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逸拿起那根白玉芙蓉簪放在手心細細的摩挲,這跟簪子與那那千金一匹的沉水緞根本就無法比較。
“妙兒那裡有許多精緻的髮飾,爲何會喜歡這麼普通的白玉簪?”連城逸說着,卻是將那根髮簪斜簪到了白妙香的髮髻上。
她本就天生麗質,記憶中她所有的配飾都是簡單的式樣,絲毫都不華貴。更加彰顯出她更清麗脫俗的豈知。
白妙香甜甜的一笑,一手撫着頭上的髮簪回道:“我覺得這白玉配這芙蓉花纔是絕配,一個純粹無暇,一個出淤泥而不染,這間的東西便是要如此。”
連城逸愣了片刻,好一個出淤泥而不染,她究竟是怎麼想到的?有時候他覺得她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有時候他又覺得她什麼都懂。
“妙兒說的對,這白玉只有和這芙蓉花纔是絕配。而這簪子也只有與我的妙兒最是般配。”連城逸深情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彷如在看一件稀世珍寶,移不開眼。
白妙香脣角蕩起笑的開心,一邊掃着攤架上其餘的東西一邊不經意的回道:“那夫君和妙兒是不是也是絕配?”
連城逸的心又是漏跳了一拍,他側頭看着認真挑揀的白妙香,心底的觸動卻是久久不能收回。
“是,這世間只有我才配得上我的妙兒。”連城逸沉聲應道,卻是將兩人的重要性調換,他刻意的一句只有自己才能配上她白妙香,而不是白妙香能配得上他,這中間的情意,不知那不諳世事的白妙香是否能懂得。
白妙香微微一怔,眼皮輕擡,目光落在了攤架上擺着的一塊玉佩,是一塊墨色鏤空的玉佩,下面綴着流蘇結,那墨玉的顏色如黑夜一般卻又透着星辰的光亮。
她伸手將那墨玉佩拿在手中,然後拔下頭上自己一直佩戴那根價值不菲的紫玉步搖遞給了老闆:“老闆我用這個東西換你這個墨玉可以嗎?”
老闆接過白妙香遞來的紫玉步搖,眼底的精光一閃而過還帶着一些遲疑:“姑娘,你這步搖買下我這個攤子都夠了,爲何?”
“我想送給我夫君,但我不想用他的銀子。他送了我白玉簪,我送他墨玉佩,這樣不是很好嗎?”白妙香說完回頭看了看連城逸,將墨玉佩亮在他眼前問他:“夫君,你喜歡嗎?”
連城逸的視線有些模糊,他只看見那塊黑色的玉佩在他眼前搖晃,耳邊卻始終迴盪着白妙香和店家說的話,她用一根貴重的紫玉步搖換一塊普通的墨玉佩,只是想送他一件禮物。
這心意,竟是如此動人。
“喜歡,妙兒替爲夫繫上可好?”連城逸笑着看她。
白妙香點頭,拿着那塊墨玉佩系在了他的腰上。連城逸從不喜在身上掛什麼配飾,可是這一次卻不同,這墨玉佩許這一生都不會取下了。
那店家看着他們二人如此恩愛也有感的說了句:“兩位的感情真好,這白玉簪與墨玉佩本就是一對,也只有姑娘如此慧眼才能識的。這物件雖然普通,但普天下也在難尋一模一樣的了。”
連城逸輕撫着腰上的墨玉佩,脣角輕揚看着那店家道:“我們要的便是這獨一無二,多謝店家,這將是我與夫人之間唯一的信物,其他的便是多麼珍貴也無法代替。”
那店家微微拱了拱手,看着連城逸攜着白
妙香雙雙離去。他在這裡擺攤數十年,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恩愛情深的夫妻,只是不知以後這情是否會變?
他搖搖頭,輕嘆自己是老了,感觸也多了些。
長長的街道,繁華依舊,連城逸和白妙香雙雙相攜的手映入了那隱在人羣中馬車裡的人眼中。
“相爺,我們去哪?”駕車的葉離,微微側頭看着身後挑簾遙望的人,他順着言輕寒的目光望去,只看見那隱在人羣中的影子。
言輕寒握着布簾的手微微一緊,放下冷聲回道:“跟上他們。”
葉離眉眼微挑,應了聲是,隨即拉着繮繩跟上了走在人羣裡的連城逸和白妙香。
連城逸和白妙香離開了喧鬧的人羣,正打算回雅居,那跟在連城逸身邊的沐風微微側頭察覺有人跟蹤,正欲說話,卻被連城逸一個手勢給打住。
“夫君,那裡是什麼地方?”白妙香停了腳步,拉着連城逸的胳膊指着不遠處那掛着紅燈籠和紅綢的樓閣,上面鎏金的匾額上秀麗的行楷書着追月樓三個字。
連城逸目光微微一沉,看着那座壯麗非凡的閣樓,作爲奉陽城內最大的青樓,裡面埋藏着什麼秘密也是不一定。
更何況上一次,言輕寒說白妙香就是從這裡逃出來的。
身後的馬車聲慢慢的臨近,連城逸握着白妙香的手微微一緊問道:“妙兒,你對這個地方有印象嗎?”
白妙香掃了周圍一眼,目光緩緩的落在了那停着的馬車上,看着這一幕她腦海突然閃現出一個畫面,好生熟悉的畫面,她指着那未曾掀開簾子的馬車驚道:“言哥哥在裡面。”
連城逸的心猛的一沉,雖然他早就知道言輕寒一路跟隨,但他沒有料到白妙香竟然知道馬車裡坐的是言輕寒。
他下意識的握緊了雙手,看着馬車上那人修長的手指挑開了布簾。言輕寒那溫柔的眼神落在白妙香的身上突然笑着問道:“妙兒,你可是想起了一些什麼?”
白妙香看着他,臉色微微舒開回道:“我記得,在這裡見過你。”
連城逸大驚,猛的側頭看着白妙香,她目光純淨望着言輕寒,不染一絲的雜色。可連城逸心中還是有些煩悶,她爲何只記得言輕寒,記得言輕寒在這裡救過她?那個時候明明他也在,爲什麼她偏偏只記得言輕寒?
言輕寒跳下了馬車緩緩的走到她面前問道:“你還記得什麼?”
白妙香站在原地,過往的事情好似模糊的看不見影子,又好似清晰的一晃而過,她正欲深思細想,連城逸突然撫上她的睡穴將她抱在懷中瞪着言輕寒道:“妙兒她在沒有拿到解藥之前,不能想起過往的事情,否則就會有性命之憂。”
連城逸滿臉怒色,上一次因爲公子潯強行喚起白妙香的記憶險些釀成大錯,這一次無論無何他也不能讓白妙香在有危險。
言輕寒看着連城逸緊張的樣子,心頭微微不適,他微微拱手輕道:“是本相疏忽了,望王爺不要怪罪。”
連城逸輕哼一聲,目光有些輕蔑不屑,問道:“言相一路相隨,究竟所爲何事?”
言輕寒眉頭微挑,目光落在被連城逸抱在懷中的白妙香身上,始終未曾移開眼。那一眼的情深,或許言輕寒自己無從查覺,但連城逸卻看在眼底。
“本相去追月樓尋歡作
樂,恰好路過,王爺要不要一起?”言輕寒擡頭,從白妙香身上收回視線,有些挑釁的看着連城逸。
連城逸脣角勾起,將白妙香攔腰抱起一眼掃過他那英氣的臉頰清淡的一聲回道:“本王沒有這個興趣,言相請便吧。”
說着,便抱着白妙香大步的離去,不一會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街頭的盡頭。
言輕寒站在遠處看着連城逸的身影越來越遠,而那讓他魂牽夢縈的人也隨之遠去,那一刻他眼底流露出的兇光閃耀奪目,心頭那隱隱的痛意在作祟。
“相爺?”葉離輕喚着他。
言輕寒回神,將眸子的殺氣隱去,卻是一話不說徑直走進了追月樓裡。
而不遠處那高聳的閣樓上,一個人影望着長街上發生的那一幕,良久的站在窗前久久不動。
一旁的凌江有些疑惑的問道:“主上,他們都走了,我們要怎麼辦?”
蘇穆陽輕嘆一聲擡頭望着那漸漸西落的夕陽,今日連城逸和白妙香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眼底,他看着他們攜手同遊,互送信物,看着他們恩愛不疑,彼此情深。爲什麼他無論怎麼阻止也阻止不了這情?
不管是自己對白妙香的情,還是白妙香對連城逸的情,他只是不想她的妙兒愛上那個男人。
當初他給她服下了忘魂,讓她忘記過往的一切,按照計劃,白妙香會只記得他一個人,這樣他就有機會得到她的愛。
可是…他終是小覷了白妙香,讓她逃脫,在她藥效發作的時候她看見的第一個男人是言輕寒,所以此刻她只記得言輕寒。
可即便如此,她忘記了一切,只記得言輕寒,卻還是愛上了連城逸。
難道他們之間就真的是上天註定的嗎?不,他不甘心,他爲她做了這麼多,怎麼能就此放棄。
連城逸,你既然迷失了方向,那麼我就替你找回來。
“莫炎可有消息傳來?”蘇穆陽回頭,眸光一冷,語氣幽寒。
凌江頷首應道:“有,莫炎說一切順利,蘇晚清已經啓程在來奉陽城的路上,估計明日下午就到。”
蘇穆陽垂頭,脣角一抹詭異而危險的笑意,他擡頭輕撇了凌江一眼說道:“好好伺候言相,不可怠慢。”
凌江點頭,跟着蘇穆陽一起下了閣樓。
雅居里,公子潯看着連城逸將白妙香抱回來以爲發生了什麼事情匆忙上前詢問:“怎麼了?”
連城逸搖頭回道:“我點了她的睡穴,但我還是有些擔心,你過來給她把把脈。”說着便朝着白妙香所居的院落走去。
公子潯在後跟着,待安頓好了白妙香,公子潯才細緻的爲白妙香把了把脈確定了她安然無恙後,連城逸總算鬆了一口氣。
兩人不再擾白妙香休息,悄悄的出了房門,站在門前,公子潯看着連城逸有些凝重的臉色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連城逸無聲輕嘆,擡頭看了看已經染上霧色的黑夜輕聲回道:“她記得言輕寒救她的事情,方纔我們落在追月樓,她對那個地方有印象。”連城逸說着,手指輕撫着腰間的墨玉。
公子潯眉心輕蹙,原來他點了白妙香的睡穴是擔心上次的事情,可是見他如此傷感定是介懷白妙香記得言輕寒的事情。
這個男人,果真…愛上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