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請老朽進去坐坐?”袁守誠從驢車上下來,一襲葛布道袍剪裁得體,雪白的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一支別緻的木簪子斜插在髮髻上,像是一柄斜指蒼天的利劍。:。整個人站在李寬的府邸之前,春風輕輕撩起他的衣襟,顯得仙風道骨,紅潤的臉頰上沒有多少皺紋,也沒有一般老人臉上的老年斑,要不是那雪白的頭髮顯示出他年紀甚大,恐怕就像是一箇中間人。
“國師大人光臨,歡迎之至,真是蓬蓽生輝啊!”李寬懷中抱着兕子,只能嘴上招呼着,倒是李麗質上前將這位老道迎了進來。
“哈哈……長樂公主多禮了!”老道微微側身,雖然那他也是德高望重,可是在皇室面前還是要保持一定的禮數:“楚王殿下的府邸若是都只是蓬蓽,那麼老道那草廬又算得上什麼?”雖然嘴上這樣說着,還是幾步上前,走進了李寬的府邸。他此次前來可是有着自己的目的,這一頭白虎顯然已經長出了鋒利的爪牙,現在和他打交道可得小心着點。
“二哥……你快點啦!”遠處豫章和高陽她們又在催促着了,這羣小丫頭可是一點耐心都不看,巴不得一個個現在就見到二哥藏起來的寶貝,然後大家一起瓜分掉。特別是上次就已經拿到一次好東西了的兩個,更是一點自覺都沒有。其餘的幾個小丫頭雖然嘴上沒說,可是眼神裡面閃爍着的渴望,徹底的暴露了她們心中所思所想。一個個都是小土匪,全都是來打土豪分田地的。
“舍妹無狀,讓國師大人見笑了!”李寬有些燦燦,要是沒外人,他會感到親切,但是現在在這個老道士面前,一切都顯得有些怠慢了,這老傢伙身份尊貴。比起他們都是一點不差,而且年長,是爲長者。這羣小傢伙的表現會讓這些原本就自命不凡的人更加看輕皇室。這不是李寬妄加叵測,而是這些道士和尚真的並不把皇室朝廷看得太重。他們自命方外之人,不爲皇權束縛,所以佛道兩家在大唐可謂是一個難以割捨的毒瘤。
洛陽城外,鐵瓦寺已經建立起來了,每到夏日。總會招來雷霆陣陣,還有白馬寺,少林寺,這些寺院都擁有不少的田產,這些人客都不會交稅的,僧人並不事生產,他們擁有的土地全都租給周圍的百姓,然後靠着百姓們種植田地,他們全然撿現成的。這些事情,最清楚的就是朝堂上面雄踞的李二了。但是卻是沒有辦法。因爲當初李二還不是皇帝的時候,身爲大唐一個親王,蒙受過佛家的恩惠,現在這些和尚的所作所爲他並不好說什麼。相對於佛家,道家也是如此,多佔據名山大川,在上面修築道觀,然後這些地方周圍的土地就被默認是他們的田產了。
所以這些年,李二一直都在暗中抑制佛道兩家的擴張,規定僧人和道士都需要朝廷頒發度牒才能算得上真正的方外之人。並且規定了很多的限定條件。可是卻也不好做的太過,一切都要循序漸進,否則兩家反彈,會讓大唐出現一番波瀾。這個問題一直困擾着李二。想要狠心將這兩個毒瘤拔除,卻又怕傷及自身元氣,但是放任不管,卻又只能漸漸的病入膏肓。佛道兩家都不事生產,全然是在浪費國帑。
“哈哈……公主殿下們天真爛漫,那裡算得上是無狀?”袁守城笑了一聲說道。他其實將這些看得很淡,只是雙方都顧忌對方的身份,倒是多了許多的俗禮。而且他也不得不感慨,時間真的是改變一個人的最好的武器,當年那個在城外練拳的小小孩童,敢直接出言和自己辯駁,現在卻也變得客套了。
“國師大人不介意就好,請吧!”李寬抱着兕子走進大門,然後一路向着府邸深處走去,後宅一般是不對外人開放的,除非是通家之好纔會讓一個男丁進入內宅。但是袁守誠顯然不在受限的範圍之中。這位老道德高望重,是大唐三大國師之首,其人品素來高潔爲人稱道,那怕是南方天師府張道勤,洛陽白馬寺道行大師都對其佩服不已,這個老道士一生未娶,只是將世俗家族之中的侄子袁天罡領養到名下,也算得上是一代道術大宗師。
“楚王殿下,此次前來可謂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算是有事相求!”袁守誠進入了李寬佈置素雅的庭院之中,沒有多餘的觀望,直截了當的說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國師大人有何事?只要寬力所能及,無不遵從!”李寬回答道,他也不能隨便答應,因爲這些老傢伙每一步行動都是有着各自的打算,就連眼睫毛都是空的,小心點沒有絲毫的過錯。
“不日之後,將會有一場盛大的盛事在長安城舉行,到時候希望楚王殿下能夠到場一觀!”袁守誠說道,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此事,雖說只是邀請李寬這樣一件小事,讓袁天罡前來就已足矣只是這件事情實在是事關重大,由不得他不親自來,不見到李寬答應,他實在是心中放不下心。因爲這一件事情關乎着佛道兩家今後百年氣運。他們何曾感覺不到李二現在正在削減佛道兩家,可是他們雖然說自己是化外之人,卻還是離不開衣食住行,不能脫離這個世俗生存,要是一個不慎,就會徹底落入下風。然後今後百年時光都會被皇權壓着。這也是他們接受大唐冊封的一個隱秘原因所在,當初他們就是有着這樣的打算,這才答應下來,算是謀求一線生機,可是誰知道這一切其實都是李二拴住他們放出來的一個香餌,現在他們佛道最具代表性的三個傢伙全都被困死在朝堂之上,遠在大唐各地的寺院道觀全都在受到朝廷勢力的打擊,而他們卻是鞭長莫及了。
“什麼盛事?居然勞動國師大人親自前來相邀!”李寬將兕子放在花園之中的吊牀上,上面用處理得很乾淨的寬大的芭蕉葉遮住了陽光,而且樹下的微微涼風,讓人睡在上面非常舒服。小傢伙小手原本輕輕的抓着李寬的衣襟,小巧的手指上面肉嘟嘟的,一個個小小的圈圈肉像是一隻小巧的手鐲。李寬輕輕地將她的五根小小的手指掰開,然後將她放進吊牀,微微的搖晃着。
“這一次來自大唐各地的佛家高僧以及各地有道全真都將匯聚長安,舉辦一次盛大的水陸道場,這是難得一見的盛事,將會聚集我大唐所有的佛道兩家高人,爲大唐祈福!”袁守誠說道,這一次他們匯聚到這裡,除了舉辦着一場水陸道場之外,還未嘗沒有向皇帝妥協的意思,當然在這之中是否還有別的心思,李寬也不知道。
“既然是爲大唐祈福,那麼爲何不邀請更合適的人,反而是讓本王去?”李寬聲音有些詫異,並且自稱本王,而不是我,顯然警醒了起來,因爲現在長安城之中有着另外三個人更加合適,那就是現在在太極殿之中努力造人的太上皇李淵,當今皇帝李二,甚至當朝儲君大唐的太子殿下李承乾都比他李寬合適,爲何這位國師大人沒有去邀請他們這幾個人,反而是來了他這裡。
“太上皇久居深宮,不願走動,皇上和太子殿下皆是政務繁忙,無暇分身,所以只有請楚王殿下代爲參與,這事兒皇上也是清楚,不然老朽也不會這樣直接登門了!”袁守誠倒是早有準備,一切都已經佈置妥當。
“是嗎?可是本王爲何要去?佛道兩家的盛會,本王似乎和你們都不熟吧!”李寬說着,卻是沒有閒下來,先是將兕子安撫好,讓她乖乖的睡着,之後又讓下人搬來了幾隻大箱子,這是他準備好的東西,當然有些東西也沒有準備,只能在箱子的遮蓋下變出來。這樣一邊做事兒一邊和袁守誠說話,顯得很是失禮。可是袁守誠似乎是一點都不放在心上一樣,還是一臉的風輕雲淡。他知道這是楚王李寬故意做出來的,爲的就是讓他心中情緒動盪,甚至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比如直接拂袖而走。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所以他保持着一種非常好的涵養,要將這位王爺請到,這就是大功告成。
“楚王殿下,此言差矣,你可知道國家興亡,關乎我們每一個人,更何況楚王殿下貴爲親王貴胄,更是應該盡一份心力!”袁守誠是絲毫都不放棄。
“當然,爲了國家興旺,本王自會竭盡全力,不過那是在沙場殺敵,用敵人的血保護我們的百姓,用我們的生命,護衛我們的國家!並不是在什麼水陸道場上念上幾句經文,或者歌功頌德一番,那些都是虛假,本王絲毫不會相信!”李寬拒絕道,他可不想因爲自己這樣答應,讓那兩個本就提心吊膽的傢伙更加的心生疑竇。他現在位置很是微妙,李二用他來給李承乾壓力,但是也在提防着他,生怕他心中升起一些想法。李承乾對他是無盡的戒備,長孫無忌更是將他當做了眼中釘,肉中刺。這一切都是因爲他不時搞出的那些事兒。所以這一次他回來,除了最開始進宮給李二和長孫皇后還有李淵請安之外,就一直呆在家裡,等着他恍惚記得的那件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