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吟聽說耶律瑾不日將凱旋而歸的消息時正在福壽宮陪伴太后,耶律瑾不在,某種程度上說也算是替他盡孝吧。
聽說他要回來,她的心幾乎都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了,即便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潑自己冷水,警告自己不要陷的太深,但感情的事,豈是說控制就能控制住的,後來她放棄了,也看開了,這世上事勉強不得,還是順其自然的好,如今,她愛他,他也愛她,她就奉獻出自己的全部身心去愛他想他,若是終究有那麼一天,愛淡了,情沒了,她亦沒什麼好悔恨的。
可是當宮人們回稟金陳倆國簽訂停戰協定,金國得了多少疆土,牛羊馬匹……美女時。
花吟決定還是不要在宮裡巴巴的等他回來了。
他若沉湎溫柔鄉,一時想不起她,她在宮外還有事可做。就算要愛,也不能愛的太卑微了。
因此,當太后滿心歡喜的要她這幾日都留在宮裡,好好梳妝打扮,隨時迎接王駕的時候,花吟扯了個藉口給拒了。
太后瞧出她在使小性子,也沒點破,因爲即使做孃的,也不能肯定自己兒子這行軍數月來在外面有沒有個花花草草。
男人都有個花花腸子,太后是過來人了,也不像當初做姑娘那會兒大驚小怪的,只是她身份尷尬,雖則她疼惜花吟當她是閨女似的,卻也是她婆婆,怕自己說的話花吟聽不進去,因此隻眼神暗示了下蘭珠,蘭珠會意,心下了然。
待太后要午休了,花吟也照往常一樣出宮,蘭珠嬤嬤送了她一程。
途中蘭珠嬤嬤瞄着花吟的臉色,見她面上並無愁苦之色,倒還淡然,因此問道:“陛下要回來了,你不開心?”
花吟驚訝,“怎麼會?”只是要將愛意從嘴裡表達出來,花吟是說不出口的。
“噢,我瞧着你面上並無喜色,原來都藏在心裡呢。”蘭珠戲謔道。
花吟面上飛紅,“嗯嗯”含糊的應着。
蘭珠又說:“男人嘛,在外太久,總也有個需要,你還年輕或許不懂,但也別將這看做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只要陛下心裡有你,旁的什麼的,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沒有哪個男人喜歡善妒的女人……”
蘭珠巴拉巴拉的說了許久,花吟一直沒吭聲,倒像是聽進去的樣子,直到將花吟送出了宮,蘭珠滿意的拍了拍她的手,轉身離去,花吟站在宮門外,用手搓了搓下巴,癟嘴道:“你喜歡我多少,我就喜歡你多少,憑什麼你都不怎麼喜歡我了,我還將你當成我的唯一,我又不傻!”
她氣呼呼的轉身,到了拓跋府東北邊巷子的醫館,裡頭樑飛若忙的腳不沾地。
花吟擡頭看了看牌匾,“善堂”。
自從她掛上了這個牌匾後,樑飛若就三不五時的過來了,後來她乾脆住在了拓跋府,畢竟她人生地不熟的,除了花家一大家子,也沒個能和她說上話了,異土遇故人,就算昔日再是生疏此時也親如一家了。
樑飛若一扭頭就看到了花吟,氣的上前捉住她的胳膊,嚷嚷道:“開了個醫館,你又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你道我不收工錢,就可着勁的壓榨我呢!進來,幹活!”
初始,花吟的醫館並沒多少人光顧,只是一些達官貴人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來捧捧場,但花吟並不理他們那一茬,倒得罪了一些人。後來花吟在巷子口豎了個牌子,“專治疑難雜症,治不好不收錢。”
一些平民百姓便抱着死馬當做活馬醫的心情哆哆嗦嗦的過來了,卻不想真叫個美貌的女大夫給瞧好了,這一回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二回三回,名聲就漸漸大了起來。
花吟不似樑掌櫃的那般無論貧富,自不量力的悉數施捨,只爲他那顆懸壺濟世的善心。
花吟的善堂有個規矩,大富之家,不管看好看不好,若想看病,先給十兩預約經,小富人家,可以看過纔給錢,至於貧苦人家,那就是適度減免,甚至贈醫贈藥。
醫館裡賬目明細都交給樑飛若在打理,翠紅與烏丸鈴花無事的時候也會過來打下手,後來大海也被花吟在太后那說了個情給拎到醫館來打雜了,由此,大海還想多了,口口聲聲道:“難怪陛下會將我派到太醫院學習醫術,原來就是爲了這一天啊!”
花勇因着醫館裡都是女人,少不得從早到晚的守在裡面,以防萬一。太后倒是也考慮到了,直接派了一隊官兵守着,結果一天下來,門可羅雀,花吟鬱悶不已。後來還是王泰鴻心細,派了幾個武功高強的大內侍衛喬裝改扮成小廝在醫館內打雜。至此,這醫館倒也經營的紅紅火火,熱熱鬧鬧。
卻說花吟被樑飛若拖進去後,這一忙又忙了一整天,到了晚上用過膳,疲累交加,倒也沒心思多想了。
樑飛若卻不急着睡,而是和翠紅一起跟着女先生學習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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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多夢,夢裡光怪陸離,都是耶律瑾有了別的女人,狠心無情的拋棄了她。花吟起了來後,半晌過去,胸口還覺得疼的受不住。
大海聽到動靜,打了水供她梳洗,花吟懶洋洋的下了牀,絞了帕子在手中,問,“大海,你說夢真的是相反的嗎?”
大海正要答,旋即又改口道:“花大夫,你昨兒晚夢到啥了?”
“我……”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心煩氣躁,自己倒跟自己生了氣,語調都變了,“好夢啊!夢到我去了心魔,不再因着那什麼患得患失,好開心的夢啊!我開心死了!”
大海聞言,忙接口道:“花大夫大喜啊!奴才老家都說這夢啊就是未來的前兆,想來主子的好夢不日就將心想事成了!”
花吟一怔,緩緩放下帕子,冷颼颼道:“是嗎?”
大海微覺有異,嘴比心快,“是呀。”
於是花吟的心直接雷電交加了。
早飯花吟吃的也不多,花容氏察覺了,問,“這是怎麼了?”
花吟摸着肚子說:“着了涼,胃痛。”
花容氏心疼女兒,說:“那今兒就在家歇着,別去醫館了。”
樑飛若不依,巴拉兩口吃完,拖着她的胳膊就往外頭拽,口內嚷嚷着,“你氣色比我還好,裝病,你騙鬼呢!”
花吟被她一路拖拽,不得已又換了身便於出現在人前的男裝。
院子內,花勇正在和喬裝改扮的大內侍衛比試拳腳,花大義站在邊兒上,一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樣子,可是到底顧着點面子,只轉來轉去。後來其中一個侍衛笑着來了句,“老爺子,過倆招?”
花吟本以爲爹爹一定會擰着眉頭轉身離開,沒成想他竟捲了袖子,氣勢如牛道:“來呀!”
醫館門剛開,就涌進來許多人,樑飛若也不知從哪兒拾了塊驚堂木,拍的櫃檯震天響,“排隊!排隊!規矩呢?不知道我們善堂的規矩啊?”
求醫的人被這一嚇,俱都安靜了下來,只是你推我搡間仍舊互不相讓,樑飛若走到他們面前,上上下下的看,柳眉倒豎,“誰前誰後,你們心裡沒數?敢在我這裡插隊的,往後就別想再來善堂看病了。”
一句話說話,一個男子面上怯怯,自行後退了一步。
樑飛若估摸着人數,每個人給發了個塊牌子,叫他們挨個等號,一個個來。
一個夥計模樣的大內侍衛討好的衝樑飛若說:“大小姐,您看能不能給我個號?”
樑飛若正在記賬,聞言擡頭,道:“你病啦?”
“不是,”侍衛搓着手,“是我娘一個姑姐家的外甥媳婦。”
“那她人呢?叫她來排隊啊。”
“這不,住的地方遠,沒來得及,因着聽說拓跋大小姐醫術精湛,但一號難求,他們知道我在這做事後,就求上了我。你看,都是親戚,我也推拒不了,大小姐,您給幫幫忙吧……”
“哦,”樑飛若點點頭,拉開抽屜,手指在紅藍黑白四個木牌之間來回點了幾下。
侍衛的眼睛也緊盯着不放,一臉緊張。
這四個木牌如何發放也是有講究的,紅色代表有錢人,看病先交十兩白銀。藍色代表家境尚可,按照正常收費。黑色代表家境一般,不收診經,藥費照收。白色則代表赤貧,醫藥都不要錢。
樑飛若看了侍衛兩眼,最終拿了個黑色木牌給他,侍衛喜滋滋的收了。
樑飛若說:“我可是給你走了後門了,可別忘了我的好。”
侍衛道:“樑姑娘的好,都記在心裡呢。”
花吟看在眼裡,無奈的搖了搖頭,她的第一個病人,是個爛腿的老太婆,老婆子腿上長了膿瘡,因爲沒錢醫治,如今肉都腐爛了,散發着惡臭。
花吟淨了手,讓人將婆子擡到內室,攙着她進來的兒子媳婦在見到花吟後,都愣了下,他們都聽說了善堂的神醫長的美,卻不知竟這般好看,花吟用手在她腿上按了幾下,婆子身上髒,腿上爛肉更是讓人作嘔,反觀花吟身上錦衣華貴,尋常百姓不由的心生崇敬之情,就有些避讓。
花吟按住她說:“別動,”又跟那夫妻二人說:“這塊肉已經腐爛了,必須割掉,我得做個小手術,你們都出去吧。”
婆子當即就嚇住了,臉色煞白。她兒子媳婦也是猶猶豫豫的,一步三回頭。
花吟已然圍了白色罩衣,而後她將一應手術刀具拿在手裡看了看,不由又嘆了口氣,每回給人動刀子,她都無比的懷念鬼醫老邪給她的黑沉木醫箱,那裡頭的器械真真好用,趁手啊。
婆子見她手上拿着明晃晃的刀片,嚇的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花吟餵了她一碗靜心的湯藥,才叫她勉強鎮定下來,這纔拿了塊白布放在牀上的架子上,不叫婆子看見,一面問了她許多家中事宜分散她的注意力,手上卻是不停,先是清洗了瘡口,繼而用鍼灸扎住了腿周的大穴,止血且致直麻木,動作倒是飛快,割腐肉,縫合,上藥,包紮,一氣呵成。
待她包好了婆子的腿,撤掉白布,又起身淨手,婆子驚訝的半天合不攏嘴,道:“大夫,你這就搞好啦?怎麼一點都不疼啊!哎喲……”
金國這地方混合了很多民族,因此口音頗雜,有些話花吟也聽不大懂,只模糊覺着她在說感激的話。花吟又給開了藥,叫她帶回家煎服,過幾日再來換藥複診。
一家人千恩萬謝。
花吟沒時間應酬,又按號叫了第二個。
花吟忙的暈頭轉向,一個不留神小半天過了去,廚房做好了午飯又催了好幾遍叫花吟去吃,她這一忙下來,可倒好,忘了吃飯忘了喝水,就連那些讓的她不得安生的情啊愛呀也拋到了腦後。
原本花吟看完樑飛若上午發下牌子的病人就該休息了。
重重帷幕後,花吟已經站起了身,正收拾東西準備去後院吃飯了,卻見一條男人的手臂伸了進來,見此情形,先是愣了下,不過她也不嫌累,仍舊坐了下來,診了半天,脈搏強勁有力,也診不出什麼問題,於是她問,“這位兄弟,你哪裡不舒服?”
那人啞着嗓子,說:“大夫,我這病,無藥可醫。”
花吟認真起來,“噢?病症說來聽聽?”
那人一本正經道:“心裡像是缺了一道口子,漏風,怎麼填都填不滿。”
花吟表情嚴肅,認真思量起來,這心要是出了問題,那可是大問題啊,於是又問,“除了這個還有其他病症嗎?”
“有,吃不下飯,喝不下水,就連覺都睡不好,有時候欣喜若狂,宛如登天,有時心如刀絞,痛不欲生。大夫,我是不是要死了?”
花吟就算在醫術上再是精通,於心上面的毛病,卻是從未治過的,只是她診了半天也沒診出異樣,暗道這世上的病症千變萬化,有些也得發病才能診出來,因此不疑有它,只得安慰說:“你別胡思亂想,只是這心上面的毛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只是從今後,你莫要激動,重活累活也儘量少做,爲人處世,心放寬一點,遇事要冷靜。另外,我再給你開一副調理的方子。”
她放開搭在他脈上的手,就要去寫方子,那大手卻突然反握住她的手,說:“大夫,我知這世上有一藥可治我這病。”
花吟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心裡有些反感,但醫者父母心,只得問道:“什麼藥?”
眼前重重帷幔突然被扯開,花吟一驚,就要掙開他喊人,那人的臉已然出現在她面前。
花吟怔住,反應了好半天,才認出眼前這個鬍子拉碴,風#塵僕僕的人是耶律瑾。
“你……”
耶律瑾卻突然將她往跟前一扯,雙手架住她的咯吱窩隔着診臺就將她抱了出來,花吟驚呼一聲,轉瞬落入他的懷裡。
這處動靜鬧的這般大自然驚動了其他人,只不過醫館內跑堂的侍衛早就認出了耶律瑾,在他戲耍花吟的功夫,已經將還在醫館內逗留的病患給清了出去。
樑飛若沒走,正站藥櫃那看戲呢,見此情形,旋即捂住臉,叫道:“哎呦,好污,好污。”
醫館內除了南宮瑾的人,花吟的大哥大嫂都在。花吟羞的滿臉通紅,不停推搡他,說:“你先放我下來!”
耶律瑾卻不理她,放開了嗓子大笑着將她按在懷裡就往外頭走,扶了她上馬,旋即他也翻身上馬,揚起一鞭子,在衆人目瞪口呆之下,就擄了人走了。
花吟自覺已經沒臉見人了,耳邊疾風獵獵,她喊,“你要帶我去哪兒呀!”
耶律瑾趁她回頭,逮着機會就親了她一口,說:“我是來看病的,如今抓了藥,自然是要回去……煎……了治病啊。”
花吟呸了他一口,道:“你壯的跟頭牛似的,你能有什麼病?”
耶律瑾一隻手駕馬,一隻手將她圈在懷裡,聞言又將她往身上按緊了幾分,道:“你行醫這麼久,難道沒聽說過相思病?你就是我的藥啊!”
耶律瑾早先就到了宮裡,急匆匆去了甘泉宮,結果聽說花吟現在住在宮外,耶律瑾甚至都來不及去一趟福壽宮,又跑了出來。
如今美人在懷,卻是怎麼也捨不得放手了。
花吟嫌他身上味兒不好聞,說:“你多久沒洗澡了?快些回去洗個澡吧。”
耶律瑾心思一動,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個好去處!”言畢一拉繮繩,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三月的天雖然漸暖,但金國北地,春天來的遲,馬兒疾馳,還是有些冷。花吟躲在他懷裡,戰甲未卸,鐵衣冰涼,但他圈住自己的手臂,手掌貼在她的小腹上,卻如火般在燃燒。
耶律瑾的目的地,是一片連綿羣山,花吟不知他打的什麼主意,及至二人下來馬,他又揹着她施展輕功,一路疾馳,又行了十幾裡地,才見到遠處嫋嫋熱氣。
走的近了,花吟才意識到這是一處天然溫泉。
花吟長這麼大,雖然聽說過溫泉,卻從未見過,不免好奇又驚喜,待耶律瑾放了她,就興奮的跑了去,手往泉水裡一探,驚叫連連,“是熱的!熱的!”話剛說完,只覺身後一沉,花吟來不及反應就被耶律瑾壓#在了身下。
幕天席地,花吟自然知道他想幹嘛,旋即臉就紅了,忙不迭的推拒他,“現在是大白天啊!隨時都會有人過來!”
耶律瑾餓狼撲食般,已然等不及,胡亂扯着她的衣服,哄她道:“不會的。”
“怎麼不會,”花吟是抵死也不就範,雙手雙腳並用就要逃開。
耶律瑾捉了她道:“你放心,要是誰敢偷看,孤挖了他們的眼睛!”
花吟生氣了,“你答應我的,不能傷害無辜。”
“我知道,我知道。”他實在不耐聽她多言,一低頭,吻住了她的脣。
但,現在是白天啊……天上還有大太陽呢。
花吟掙扎不休。
這裡畢竟不是牀上,耶律瑾生怕用強弄疼了她,低嘆一聲,“你放心吧,這裡不會有人過來的。”
花吟自然不信。
耶律瑾不的不說了真話,“你也不想想,孤畢竟是王,即使不用我吩咐,我的那些暗衛難道是死的?”
花吟一聽這話,登時頭皮就炸了。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難不成那些暗衛正隱在暗處看他們表演活春#宮?
耶律瑾已然剝開了她的上衣,隔着尚未褪#去的肚兜就含#住了她,她忍不住嚶嚀一聲,腦子卻很清醒,突然大叫,“哎呀,你看那有人!”
耶律瑾果然上當,回頭看去。
花吟趁此機會,泥鰍一般就從他懷裡滑了出來,握住衣襟,拔腿就跑。
“哎你……”耶律瑾氣的不行,就要去捉她,豈料她腳下一絆,竟咕嚕嚕滾進了溫泉裡,撲通一聲,砸出巨大的水花。
花吟掉下去的那片地方很淺,她掙扎了幾下,站起身也只到她的腰腹。
耶律瑾站在岸上,大笑着解了鐵衣鎧甲,旋即縱身跳入水中。
那巨大的浪花打來,花吟腳底一滑,整個人又沉了下去。耶律瑾抄手一撈,將她擠在石壁之間。
此時二人都衣着單薄,且溼透了彼此,貼在一起,異樣的觸覺旋即電流一般刺激了彼此。
耶律瑾的大掌探過她的腰際就要除去她的腰帶,花吟按住,他勉強忍耐道:“要麼岸上做,要麼就在這裡做,二選一。”
花吟扭捏,“牀上不行麼?”
耶律瑾抱住她的雙#腿,就要將她扛上岸,花吟又羞又怕整個人都抖了,連連求饒,耶律瑾這才大笑着放了她。
但見浪花四濺,粗喘嬌#吟,一陣風過,吹皺一池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