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聽到樓下有開門的聲音，孟萱一把將繩索繞起來塞在樑上，並將房頂的木板移回原位，然後飛身跳了下來。
“飯到了！”底下的侍衛吼了一聲。
清水飛身從三樓樓梯處跳到二樓，然後在樓梯口伸着頭對一樓侍衛喚道：“放着吧。”
侍衛聽到上面有人迴應，便安心的走了出去。
清水將飯菜提到三樓，孟萱接了過去，在旁邊的茶桌上將飯菜一一端出來。依舊是兩碗清水，兩碗白米飯和幾個菜葉子。如此冷的天，水竟然還是涼的。
“小姐，我們不能夠這麼的待下去，必須離開這兒，否則，遲早也是要被他們折磨死。”
“我自然是知道，但是現在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這外面的侍衛是太皇太后的人。而且那個神秘人也說了如今殷府招致懷疑，如果我們現在貿然的行動，一旦踏錯，就會給皇帝和太皇太后一個很好的藉口來加罪殷府。殷府現在還沒有實力與大周朝廷對抗。我們只能忍。”
“忍？奴婢可以忍，可我們要忍到什麼時候？”
“孟萱。”清水抓着她的手安慰道，“一定不會太久的。”
“小姐……”
“一定不會太久，我們就可以離開皇宮，離開大周，我們可以回到虞山。你要相信表哥，相信我們所有的虞國子民。”
孟萱點了點頭，她一直都堅信，總會有一天，她可以回到故土。
殷府。
清早，殷商正在含風院內練劍，旁邊溫厲和一個丫鬟侍候。儲暉匆匆地趕來，見此忙走到溫厲身邊低聲回稟：“宮中有發現。”
殷商一套劍法行雲流水，然後便將手中的劍向溫厲射去，直直插入溫厲手中的劍鞘之內。
“什麼事？”他走到丫鬟身邊拿過錦帕拭了拭額上和頸部的汗水。
“回公子，昨夜屬下潛入宮中，卻在明月樓附近遇到了一個蒙面人，此人正是從明月樓方向離開，屬下跟蹤他一段路，發現他對皇宮很熟悉，屬下無用被他甩掉，沒有查出是何人。所幸，大小姐無礙。”
“自皇甫澤和太皇太后對我殷府有懷疑，便已經在明月樓附近加派了人手，此人能夠在內衛的眼皮底下來去自如而不被發現，武功絕不低。這後宮之內竟然還藏着高手。”
殷商思量了一下，然後吩咐道：“讓司馬昀暫停和後宮消息往來。你最近盯着後宮，千萬小心。”
“是。”
儲暉退下，溫厲上前兩步詢問：“我們與其他朝中人往來是否也要斷？現在殷府被朝廷盯上四周全是眼線。”
“斷了！之前的計劃都已經傳達給他們了，接下來要做什麼，他們也都清楚，不必要如此頻繁的聯繫。若是緊急情況，我會吩咐聯繫。”
“是，屬下這就去通知府中人。”
殷商轉身進府換了套衣服，然後便去了青湖，此日他故意的邀約了陳昱、蘇牧生等人一起遊湖。讓朝廷知道他是個閒散的文人。即便是洗脫不了嫌疑，他也要拉着朝中的一羣世家公子下水。
傍晚時分辭別了陳昱等人，他便直奔香雪閣。這個地方雖然是人多眼雜，但也是個最好的掩飾之處，可以混淆視聽。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讓對方摸不清他要做什麼。
“清風公子。”一個姿態妖嬈的姑娘衝着殷商迎了上來，一隻手便拍在了他的胸口，撒着嬌道，“公子好幾日不過來了，可是想死我們閣中的姑娘了。”說着便是向殷商的懷中湊。
旁邊一隻手將那姑娘拉了過去，原來是華京城的守衛統領韓留。與清風見過幾次面，也算是相識。此人平日內喜歡來香雪閣尋歡作樂，所以最這裡的人也都是相熟。
“清風公子可不會喜歡你這種庸脂俗粉，清風公子要是看上那也必定是碧水姑娘那種才藝雙絕、德貌雙全的。”
妖嬈的姑娘很是不滿的冷哼了一聲，然後轉身離開去逢迎別的客人。
殷商對韓留點頭一下，“多謝韓公子。”
“清風公子不怪罪我攪了你的好事纔好。”
“韓公子說的很對。”然後招呼韓留到旁邊的一張空桌上坐下，笑着道，“的確這香雪閣還真的是隻有那碧水姑娘姿容俱佳。我也是一直都想着若有幸得碧水姑娘青睞，可與她座談一回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奈何入不了碧水姑娘的眼。”
“清風公子這可就過謙了，前兩日這碧水姑娘還稱讚了你的詩，並且譜了曲子在閣中唱過。畢竟清水姑娘身在此地，萬事不由己。這幾日聽聞是被留王包下了，日日陪着留王呢。”
這件事情殷商自然也是知道的，留王皇甫溶是皇甫澤所有的兄弟中與他最爲親近的一個，是個閒散的王爺。皇甫溶不是好色之徒，府中也就只有王妃一人，連姬妾都沒有。跑到這裡來尋歡作樂，也的確是讓殷商沒有明白。
這時一個十七八歲跑場的小廝端着兩杯茶過來。殷商正準備端起茶盞品上一品，餘光卻瞥見了從外面進來的皇甫澤。心中詫異，他很少來香雪閣，如今也不是什麼詩文聯賽，不是歌姬舞姬爭賽，他來做什麼？隱隱心中覺得今晚應該是個不平之夜。
皇甫澤也是許久沒有來過香雪閣，加上普通便衣的裝扮，在人來人往的一樓大廳，並沒有多少人注意，也未有認出來。他大概是看到了殷商，直直的向這邊走來。
殷商與韓留站起身，躬身施了一禮。
皇甫澤笑着擡手製止。“免了，聽聞殷公子是這裡的常客，看來傳聞不虛，殷公子可真是懂得風花雪月。”
“讓皇上見笑了。”
“既然在此巧遇，陪朕聽個曲喝幾杯。”
“是。”
皇甫澤便順着旁邊的樓梯上了二樓，蕭之默不知何時已經在樓梯口等候，領着他們進了迴廊盡頭一間比較安靜的雅室。蕭之默便和韓留守在了門外。
房正中間是一圓桌，桌上已經擺好了酒菜。桌邊立着一位花容月貌的姑娘，十八九歲模樣，姿態萬方，見他們進來盈盈福了一禮。然後便走到對面的珠簾後，坐在琴架之後。
“兩位公子不知想聽什麼曲子？”姑娘聲音清脆悅耳。
“你們閣中最新的曲子。”皇甫澤道。
“那奴家給兩位公子彈一曲《換骨香》”
“《換骨香》？”皇甫澤心中詫異，這是大週一種名茶，與皇家還頗有淵源。“此有什麼來歷？”
“不瞞公子，此曲便是取自銜香樓的名茶換骨香，此曲分成《採茶》《取水》《炒茶》……八個部分。便是講述換骨香茶製作的整個過程。這詞是清風公子所作，曲子是閣主蘇娘所譜。還請兩位公子賞聽。”
皇甫澤看向殷商，笑道：“看來殷公子與這蘇閣主熟絡的很。”
“草民由於常來此處，與蘇閣主經常碰面，蘇閣主在音律上造詣很深，草民也常常向其請教，一來二往也便成了音律上的朋友。”
此時琴已經彈起，第一首便是《採茶》曲調輕快，姑娘的唱功也了得。如身萬畝茶山，看到一個個笑容明媚的採茶女歡快的邊歌唱邊勞作。清風徐來、歌聲悠揚。
皇甫澤聽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這段時間關於宮中發生的事情，殷公子想必也是都知曉的。殷公子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他所指的自然是清水被囚禁，弱水小產之事。殷商頓了一下，回道：“這是皇上的家務事，皇上必定是公正處理，草民不敢置喙。”
皇甫澤笑了笑，沒想到殷商會一句話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的身上，然後置身事外，不對此做任何的評斷，不給他任何說辭的機會。
他端起酒盞自酌一杯，然後又斟了一杯，看着手中的酒水。微微的笑了笑，“朕第一次見到的清水的時候，她就好似這杯中的酒，遠遠的看着，清澈明淨。靠近了才嗅到她的馥郁，當真正的品到了，才知道它的濃烈。可越是濃烈就越是醉人。”
“最近朕聽到了一些關於殷府不好的事情，想必以殷公子與朝中大臣的交情應該也是早已知曉的。事情的真假朕已經暗查過，殷公子也不必多做解釋。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你我可想而知，一旦消息傳開，這件事情便超出了朕的掌控。朕只想在事情還沒有發展的時候，殷府之人能夠離開華京。”
殷商皺了下眉頭，疑問：“草民沒有太明白皇上之意，還請明說。”
皇甫澤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自嘲的笑了笑。“朕的確不是一個好皇帝，甚至不配這個帝位……十六年前的事情，我不能夠改變，但我至少想阻止當年的事情再次發生。清水，是我唯一愛過的人，我不想她身邊任何的人受到傷害，因爲那樣她會傷心。”
說完便從袖中掏出一塊金牌放在桌上。“這是朕能夠爲你們做的最大限度。不要辜負朕。”他說完起身備離開。
待房門再次的關上，珠簾後的姑娘走了出來，看了眼金牌詢問：“看來今日皇甫澤便是衝着公子來的。我們身份他已經知曉，似乎是對於我們的計劃還尚不知。”
“不，他應該是知曉了清水和弱水進宮的目的，也知曉後宮和前朝有我們的人，似乎並不知道軍營中和赤狄我們也有安排。否則他今日便不是勸我們離開。”
殷商拿起金牌，冷笑了下。他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又怎麼可能放棄。只是他們身份是如何會泄露的，他派出去查的人竟然是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