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陌修的話句句尖利,猶如劍刃狠狠的刺向了言輕寒的心。他失神了片刻,旋即搖頭矢口否認:“不可能,我父母在十年前就都死了。你怎麼可能是我的父親?”
言輕寒目光一冷,他想起白陌修正是出現在十年前,在他父母雙亡的時候,這個人好似從天而降,請老師教導他,傳授他武藝等。
難道……他不敢在想下去。
“我知道你斷不會相信。”白陌修滿是心疼,突然對着一旁的白青陽道:“青陽,東西拿過來。”
白青陽早有準備,他走出去取了一盆清水放在了暗室的桌上。白陌修揮揮手示意他退下。
暗室裡只有白陌修和言輕寒兩人。
“今日我就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你,讓你看清楚我究竟是不是你的父親。”他說着走過去,拿過一旁的銀針扎破了自己的手指將血滴到了清水之中。
隨即又將銀針遞給言輕寒,只是言輕寒遲遲不肯接,白陌修無法只得拉過他的手刺破他的指尖,言輕寒微微皺眉,低頭間看見自己的血落入清水之中,與白陌修的血融合在了一起。
言輕寒瞳孔猛的一睜,滿是驚訝和不可置信,連魂魄都不知飛到了哪裡。他整個人沉浸在一片恍惚中,直到白陌修那蒼老帶着哽咽的聲音響起。
“寒兒,我知道是爲父對不起你。可是當年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知道大昭的江山是我白家的先祖與連家一同打下的,只是先祖爲了一個女人放棄了龍座,甘願臣服。只是國公府一直都是皇上必除的心腹,當年連景澤更是無恥。”
白陌修說到這一手垂了垂胸口,眸中是滔天的恨和怒。
言輕寒目光一斂看着白陌修那痛苦的表情,心也跟着揪痛起來:“當年皇上對你做了什麼?”
白陌修閉着眼睛,淒涼的聲音滿是滄桑的響起:“當年我雖然沒有與你母親成親,但我們相愛的事已經不是秘密。可連景澤竟然覬覦你母親的美色,不顧她身懷有孕,公然宣旨讓你母親入宮爲妃。”
言輕寒眸光驟冷,手指緊握,一抹殺氣從眼底溢出。
白陌修痛心疾首的繼續說着:“因爲此事,你母親心焦早產生下了你和你妹妹。但我知道,連景澤不想我們白家有後,你若留下必定慘死,所以我只能將你送走,留你妹妹在府上。”
他老淚縱橫,瞬間好似老了十歲,一雙眼睛裡滿是淚痕,他擡頭望着那副畫卷,這一生他最愛的女子,是他當時沒有能力保護她。
“我當時雖然繼承了國公的爵位卻沒有任何的權利,我保護不了你的母親,但我不能連你也保護不了。你母親爲了我們白家委身入宮,沒過多久她便慘死在了段皇后的手上。”
白陌修的話越來越陰狠,眸中的淚散去剩下的只是恨:“從你母親慘死的那一天開始,我就發誓連景澤奪走的所有一切我都要討回來。我用了六年的時候,營造自己的勢力,忍辱負重爲你母親報仇,連景澤的幾個兒子先後莫名其妙的死去。留下的也只是無能的太子和段皇后的兒子。”
言輕寒眸光動
了動,聽聞連景澤本來有五個兒子,只是除去太子和連城逸,其它的都夭折了,死的時候也不過才四五歲,原來竟是國公爺的傑作。
他心中一寒,可想而知,白陌修是恨極了連氏。
“我本來有機會救你母親出皇宮,若不是段皇后,你母親不會死。只是段家的勢力十分難纏,我花費了好一番心思才除去了段家,段皇后一死,我便給連城逸下了毒,讓他癲狂如獸,人不人鬼不鬼。”
他咬着牙,當初屢次連城逸無果他只能留他性命折磨他。他母親做的孽理應他來償還。
聽着白陌修的話,言輕寒又是一震,他雖然知道連城逸中了獸毒,但沒想到下毒的會是白陌修。
“你既然恨段皇后,恨連城逸,又爲何將妙兒嫁給他?”言輕寒滿是不解的問道。
白陌修大笑一聲道:“連城逸所中的獸毒普天下只有一種解藥,這解藥我給妙兒服下了。你知道連城逸從小異於常人,他極其的聰慧有勇有謀,是連景澤衆兒子中最出色的,我屢次刺殺他都無果,只能下毒。”
“但我不能讓連城逸找到解藥,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將解藥放在妙兒身上,將妙兒嫁給他,就是爲了折磨連城逸。連城逸若想解毒,只有殺了妙兒取了她的心來入藥,但如果連城逸愛上了她,你說他會怎麼做?”
白陌修一抹詭詐的笑在脣間盪開。
言輕寒心一顫,身子微微一抖:“妙兒是你的女兒,你怎麼能利用她?”他眸光驟冷,死死的盯着白陌修。
“可這是保全她的唯一辦法,寒兒,我之所以沒有與你相認只是不想你和爲父一般帶着仇恨活着。但是看着你對自己的妹妹情根深種我怎麼還能置之不理?如今,妙兒好不容易得到了連城逸的心,你如果繼續阻止下去就是在親手殺你的妹妹。”
白陌修語重心長的勸解道。
言輕寒身形微顫,痛苦的閉上眼睛,怎麼會這樣,他喜歡上的竟然是自己的妹妹?
爲什麼?言輕寒頓時間只覺得萬念俱灰,腦海裡倒影着白妙香那泛着笑容的容顏。
白陌修看着他這般模樣,亦是心疼不已,他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我說的這些你一時間無法接受,寒兒,如果父親早點與你相認早點告訴你事情的真相,你就不會這麼痛苦。”
“如今京城有關你與妙兒的謠言滿城風雨。爲了讓你正大光明的回到國公府,我會請旨認你爲乾兒子,以平息謠言。這段時間你就在相府閉門,不要在插手妙兒的事,我一定不會讓她有事的。”
白陌修安慰着他。
言輕寒卻突然揮開他的手,冷冷的聲音道:“如今京城的謠言已經平息,不用你費心。我只想做我的丞相,不想做國公府的世子,天下我會奪,妙兒……我也會守,這下你放心了吧?”
他擡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的傷與痛無奈和絕望,白陌修統統看在眼底。
言輕寒揮袖轉身,似是逃一般的離去。白陌修的手動了動,卻是未曾去攔他,看着那紫色的影子消失不見,白陌修長長的一聲嘆息,搖
了搖頭。
白青陽走了進來,他眼底滿是疼惜的目光落在白陌修的身上,看着一臉惆悵的他嘆道:“老爺的良苦用心公子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你難道不知道他的性子,與我十足的相像,他若知道我是在騙他,只怕不會原諒我的。”白陌修幽幽一嘆,只是他決不能讓言輕寒破壞了他的計劃。
白青陽想要勸解,可是白陌修卻伸了手打斷了他:“不必勸了,我心中明白。派人去打探妙兒的消息,她不能有事。另外,散播謠言的人也給我查出來,我倒是要看看是誰,敢壞我的好事。”
他眯了眯眼,殺伐之色畢露。
白青陽應了聲,隨即退了下去。白陌修深吸一口氣,轉身看着那牆上的畫卷,眼中的戾氣散去,剩下的滿是溫柔:“絮兒,你看見了嗎,那就是我們的孩子,他很出色,像你。”
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哀愁,圍繞着那青衣的背影,他凝望着那副畫又好似見到了那個空靈秀氣的女子。
一晃二十年,那人的音容相貌還是那麼清晰,深深的印刻在他的腦海,沒有一日忘卻過。
西山往東十里處一座山谷裡,依山而建的幾排竹屋,屋後是潺潺清澈的淺溪蜿蜒流淌延綿數裡。
竹屋前滿地的秋英花絢爛奪目,五彩繽紛,有一種震撼的美。
躺在竹屋裡的白妙香皺了皺眉,緩緩的睜開眼睛,入眼的便是清雅的房間和有溪水流淌過的聲音,房間裡燃着凝心香,格外的好聞。
她擡手揉了揉眉心,卻聽男人溫雅好聽的聲音傳來:“既然醒了,就把藥喝了吧。”
白妙香下意識的側頭,卻見牀榻前坐着一個溫文儒雅俊逸非凡的男人,他一襲素淨的青衣雖然簡樸但遮不住他身上那清流風雅的氣質,一雙溫潤如珠的雙眸閃着淡淡的光彩,鼻如懸膽,薄脣有着好看的弧度。
第一眼,白妙香就覺得這個男人有着一種吸引人的魅力。不同於連城逸與公子潯,白妙香想了想終於明白是什麼東西。
是高山流水一般出塵淡雅的氣質,這個人一定是隱居深山的。
見白妙香怔怔的打量他,那男人神色未變,看見白妙香眸光動了動,他將藥碗遞過去清雅的聲音:“既然看夠了,就把藥喝了吧。”
白妙香失笑,這人的性子竟是極好的,她撐着牀榻坐了起來,接過那人遞來的湯藥道了聲謝,旋即將藥喝下,放下藥碗後她才問道:“敢問公子是何人,這裡是什麼地方?”
“醫仙谷,沈慕白。”簡潔的六個字便道明瞭他的身份。
白妙香秀眉一挑,看着他,想起自己昏迷前聽見的聲音,和帶着她來這裡的那隻老虎,不免有些好奇:“是那隻老虎將我帶來這裡的?它是你馴養的?”
沈慕白脣角揚起微微頷首,隨即撐着牀榻的邊檐移到一旁的椅子上。白妙香這時才發現,那椅子帶着輪子,竟是輪椅的樣式。
這個男人他……不便於行?
白妙香微微一驚,正欲詢問卻見沈慕白穩坐在輪椅上似是無意的問道:“你曾中過忘魂,可是蘇穆陽所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