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哥說這年頭都跟鬼似的,樓上剛纔發生的事情還沒消化完,到樓下就遇到老路。歷歷往事襲來,一口惡氣升起,幾乎跳上玻璃展櫃,掐死他的心都有。
按照以往分析,萍姐不會讓老路離開自己視線太遠,他之所以能出現在南京。原因和我有關,是我離開了萍姐,對老路再沒有任何制約,所以他才肆無忌憚能來南京,就憑老路的器量,跟這裡的大手大碗完全不配。在哈爾濱的日子裡不斷有道上的人打聽我,現在也解釋合理了,‘有人’在散佈我的消息,這人就是老路。萍姐對我的顧忌正是來源於此,本意也許不是想弄死我,老路根本目的是想讓萍姐的小團伙垮掉。
‘這個江湖,真不是咱倆能玩得起的’。張春來的話再冒出來,心中不免唏噓連連,老路的心機此時才明白。
展臺前的人目光全都吸引過來,一個操東北口音的年輕人在劈頭蓋臉罵一個老頭,一身浴服還是個淘沙客,下關碼頭的暗店,不該發生這樣的事,紛紛停止品評展臺裡的物件,盯着我和老路。
哎呀,淡定哥,淡定中還帶有十足的惹火,頓時火冒三丈。“差點忘了路大師乃性情中人,在東北是不是玩膩了,想來古城金陵試試半老徐娘呀!”我大叫道。
想用人品攻擊激怒他,只要你靠近我,肯定暴揍你一頓,最底也要弄殘你。不管你用了什麼方法,把你弄成殘廢,你還能怎麼樣。
小爺的掰骨術,你還沒見過,這是你的不幸,今天你要是朝我攻過來,不吝嗇施展一次。眨眼之間,讓你歎爲觀止。
我的話引來一陣鬨笑,話說地隨意,圍觀的老傢伙們不當一回事。老路轉身鑽出人羣,走向一樓最外邊的包廂過道。我也趕快從人羣中退出來,跟着老路的方向走去。心想,他不是當地人,應該也是有人帶他進來,去看看你和誰在一個包廂,記住臉就行,再找你不費勁。
心中也在揣摩,一個對你下過殺手的人,人家有心裡準備,激怒不了他。
展櫃邊的人們也都向我這邊看,一個站在過道邊的人對我說道:“小夥子,不要這樣說話,有什麼事咱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說”。
無意看他一眼,這人大概在五十歲上下,金絲眼鏡的文化氣息和他的年齡不搭,在門邊站的筆直,頭髮和年輕人一樣黑,染沒染過不知道,反正給我的感覺,這人好像一個學者派頭。過道燈光不強,臉上不見多少皺紋,可見此人十分注重自己儀表。
馬上就要走到最裡面的包廂門口,也顧不上禮貌問題,見那門是開着的,只要進去看一眼就行。大半個中國都出來了,咱倆的恩怨就在這南京下關了結,誰讓咱冤家路窄,偶然遇見!
再走一步就到門裡,我只想探頭往屋內掃一眼,看清裡面都是什麼人,再研究老路。‘嗖’的一陣勁風響起,門框裡邊一隻拳頭迎面朝我打來,這傢伙人在門裡站着,聽聲音判斷我的位置,不露面的一拳打出來,勁風呼嘯,力道之強實屬罕見。
眼看那拳頭就要打在臉上,一瞬間腦海裡做了一個決定。
有些事就是這樣,一旦事端挑起,就別怕事小,小打小鬧恐怕會讓對方抓住時機,反咬你一口。老路的身材很高,而且門內出拳的一瞬間,那胳膊上的衣物也不是老路,應該是個青年。
“兄弟,對不起了!這輩子你都要身體帶着殘疾了”。
打骨術的招式,攻守兼備!蝴蝶肘,防禦招式也是守中帶攻。上身迎着拳頭而去,胳膊彎起迎着那人的肘部頂擊,以肘擊肘,發力必須全力以赴。
‘咔嚓’。
一聲骨頭斷裂,那人慘叫一聲,屋內傳來人摔在地上的聲響。慘叫還在繼續,屋裡雜亂的腳步聲朝着門邊而來。
不好!趕快跑!屋裡人不少!
轉身拔腿而逃,身後的腳步更加凌亂稀碎,追出來的人速度也在加快!心想趕快跑出過道,到展臺那邊的花池附近,張春來和明哥他們早該聽到我在樓下罵人的。
奔跑當中,回望身後追來的人兩眼,腳步馬上就到展臺,只要一個轉彎就到花池邊,那些地上的花盆,就是我絕佳的武器。迎面一道影子在我頭上飛過,只覺得應該是人。心中不免驚歎,能跳這麼高,已經不能用身手來形容。
目光跟着他朝後一看,頭上飛過的人腳尖直擊最先衝來的那人咽喉。血霧噴出口,來不及叫好,我的心裡也馬上回過味兒來,這種空手道截踢招式,會出人命的。
鬼魅般的身影橫在半空,不做停留,右腿以橫掃的姿勢踹在後面的一人的臉上,那人腦袋一仰,後腦勺又撞在他身後的人臉上。
眨眼倒下三個,後面還有四五個人衝上來。頭上飛過去的人影也落下地。這時候不能不仗義,我若是跑了,這個兄弟就扔給那四五個人了!
乾脆操起一個花盆砸向那四五個人。花盆飛去,我也奔跑起來衝回去,埋身揚肘朝當先的一人下巴攻去,這也是殺招。
可惜我的肘還沒擊到,又是一道勁風從耳邊刮來,‘稀里嘩啦’一陣亂響,沒弄清是什麼情況,兩三個人又倒地打滾。這下總算看清楚飛過去的什麼人了,一身珠串的刀削臉孔,是把服務員嚇夠嗆的那傢伙。
可是爲什麼出手幫我,大惑不解。打架這種事是麻煩,平常人避之不及。
沒等說一句話,鍾磊人就殺到。和我猜的一樣,這人經過大陣仗,看他出手就知道,大拳頭輪起來決不亂打,根本不是普通人那樣敲腦瓜門天靈蓋,拳韌拳峰都是要害。直拳、勾拳,左右翻飛,那幾個人連招架都招架不住。
三個人幾下就放翻剩下的人,地上稀稀拉拉的黑土和花盆碎渣,滿地都是土。
“這個人情我可還不起啊鍾大哥”我道。關鍵時刻幫我一把,叫他一聲大哥理所當然。
鍾磊說道:“土裡人在這打架,必須幫着土裡人。事兒是誰挑的不管,死傷人家大老闆一概不擔,兄弟今天不讓你吃虧,你也不會讓兄弟們擔麻煩,若是那樣,江湖你還是別混了”。
“明白!”。
“是他們先打人的”一個女人的聲音說道。我們看向說話的女人,她是展臺前的服務員。目光過去,丁曉東和張春來也衝過來,邵軍也帶着十多個保安一同趕來。
保安也聽到這個女人的話,其中有兩個領頭的,吩咐其他人把地上的幾個人先扶起來帶走。離我最近的就是邵軍腳下踩着的那個傢伙,被兩個保安扶起來的時候,下巴上花白的肉芽還能看得清,估計往後的一段時間裡,刮鬍子是他最痛苦的事。
李立明立刻跑上前去打招呼,說了一大堆好話,其中也有相當的一部分是說我怎麼怎麼不會說話,不懂規矩等等,然後重點強調是他們先動的手。兩個領頭的看起來也是久經這樣的場合,對李立明說道:“沒事,按我們的規矩誰動手誰負責,我們也不會訛人,東西照價賠”。
丁曉東蹲在離我們很遠的地上,看着還躺在地上的一個人,搖着頭嘆着氣走過來。李立明千恩萬謝,連連誇讚他們保安敬業。
過道盡頭老路和一個人走出來,我的目光開始審視老路和他身邊那個人,這些人應該是他養的打手,一個個人高馬大,打架的那股狠勁真不差。此人應該有點身份背景,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不知道老路這個半吊子神棍怎麼靠上這顆大樹的。
“算了,這都是年輕人不懂事,血氣方剛是男兒本色。和你們淘沙客鬥,他們可不是對手,今天受點傷也對他們是個教訓,很多事可以不用動手解決的”那人搶先說道。
“哎呦!”李立明略帶吃驚的口氣說道:“向伯,您怎麼在這?”。
這時候看李立明說的這個向老伯,倒挺通情理的。
照剛纔的話來講這個向老伯倒也值得尊敬。說話的聲音渾厚中氣十足,臉上不見一點皺紋,雙眼炯炯有神,頭上銀絲不多,渾身上下有一種沉穩氣勢。從說話聲音裡能聽出來這人年歲應該挺大,外表看上去沒那麼老,只是剛開始時候光盯着老路,沒注意他。
這個時候覺得,向伯身份肯定不一般。我也彎腰行個禮,不知道老路這時看我彎腰躬身的樣子有沒有高興得意,可我根本不在乎,只知道照李立明的樣子做應該沒錯。至於老路會不會得意暫不考慮,有機會的話我可以直接..........哼哼。
“算了,有什麼恩怨先不要談了,你們的事我會考慮”向伯說道:“今天我想要你們拿來的那些玉器,直接說價格好了。店裡的規矩還是不能破的”。
“這個好嗎!本來是有事想求向伯的,現在就做買賣,恐怕——”沒等李立明說完,向伯臉色微變,現出一絲不悅。買賣就是買賣,有事就辦事,這有什麼不好!你李立明也算是跟蘇文那麼久,暗店裡的東西沒學會,以後可怎麼辦!
“給六百萬,我賣”邵軍喊道。
邵軍的叫價可謂獅子大張口,我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價格。
“哈哈哈”向伯笑道:“成了,賣家叫價,買家叫成,那些東西再不是你們的了”。
瞪大雙眼,那些玉器是湖北帶出來槨板下木格里的大件,當時叫不出來名字。邵軍只是記得,這些東西在內棺外分隔擺放,應該是一整套器物。能夠喊出六百萬的價格,是因爲當時留了一個心眼,這些東西整套應該值錢。
在我們眼中邵軍今天喊出了天價,不過看向伯的樣子,邵軍好像也虧了。
“哈哈哈哈”向伯大笑一聲:“那個眼神幹什麼!沒人去問價的東西,不一定是沒市場不值錢。你們對古玩市場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