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註定不會平靜,白妙香身死,連城逸發瘋,兩人失蹤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上京城。
軒王府一片混亂,同時震驚了整個朝堂。
而此時的國公府中,也是一片譁然,正在養病的言輕寒突然間收到了影月的一封密函。
密函中言:“影月奉命行事,豈料無意間窺探出一件驚天秘密。以前曾疑惑世子爲何突然放手,原來是誤以爲白妙香是自己的親妹妹。世子可知,你被白陌修所欺騙?白妙香根本不是你的妹妹,爲了瞞下此事他動輒弓箭手以殺人滅口。
可憐白妙香死於亂箭之下,連城逸瘋癲無蹤。而我也慘遭追殺,性命不保,請恕影月再也不能回到世子身旁效命,情急之下密信傳書,只望世子知道真相,以安我在天之靈。”
末尾處和着血跡有影月絕筆的字樣。
言輕寒看過之後,猛然大驚,失手打碎了書案上的硯臺。他有些顫抖的站了起來,盯着密信看了又看,是影月的筆跡,自從昨夜影月去執行命令便再無音訊。
門外有人匆匆走了進來,他單膝跪地語色着急的說道:“世子,出事了。昨夜有人突襲,意圖將連城逸等人圍剿,白姑娘死在亂箭之下,連城逸瘋癲抱着白姑娘的屍首下落不明。眼下整個京城和軒王府都是一片混亂。”
言輕寒身子顫了顫,扶着額頭,緊握着手中的密信。他相信影月,相信她說的話,信上說白妙香並非是他的親妹妹,而是白陌修在騙他。
他一定要弄清楚。言輕寒壓制着心頭的波濤洶涌,拂袖轉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來到書房,言輕寒正欲推開房門就聽裡面白陌修和白青陽議事的聲音:“你說什麼,我們派出去的人全都死了?”
白青陽微急的聲音回道:“是,方纔傳信來說大小姐她被亂箭所傷而死,連城逸他因爲大小姐瘋癲入魔抱着大小姐的屍體失蹤了,如今王府上下都在找連城逸的下落。”
白陌修身子一僵,心頭痛意劃過喃喃的問道:“妙兒她真的…死了?”
他安排的人來報後,他這才恍然明白,原來自己的女兒與連城逸早已是一條心。他當時氣急,下了殺令,可是真聽到白妙香已死的消息,他這心竟揪心的痛。
“是,看王府上下這混亂的模樣,大小姐真的死了,而王爺也可能跟着瘋了。”白青陽輕嘆一聲,心情有些沉重。
“妙兒雖然不是我的女兒,但我畢竟養了她二十年,若非是……”他話音未落,一道霹靂的掌風將房門擊了個粉碎。
門外言輕寒猶如從地獄歸來一般,一襲絳紫色染着身後的夕陽如血一般濃烈,那眼神好似能殺人。
白陌修着實一愣,看着門外的人,生生怔住開不了口。
言輕寒雙手微顫咬着牙怒目瞪視着他:“爲什麼要騙我?爲什麼要騙我說妙兒是我的親妹妹?爲什麼要殺了她。”
白陌修踉蹌一步,忙道:“寒兒,爲父只是不想你對她用情太深,纔會這般騙你。爲父不是真的想要
殺她,我只是……”
他當時震怒失去了理智,認爲自己悉心培養的棋子淪爲連城逸的人,心頭悲痛,想着寧爲玉碎不爲瓦全,妙兒雖然與他並無血緣,但卻是有親情,他也不想如此。
“爲了你所謂的大業,你就能犧牲我的感情。你明知道我日日夜夜爲喜歡自己的妹妹而痛苦,你卻看着我一日日憔悴不告訴我真相。對你來說,只要能報仇,什麼都可捨棄,我對你來說也只是一顆棋子罷了。”
言輕寒一抹嗜血的笑揚起,那幽深的雙眸裡隱忍着滔天的火焰。
“不,寒兒,不是這樣的,爲父這麼做都是爲了你……”白陌修忙解釋着,可是言輕寒不等他把話說完便怒斥。
“夠了,不要再叫我寒兒。從今日我言輕寒不在是你國公府的世子,我與你白陌修從今以後再無瓜葛,至於血肉親緣,我還你。”他說着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朝着自己的肩上刺去。
只見鮮血蔓延,暈溼他紫色的錦袍。“寒兒。”白陌修痛心疾首,想要過去,可身子卻是一癱怎麼也邁不開腳步。
白青陽扶着他滿心痛楚想要開口,可話到嘴邊終究是又咽了下去。
言輕寒將匕首扔在地上,脣角的笑邪魅狷狂,他看着那個年過四十的男人,所有的痛和傷都不抵他知道真相的時候。
這個男人以他之名,做着傷害他的事情,他不會原諒他,正如他愛着的妙兒不可能會活過來一般。
他轉身,不留一話的走了出去,出了院子他再也受不住,喉間一口鮮血噴出。等在外面的葉離匆忙扶着他道:“世子,你怎麼了?”
言輕寒哼笑一聲撫着胸口道:“我不在是國公府的世子,葉離,我們即刻出府去,召集無隱樓衆人來京,我要找到連城逸和妙兒。”
葉離心驚,不知言輕寒和白陌修究竟發生了什麼,雖然他是白陌修派來守護在他身邊的,可是他這麼多年的相伴他早已是言輕寒的心腹。
葉離應下,扶着他離去。
因爲相府已經被封,言輕寒只能在京城自己昔日裡買下的別院住下。安頓好之後,他一邊養傷一邊等着葉離的消息。
一夜裡未曾入睡,他想的都是白妙香。如果自己不是被白陌修所欺騙,他一定早已經將白妙香從連城逸那裡搶了過來。
可是現在什麼都晚了,他能做的只有找到妙兒的屍首,陪着她。
其實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從什麼開始對她用情如此之深。或許就是在夜遊上京的那一夜,那一夜卻是他此生最開心的日子。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雖然已經新年,但是夜裡還是有些冷,尤其這別院常年無人居住,更是寒徹透骨。
已經兩日,連城逸和白妙香竟然沒有任何的下落,而無隱樓的人至今沒消息。
言輕寒坐在桌前,不停的咳嗽,他透過窗子望着外面皎潔的月色,心中一片寒涼。
腳步聲匆匆傳來,言輕寒擡頭看着走進來的人忙問:“可是有什麼消息了?無隱樓的人呢,進京了沒有?”
葉離跪在地上,眉宇緊鎖顫聲道:“方得到消息,我們的人在安陽城悉數被誅。下手的是皇上派去剿滅無隱樓的暗衛,下手幹淨利落,只有一人逃出,送回消息後便死了。”
可見那逃出去的人也是皇室暗衛的人故意爲之的。
言輕寒心底一顫,猛的揮落桌上的東西,忍不住又咳了幾聲,臉色煞白。葉離大驚,起身去扶他,卻被他一手推開。
“皇室暗衛怎麼知道無隱樓的所在?我辛辛苦苦十多年培植的勢力,竟然毀於一旦?真是可笑。”
他又咳着,癱軟的坐在椅子上,眉宇間滿是落寞和悲涼。一夕間他竟是什麼都沒有了,曾經風靡大昭被傳爲神話一般的言相,竟落魄至此,何等可笑?
言輕寒大笑,深邃的眼睛裡有晶瑩的淚順着眼角滑落。
“公子。”葉離喚着他,自從來到別院,他便改了稱呼,叫他公子。跟了他十幾年,他從未見過言輕寒這般落魄的樣子。
言輕寒揮揮手道:“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葉離咬着牙,抱拳轉身退了出去。房間裡安靜下來,那透過月光映照着言輕寒俊逸憔悴的側臉,以及他臉上的淚痕。
細語哀涼的聲音在空氣中徐徐飄散開來:“妙兒,你真的不在了嗎?妙兒…”
而此時的連城逸和白妙香正行駛在西戎的邊境上,沈慕白一路相隨,守着馬車中的白妙香,便是夜裡他們也在趕路,只是行駛的緩慢。
“明日中午便可到達西戎,公子潯已經快馬加鞭回去安頓好了一切,到時候他會接應我們去巫靈谷見我師父。”沈慕白安慰着連城逸,順手又搭上白妙香的脈搏。
這一路他每隔半個時辰都要爲白妙香把一次脈。
連城逸點點頭,目光徐徐的落在車中的白妙香身上,爲了防止顛簸,馬車中白妙香所躺的軟榻周圍都是固定住的,極其的穩靠。
見沈慕白收了手,連城逸忙問:“妙兒她怎麼樣?”
沈慕白凝眉,表情有些凝重,輕嘆道:“還是老樣子,脈息幾乎不可察,也沒有呼吸。”
其實白妙香的身子除了胸口有點溫熱外,手腳都已經發涼,這一路上連城逸沒有停止爲白妙香輸送內力,他這一身內力早已耗損了五六成。
沈慕白擔心連城逸這樣下去,早晚會殘廢。曾經英姿颯爽的一代賢王,他怎麼能任由他變成一介殘廢?
所以他便自己出手。好在他閒暇時修煉內功來強身健體,如今真有了一些用處。
爲了白妙香,便是散盡這一身內力又有何妨?就這樣,兩人輪番用內力保全白妙香僅剩的一絲氣息。
連城逸的心沉了沉,這一路上他聽的最多的便是沈慕白這番話,但是隻要她還有一絲氣息,有一絲希望他也不會放棄。
如果他的妙兒真的走了,等他固了江山滅了餘孽之後,便將大昭送給公子潯,然後便下去陪她。
他早已做了決斷,此生他的性命爲了大昭的百姓,更爲了這個他深愛的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