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三天啦~是不是很可愛,但其實不小,有我一個巴掌長呢~
脫了衣裳,高凌曦只覺得冷風從四面八方鑽進了身子,冷得她瑟瑟顫慄。雖然殿上的五六個落地的銅爐,炭燒的很旺,但寒意豈能止住,依舊朝着身子單薄的她撲過來。可最讓她懷恨的則是人心。
那些毒蜘蛛是人心,愉嬪的話也是人心,人心要將她置於死地不足爲奇。她只是怕自己薄弱的身子招架不住。從前那個明豔絕倫,受盡萬千恩寵的慧貴妃早已經不見了。如今的她,只是拖着病軀苟延殘喘的老女人罷了。
“愉嬪,既然你有這樣的疑心,那麼當着皇上的面兒,本宮願意讓你親自領着人去搜儲秀宮。毒蜘蛛倘若是儲秀宮飼養暗藏,伺機縫在衣服裡的,那就一定有跡可循。或者,你儘可以傳內務府送衣服給本宮的奴才,又或者是珍造司的繡娘前來問話。倘若拿住了證據,本宮便任憑你處置,此言無悔。”
揚起了高傲的頭,高凌曦不願意顯露一絲疲憊,不能軟下去的時候,無論怎麼樣都要挺直脊背迎戰。
其其格許久不在皇上面前顯露凌厲之態,聽了慧貴妃如此鏗鏘的言談,少不得微微後退一步,軟下了態度:“臣妾不過是擔心六阿哥傷着,何況那毒蜘蛛是真的只爬到六阿哥身上了。”
弘曆也覺着奇怪,兀自往前走了兩步,看皇后懷中的永瑢。永瑢這會兒睡得正香,緊閉的眼睛薄薄眼皮,讓人忍不住憐惜。嫩白的臉頰上還有些許的紅血絲,那麼小巧玲瓏的一個孩兒,雖然母體孱弱,他卻似乎在孃胎裡滋養的很好。“御醫還沒來麼?”
曹旭延應聲進來,連忙快走幾步請了安:“皇上萬福金安……”
“純妃才誕下六阿哥,這時候你這安胎的御醫不留在鍾粹宮裡,怎麼還冒着風雪去了旁處?”蘭昕不待他開口請安,便問責道:“倘若有什麼閃失,你如何擔待?”
“皇后娘娘恕罪,並非臣擅離職守,而是返回御藥房重新調配了藥材帶回來,吩咐侍婢熬煮給純妃娘娘服用。”曹旭延瞥見衆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猜想一定是出了事情。稍作解釋便不敢再多說話。
“旁的不必多言,你看看六阿哥身上有什麼不對麼?”弘曆有些急不可耐,愉嬪的話到底提醒了他,何以蜘蛛旁人身上不去,偏是從貴妃身上跳到了永瑢身上。
曹旭延辦事利落,按皇上的吩咐去瞧,馬上便發覺了不對勁兒。“回皇上,臣發覺六阿哥的襁褓上有些淡淡卻很是刺鼻的氣味兒。”
金沛姿不明白,少不得插嘴:“什麼叫淡淡的刺鼻的氣溫兒?既然淡又怎麼會刺鼻,曹御醫,你該說的更明白一些。”
“是。”曹旭延拱手道:“所爲刺鼻,應當是有刺激性氣味草藥熬煮後的汁湯,卻很巧妙的溶解在水中,以至於將原有的味道沖淡了。沖淡後,這淡淡的氣味就會留在六阿哥的襁褓上。不仔細聞或許還發現不了。”
“難怪毒蜘蛛會爬到六阿哥身上了,許就是這氣味作怪吧。先是在慧貴妃娘娘的衣服上動了手腳,同時有在六阿哥的襁褓上動手腳,如此一來,毒蜘蛛爬到六阿哥身上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臣妾就是想不明白,到底誰會這樣狠心。”金沛姿怒目含凜,很是鄙夷:“對這麼小的孩子下手,真就不會不忍心麼?”
“無論是誰都好,索性慧貴妃與六阿哥均沒有什麼閃失。”蘭昕的心稍微定了些。方纔毒蜘蛛爬到襁褓上的時候,她真的險些驚的鬆開手。“襁褓與宮裝都是由珍造司、內務府之手,送進儲秀宮與鍾粹宮的,順着這條線摸下去,必然能尋到蛛絲馬跡。”
說到這裡,蘭昕稍微停頓,看了一眼懷中的永瑢,她才微微屈膝對皇上道:“臣妾以爲,眼看着年關將近,宮裡又有添丁之喜,此事便不要追查下去了,權當是網開一面,替六阿哥積福吧。”
弘曆不想蘭昕的心意竟然是息事寧人,連查都不肯查,不禁有些奇怪。“皇后以爲,此事就當沒有發生過,便能安定後宮的人心麼?朕只怕有些人得隴望蜀,慾壑難填,有了好的還想要更好的。”其實事情發生,弘曆便懷疑是純妃所爲,而動機便是除掉了慧貴妃,她就有可能攀附貴妃的位分。
但實際上,即便本朝沒有貴妃,又或是能同時晉封兩位貴妃,也絕倫不到她。弘曆不想把蘇婉蓉想得如此卑鄙不堪,但他拗不過自己的心,還是這麼猜想了。
蘭昕將永瑢交到嘉妃懷中,慢慢的走到皇上身側,附耳道:“皇上恕罪,臣妾想,此事即便要查,也是到了爲禍的小人那裡就斷了線索。策劃者必然逼死行兇者,終究是當奴才的不走運。與其大費周章的查這麼一回,倒不如縱之任之,反而能看得明澈一些。”
憑藉與蘭昕結縭數十年的默契,弘曆明白了她的意思。這件事不是真的作罷,而是暗中查探,如此既能使爲禍之人稍微寬心而露出馬腳,又能不打草驚蛇。“皇后說的不錯,年關將近,前朝與後宮都是一團亂麻,所幸永瑢也沒有什麼損傷,此事便就此打住。”
將目光頭像慧貴妃,弘曆存了一縷憐惜:“倒是你憑白被驚着,回去了好好歇着。李玉,取朕的紫貂來,給慧貴妃披上,送回宮去。”
高凌曦有些驚訝,此事這麼就算翻過去了?方纔還滿心焦慮,像是要將她置於死地了,轉眼就撥開雲霧見青天,真是不可謂不戲劇性。“多謝皇上體恤,臣妾告退了。”披上皇帝的紫貂,沉甸甸的涼。許是因爲紫貂掛在某處,沒有披在他身上的緣故吧。那種冰涼的感覺貼在身上,怕是要好一會兒才能溫熱過來。
與他,高凌曦說不出是誰溫暖了誰,也許一直都是自己慢慢的捂着一塊又冰又涼的玉吧。
“娘娘。”碧瀾端了一大碗熱薑湯走進來,濃郁的姜香撲面而來,讓人覺得心頭一暖。“快趁熱喝了就睡下,出一身汗管保什麼涼氣都隨着汗珠子流出來了,再不會難受。”
接過來就灌了下去,高凌曦咕嘟咕嘟的喝着,越喝越覺得心裡暖和。一飲既盡,她的心情才舒暢了許多。“碧瀾,我不想就這樣稀裡糊塗的讓人給害了,今兒起,該喝藥喝藥,該咽湯咽湯,旁人越是想看我死,我便越要精精彩彩的活下去。那衣裳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是奴婢疏失了,見那衣裳的顏色極好,又噴香的,就想着給娘娘您穿。於是未曾仔細的檢查針腳,倒是……”碧瀾很是愧疚:“娘娘今兒受驚了。”
高凌曦搖了搖頭:“漫說是毒蜘蛛了,即便是一條毒蛇在腳邊,我也不會畏懼半分。許是旁人不知道,我的心並非如同外表這樣嬌弱。否則,她們也不會把毒蜘蛛藏在我的衣裳裡。換做嫺妃,不知道又要鬧出什麼笑話來了。”
碧瀾知道貴妃膽子大,連連頷首:“咱們宮裡偶爾有一隻蜈蚣什麼的,都是娘娘捉了丟進空罈子裡泡藥酒。奴婢自然知道,你不會畏懼區區幾隻蜘蛛。可旁人不知道啊,若是娘娘您畏懼至極,做出什麼驚人的舉動,又或者不小心傷及了六阿哥……當時幸虧您是沒有抱過六阿哥的,否則……”
咬住了下脣,碧瀾卻難以掩飾恨意:“奴婢懷疑,這件事兒和嫺妃脫不了干係。娘娘傷及了六阿哥,便是娘娘嫉恨純妃之故動機有了。六阿哥真的有什麼不好,皇上一定會嚴懲娘娘,那嫺妃的目的也達到了。如此,真可謂一石二鳥。”
“不管是不是嫺妃,本宮都不會這麼算了。”高凌曦舉起了湯碗,對碧瀾道:“還不夠,再來一碗。”只怕心裡的寒,喝再多碗薑湯也是驅不掉的。
永瑢抱來皇后的長春宮轉眼三日。這一日天兒極好,魏雅婷便領着夏瀾來了。
“臣妾親手做了幾件小衣裳給六阿哥,還望皇后娘娘不要嫌棄臣妾手腳笨拙纔好。”魏雅婷開門見山對道:“臣妾今日前來,不光是爲了看六阿哥送幾件小衣裳,還有件要緊的事兒,須得和皇后娘娘說明心才安。”
“魏常在是說給純妃獻藥的事情?”蘭昕料到她會來,也早就知道她心裡會不安。但實際上,這些事情她並不在意。純妃活着與否都不要緊,只要六阿哥平安無事就好。
“正是。”魏雅婷也毫不避諱:“這件事並非是臣妾的本意,而是太后的懿旨。”見皇后沒有過多的表情變化,魏雅婷慢慢道:“日前,臣妾去慈寧宮侍奉太后禮佛,太后交給臣妾一樣信物,是臣妾的父親之物。太后告訴臣妾,當年父親曾去求太后的恩典,希望能送臣妾入宮。而太后早已經知道,臣妾的容貌酷似寶親王府上歿了的洛櫻。
也因爲太后手上有父親的東西,臣妾不敢不從。何況獻藥乃是救人之舉,純妃雖然有種種不是,但臣妾若能相救而不救,只怕心中也不會安寧。”當說的話說完,魏雅婷慢慢的跪在皇后身前,恭順垂首:“請皇后娘娘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