作怪,她緩緩走了進去.
殿內絲幔低垂,似無聲.
她剛想退出去.
忽然,帷幔動了一下,有玉鐲相互碰撞發出的脆聲.她略略探首凝神看去.
帷幔簾內影影綽綽,安和皇帝正輕摟着秦梅的腰,低首吻她的肩.方纔的玉鐲脆響應是秦梅陡然伸手推他引起的.
常玉兒慌忙隱守側邊,緩緩後退,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她奔出殿院門外,挽着包胸口直怦怦跳着.
說來她能進宮,是祖上曾與太后的父親聯過宗,平時是八竿子勾不着的關係.只是前一陣子太后的孃家人說太后缺個在寧心殿當差的內意人,但又不能從恭家選出,所以七拐八彎聯上她家的線.
可是剛剛那一幕卻令她異常惶張,雖然她從未見過男女□□,但是父親對她寄望甚厚,令她從小兒就坐在簾外看人察顏觀眼色,故而得知,安和皇帝望着秦梅的眼色是親厚的濃意,且在他親吻秦梅時,眼神更是□□裸的眷戀.
怪不得,在這以孝爲上的年頭裡,太后還是一直沒有辦法憾動秦梅的地位.
她躲了一會,直到看見安和皇帝被兩列宮人擁着上了步輦才顯身.
不想甫一轉身就聽見有人呵斥:“大膽!何人在此竟不見禮!”
原來是秦梅送康華出去時,旁邊的宮人發現了常玉兒.
秦梅凝眸看她,然後撲哧一笑“你是那晚的常玉兒.”
她連忙跪下頷首稱是,秦梅遂又問:“你多大了.”
“奴婢虛長了十四歲.” 常玉兒深垂首,不敢多吐一個字.
秦梅很是感慨地看着常玉兒!十四歲...屬於未成年,在她那時代可還是少先隊員呢.
這時有兩小孩鬧着在秦梅面前追打,他們的行爲令常玉兒差點瞪出了眼眶.
“看我不打得你滿臉開花,你就不知道花兒爲什麼那麼紅?”一個小女孩很叉巴地追着一個男孩滿世界亂轉.
而那男孩雙眼射出陰險的光芒爬上了樹,翹着尾巴(也可稱之爲小屁屁)小臉興奮得發紅“來啊!你有本事也爬上來打我.”
底下的人一會亂呼“冬平姑娘別再鬧了.”一會又齊聲向着樹上喊道“皇長子殿下快下來,上課的時間到了.”
而最應該訓斥人的秦梅看着兩小孩在面前撒野,不但不出聲,反而在一旁笑得打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