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華的眼睛穿過月門, 望着在香沉影暗,雕樑畫棟間四通八達向各處延伸的迴廊,彷彿看見自己隻身飄在海上, 四顧而無人的境相.
而冬末初春早生的嗚蟲, 在草叢中有一聲沒一聲地叫着, 不覺嘈雜, 只有寂寥的感覺.
隔着嘴巴呼出來的熱氣, 秦梅的臉有點波動,不那麼真切.像是夢.
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坐在椅子上看着茶葉在水中翻滾.
秦梅心情雖不太舒爽, 但看到康華平時看起來一副生人忽近,但發起呆來卻傻傻的可愛樣子, 不由笑了一會拿着手掌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她搖手的袖口有意無意跳出了一個雪白的絨球, 康華只覺得眼前一亮.不由伸手拽了過來, 仔細的打量着.
他那樣子很像一隻淘氣的貓看見中意的玩具.
“好看吧!”秦梅笑嘻嘻的說,細長的手指指點袖口皺起來的地方, “接連絨球的線是用來圈緊袖口的.”
康華在袖口又拽出了另外一絨球,不由拉扯着兩個絨球轉了幾下,一副好奇到極點的樣子.
袖口雖被他抽緊圈疼了皮肉,但看他難得有趣的樣子兼有幾分真實的可愛.秦梅也就隨他.
康華把玩了一會,突然想起小時候秦梅在牆上用手做出的動物樣子, 哄他開心, 那時歡喜得不能言語.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他不由做出鷹的頭像映在牆上, 讓秦梅看, 因爲他好多年沒有做過, 手部關節有些僵硬,所以秦梅笑個不停.“是鳥, 一隻骨質疏鬆的大鳥.”
“不是,是一隻翱翔的老鷹.”康華又耐心做了一隻狼的頭像映在牆“這是什麼?”
瞧着那牆上四不像的投影,“貓,一隻整容失敗的貓.”秦梅抱着肚子大笑,一不小心猛地從椅子上掉下了地.
看她開心的如此忘形,康華心裡竟生出一絲高興.
也好,就讓她如此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
外面雪漸漸停了.
第二天太陽明媚着從東方升起,這一日竟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天氣.
皇長子非常奇怪母嬪宮中的袖云爲何一天到晚不停地動嘴巴,還有現在只要一碰到冬平,她馬上就會撒丫子顛了.
不過當下最要緊的就是去請安,可是一想到馬上要去請母嬪的安,心裡就生出些煩惱.倒不怕許嬪會生多一個弟弟會少疼他,只怕師傅會對他逃了一小會的早課要對許嬪哭訴.
母嬪對他平日甚嚴,若知自己逃了早課,只怕要把《千字經》抄上百遍.
皇長子戰戰兢兢請完安,好不容易許嬪沒有任何責罰,皇長子心情很是舒爽了一陣,就又跑去冬平的住所去瞧她,他正踏步欲進。聽到裡面傳來冬平的聲音:“梅姨?爲什麼現在不能去找皇長子玩.”
“不想挨板子,就別去找他.”
冬平恍然大悟一般:“原來許嬪娘娘的氣還沒有消完啊!算了,皇長子也不太好玩.我有時候都不想和他玩呢.”
皇長子到底還是年少氣盛,聽後,無聲冷哼了一聲,拂衣而去.
中午,心高氣傲的皇長子在侍衛,伴讀的簇擁下不小心又撞上了冬平.
衆目睽睽下總不好馬上轉身而去,冬平小心地屈膝行禮,不料皇長子冷冷看了她一眼後,馬上掉頭就走.
惹得跟在他後面的侍衛偷偷兒捂嘴笑.
瞧着那些沒眼色人兒的諷笑,一羣王八蛋,腦震盪的豬,給我記住了.冬平在心裡撂下狠話發誓,以後一定要讓他們知道她的厲害.
由頭一想,冬平雄糾糾轉頭邁向寧心殿的方向.
“梅姨.”冬平一進了寧心殿,馬上在桌上摸了一塊用牙籤簽着的冰糖,一口氣咔嘣着咬下了一大塊.“我要練武功.”
“練武?”好大的疑問號.
“唔!這樣纔不會被人欺負.”冬平再舔了一口糖,重重點頭以示自己的決心.
她不欺負人都算好了!
“能堅持嗎?”
“能,如果練不好,我以後都不吃糖.不!從現在起不練好武功,我就不吃糖.”話落,在還來不及拒絕與閃躲下,滿是口水的冰糖已經被冬平一把塞進秦梅的嘴裡.
“唔.....唔唔......”不用發誓的,冬平,就算堅持不了,梅姨也不會笑你,只求你別把口水糖塞進我嘴巴里. 被塞得滿嘴甜膩的秦梅咿咿唔唔有股想哭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