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鳶兒終究還是坐上了花轎。
在寧長海和寧夫人的陪伴之下,寧鳶兒終究還是從自己的院落之中走出,一如她當初許下的承諾,總有一天,她會光明正大的離開,以她想要的方式。
不過終究,以成親的方式,卻多少還是在她意料之外的,但這一切,又怎麼說的清楚呢?
寧鳶兒在寧府衆人的祝福之中,緩緩的離開。
而那些祝福,終究還是如那些人一樣,被寧鳶兒留在了身後。耳畔唯一能夠聽得清楚的,或許是那些震耳欲聾的聲響。爆竹聲聲,是以這震天的聲響,在宣誓她寧鳶兒今日離了寧家的門。
終究,這麼許多繁複的手段之中,也只有這,是她唯一喜歡的。
她在心裡默默跟自己說,“寧鳶兒,我帶着你離開了,以後的你,不會有悲傷。”卻不知這話,究竟是對着寧鳶兒,還是白寧夏。
花轎一路前行,還算是穩當。她這個新嫁娘,其實還是很輕鬆的,因爲赫連幽告訴過她,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安靜地等在他的身邊,而他必然會保她的幸福。
將熠緊緊地抱在懷裡,寧鳶兒輕聲說道,“我們這就離開了呢,熠,你有什麼遺憾嗎?”
懷裡的折耳貓不安分地動了動,“這個笨女人,明明就是自己放不下,還要把自己牽扯進來。他龍靈什麼時候需要對待一處的人和事了?”卻奈何此時已經是貓形,說不出話來,只能無奈的“喵”了一聲,算是應對。
所幸的是,寧鳶兒和他之間還是有些感應的,所以自然也就聽出了他這聲音之中的取笑。
“我是不是太過柔軟了,我本該是努力靠着自己的,現在竟然會覺得對他們有些遺憾,你說,我是不是變了。”寧鳶兒自說自話。
熠只覺得頭疼,索性就連應付就省了,只找了個安靜的角落獨自補眠。
又走了幾步,轎子忽然停下,寧鳶兒還以爲是赫連幽已經到了跟前,於是便安靜地等着。
只是過了許久還不見有人來叫她,不由得有些緊張。好幾次猶豫着想要出聲問問身邊的錦繡到底出了什麼情況。
但想起出發前寧夫人千叮萬囑一路之上,在遇上赫連幽之前千萬不要出聲,便只能硬生生的忍下了。
其實她不是認同這些禮數,只是覺得,自己既然身在寧鳶兒的身體裡,不如就讓她做個乖巧的新娘吧。
“小姐,前面被好些百姓擋住了去路,我們沒有辦法,怎麼辦?”錦繡忽然低下身,小聲地說道。
寧鳶兒心中疑惑,正想着要開口問道,錦繡卻已經在一旁解釋,“剛剛派去的人回來說,這些都是曾經受過小姐恩惠,或者是霓裳坊,續蘭亭的常客,今日知道小姐出嫁,所以都聚過來,想要送小姐一程。”
錦繡說完,寧鳶兒不覺得心中一暖。一路以來,她都把自己當成一個過路人,可現在……
“錦繡,你去告訴大家,就說,我寧鳶兒謝謝大家的祝福,無論到那兒,我都不會忘記在這長曦街頭的大家。”錦繡聞言下意識地要去稟告,剛準備轉身離開,忽然醒悟到寧鳶兒居然開口道。
“小姐,你……”錦繡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寧鳶兒揮揮手,“你還想不想我們繼續走?如果想的話,就去。”
錦繡點點頭,離開。
因
着寧鳶兒的話,衆人也終究感恩,於是默默地讓開了一條路,讓寧鳶兒可以前行,只是在她路過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會有人高聲地祝福着她,要寧鳶兒幸福。
寧鳶兒感動地聽着,在心底問自己,寧鳶兒,你會幸福的,對嗎?
一路吹吹打打,終究一行人還是到了赫連幽的跟前。
因爲寧鳶兒一路要去往風隱堡,所以勢必不能跟着許多的人,寧鳶兒也據必然要在這個時候出轎,和赫連幽一起走。
當寧鳶兒被喜娘攙扶着走出來的時候,不知怎的,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壓抑的氣氛。
赫連幽接過了她的手,她知道,那是他的味道。他手掌的味道。
喜帕之下的寧鳶兒笑着,交託着她一生的幸福。
身邊感染着赫連幽熟悉的味道,寧鳶兒也就安心許多。原先被衆人堵着的時候,原來自己是那麼怕,怕自己到不了這兒。
赫連幽牽着寧鳶兒準備換轎的時候,人羣忽然躁動了起來。
“新娘子讓我們看看吧。”
“寧小姐,就讓我們再看你一眼吧。”
一時間,這樣子的聲音此起彼伏。寧鳶兒這才意識到,方纔自己感受到的壓抑,。或許就來自於這些人,他們的祝福和歡喜。
“鳶兒,你說呢?”不知什麼時候,赫連幽已經低下身來在她的身邊耳語道。
“幽,不如就在這兒,揭了這喜帕吧,終究,我會隨你一路,不管你去哪兒。至於這容顏,不過是身外,只要是你掀起的蓋頭,何必管它究竟是在何時呢?”緊緊地握着赫連幽的手,此時的寧鳶兒卻是釋然了許多。
赫連幽聞言輕笑,隨即轉頭示意身後的人。
恨刀恨劍會意,隨即向着人羣高聲喊道,“各位稍安勿躁,新娘子一會兒就給大家看,大家保持安靜,不要擠好嗎?”好久之後,寧鳶兒還能聽到迴響的聲音。寧鳶兒這才恍然,原來恨刀他們竟然用了內功來傳遞,這想笑話,卻不想自己身前的喜帕卻是已經被掀開了。
一早就被折騰起來,好半點,纔有了現在這樣子的容顏,頂着一頂鳳冠霞帔,臉上的妝容,被寧鳶兒硬生生地逼着用最簡單的筆法勾畫,不曾濃妝豔抹,但終究還是略施粉黛。只是可惜,就這一點,也就足夠了。
赫連幽出神地望着,而後,輕聲道,“鳶兒,你好美。”
寧鳶兒聞言,下意識地一低頭,臉上暈起潮紅。
“新娘子害羞了。新娘子害羞了。”距離寧鳶兒他們最近的人羣裡忽然有人高喊道,隨即他們身後的人,也就更加興奮了起來。
寧鳶兒無奈,只好將自己全部都交給赫連幽,讓他來替自己擋着,一邊又在懊悔,自己爲什麼會做出這麼衝動的決定?
赫連幽笑笑,“各位,赫連幽謝謝各位的祝福和見證,如今寧鳶兒已經是我赫連幽的妻子,可能以後會不能回到長曦,但我們都清楚,在遠方,有這麼一羣,祝福我們的人。”
赫連幽的話,讓寧鳶兒忽然心中又泛起了一絲酸澀,隨即道,“寧鳶兒本就無德無能,如今承蒙百姓們喜歡,送寧鳶兒至此,寧鳶兒心中萬分感謝。”
錦繡一直都緊緊地跟在寧鳶兒的身邊,今天這樣子的格局,其實她有些害怕,但是在內心深處,卻還是依舊爲寧鳶兒覺得高興。她家的小姐有今天這一切,
全部都是自己努力而來的。她當的起。
遠遠的,聽見人羣人有人讚歎着寧鳶兒的美色,赫連幽不過是輕笑。
“各位,現在時辰也不早了,我們也該上路了。”說着,赫連幽對着百姓們抱拳施禮,寧鳶兒也跟着她,躬了躬身。
衆人於是齊聲道,“祝寧小姐和赫連公子,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這是意料之外的祝福,遠比着剛纔在寧府聽到的那些,讓寧鳶兒更加感動。寧鳶兒不知覺便落了淚,赫連幽見着,卻是有些分身了,“鳶兒,這是怎麼了?今天大喜的日子,怎麼就這麼哭了呢?”
寧鳶兒卻是不答,只是眼淚簌簌地落。
赫連幽無奈,卻也只能用力幫她楷去眼角的淚痕。“好了,不哭了,有這些人送,我們就更要幸福纔對。我都覺得,我以後不能欺負你了。不然那,這些人是絕對不會放過我的。”赫連幽玩笑着說道。
“你本來就不能欺負我。”寧鳶兒的心緒終究還是發泄出來了,帶着些哭腔,她擡頭迎上了赫連幽如水的深眸,“你要是敢欺負我,我就絕對會把你的風隱堡攪得雞犬不寧。如果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
赫連幽擁着寧鳶兒轉身,無奈地道,“爲了我風隱堡的安寧,我也不會的,你就放心吧。”
“出發。”
寧鳶兒在衆人的目送之下,漸漸遠去,她不知道,在她身後跟着的人當中,有她意想不到的人。
黑寡婦。
魏非白一身戎裝跟在她的身後,爲了方便,一早蘇嫣然便化成了這一路送親的人和寧鳶兒待在一起。
所以,霓裳坊,其實已經離寧鳶兒越來越遠了,所幸蘇嫣然找到了個可信的人,不會有事。
黑寡婦是赫連幽說要帶着的。
“非白,明日,你記得帶着她一起。”這是赫連幽的吩咐,終究,魏非白還是要跟着自己回去的,而蘇嫣然也是必然要跟着的。
只是這一切,寧鳶兒都不知道而已。
半道上,他們找了個茶樓歇息。
寧鳶兒抱怨着,“明天我一定要把這身衣服給去了,還有這鳳冠,頂的我的頭都快疼死了。成親看來真的是很麻煩。”
錦繡在一旁聞言,卻是隻能無奈。剛纔還哭的像是個淚人,現在一下子就哼了這個樣子,這想必也只有她家的小姐了。
赫連幽卻是不曾理會,只是兀自喝茶。
寧鳶兒不覺得有些疑惑,這個時候他不是該來勸慰自己的嗎?怎麼會竟然是沉默着的?
寧鳶兒不由有些好奇地望過去,而這個時候,魏非白正好就站在他的身邊,“你,過去給她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赫連幽淡淡的一句話,就讓魏非白走了過來,在見到魏非白的當口,寧鳶兒有些茫然,“你……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魏非白不答,“你以爲,你成親的時候,我們可以不在嗎?”
“你們?”寧鳶兒有些愕然,卻是完全不知道,除去了魏非白之外,還有誰在這兒?
“你可以猜猜看。”魏非白一邊讓錦繡將她頭上的鳳冠卸下,一面打趣道。
因爲心中着急,寧鳶兒有些不受控制地轉動着,想要搞清楚到底是誰?
可是她在人羣之中搜羅了好幾遍,終究還是沒有找到那個人的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