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仿若暗夜裡的倆簇火,落在哪裡,哪處就着了,花吟心亂如麻,整個人都快承受不住這樣劇烈的刺激,若是可以她真想大口喘氣,但她不願在耶律瑾面前露了怯,亦學了他平素慣有的面無表情,冷靜自持的回視着他。
耶律瑾被她看的心頭火起,眸中迸射出如刀寒光。
“好啊,”花吟突然出聲,脣角笑意溫和,卻又透着幾分任君採擷的散漫隨意。
耶律瑾反倒愣住了。
花吟又道:“陛下若是真心想讓奴替您生孩子,奴倒是無所謂,但若是因吃了某些不乾淨的東西,亂了心智……現下看來,陛下清醒的很。”
耶律瑾不可否認身體是渴望她的,越是壓抑越是渴望,自她走後,他不是沒嘗試過親近別的女人,但三兩下撫#摸過後,他的身體還是冷的,那些女人已經柔#軟的捲成了蛇,耶律瑾厭惡不已,再想進行下去,卻只覺得一陣陣噁心,再三嘗試,逼得緊了反生了殺心,只得放棄。他忽然意識到,她已然成了他的心魔,心魔不破,別說接納其他女人,就連姑娘們純粹的愛慕也只會讓他覺得別有用心,只想驅趕絞殺。
王泰鴻說的對,心病終須心藥醫,逃避不是辦法。他渴望她,夜不能寐,寢食難安,她卻吃的好,睡的香,他憤恨不已,每每想到千百萬種方法折磨她,迫害她,卻最終都化成一聲長嘆。就連那個他花了大氣力修建的地宮最終都沒派得上用場,他還能對自己保有什麼希望?曾經他夜夜最大的樂趣,便是臆想他將她囚於地下,經年累月,折了她的翅膀,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的倒是痛快,最後卻因太醫一句,“姑娘身子不大好,受不得寒,需得多曬太陽。”而淪爲空想。
撕裂,搖擺,皆因不忍與情難斷都化成了妥協與安定。
他咬牙,“孤現在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你呢?你心中掛念着一個男人,還能心安理得的躺在另一個男人身下?”
“陛下是在說鳳君默嗎?奴早與陛下說的明白,鳳君默只是奴上輩子的癡念……”
耶律瑾突然捏緊她的肩,很是用力,疼的花吟禁不住呻#吟出聲,但她仍不知死活的繼續道:“陛下不信奴,奴亦無話可說。”
“那就不要說了,”他俯下身吻住她的脣,渴盼了那麼久,忍耐了那麼久,還是記憶中的味道,卻又比記憶更加的醇厚甜美,這樣的滋味讓他瘋狂,他迫不及待的除去倆人身上的衣裳,直到肌膚相貼,二人的止不住的顫慄起來,緊緊相擁。
月明星稀,遠處篝火明亮,精力旺盛的男女仍在唱着跳着,大海弓着身,即便不用附耳去聽,王帳內傳出的曖#昧聲響已叫他紅了臉,他替王高興,滿心歡喜,搖頭擺尾的進了邊上的小帳,一時得意忘形,不自覺哼了小調,趕緊閉嘴,竊笑不已。
次日,耶律瑾毫無意外的起遲了,今日是趕牧節的最後一天,按照慣例,今日會有一場大型的放養幼崽儀式,由王親自放養一頭幼崽,向神明祈福,這一年風調雨順,牛羊肥壯,到了冬天,百姓不至於忍飢挨餓。
這樣的大事,王不可能會忘,但他不起,大海也不敢催。
耶律瑾這一覺睡的香,醒來時天光大亮,他偏頭就看到擁在懷裡的花吟,記憶有瞬間的錯亂,仿若幾年前的日日夜夜,他們不曾分離過一刻。他盯着她的睡顏看了許久,情不自禁順着她的眉眼輕啄幾口,一直滑到嘴脣,下頜,鎖骨,再要繼續,只覺身子漸熱,又生了慾念,念及昨夜折騰她夠狠了,生怕她吃不消,只得平躺了下去,冷靜了會,復又抱住她,不自覺嘴角勾了勾,果然,也只有對上她,自己才失了自制力。不會又是蠱蟲的作用吧?或者她對自己又用了其他什麼邪物?若不然,爲何只有她,才讓自己這般瘋狂?耶律瑾想的越多,心也漸漸冷了下來,不再眷念她的味道,離了牀榻,披衣而起。
大海聽到了響動,急命宮人們送來一應洗漱用具,耶律瑾卻揮了揮手,走了出來,直接在外頭梳洗,臨走時又吩咐下去,王帳四周百米開外,嚴禁任何人高聲說話。
花吟醒來時,大帳內光線昏暗,花吟也未起身,自言自語道:“啊,怎麼天還沒亮啊?”
卻聽有人冷哼了聲。
花吟爬起身才看到耶律瑾正坐在案前看書,桌上燃了一盞油燈。
花吟咦了聲,咬着拇指,還是稀裡糊塗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難怪你現在瘦成這樣,吃飯的時間都用來睡覺了,作息不規律,這些壞習慣以後都得給孤改了,”頓了頓,又補了句,“身子不好,又如何能儘快的替孤生養孩子。”
花吟還是有些兒呆,耶律瑾心內好笑,也不再教訓她,喊了人進來伺候她梳洗沐浴,一切收拾妥當,又命人準備了飯食,耶律瑾晚膳也沒用,刻意等了她一起,二人都淨了手,相對而食。
飯菜很豐盛,花吟也有些兒餓,但吃了幾口就飽了,擱了碗,正要飲茶漱口,耶律瑾皺了眉,“怎麼不吃了?”
花吟輕聲道:“我飽了呀。”
“你是小雞小鴨麼?”言畢,不由分說,每樣菜色都夾了兩筷子,將她跟前的碗壘成了小山丘似的。
花吟尚未吃都覺得反胃了,爲難道:“我吃不下的。”
耶律瑾很是不高興,“你以前就能吃的下。”
“可是……”
耶律瑾直接夾了一筷子煸炒牛肉塞進她嘴裡,“任性!這些年就是沒人管着你,才瘦成這樣,孤可不想夜夜擁着一個骷髏架子,咯人。”言畢,似乎又覺得今日話委實多了些,不自覺冷了臉。
花吟柔柔一笑,重新執了筷子,細嚼慢嚥的吃了。
飯畢,耶律瑾還在數落她,“還得孤看着你,說什麼吃不下了,不照樣將一碗的肉都吃了。”
花吟笑了笑,“是啊,這世上也只有陛下真心待我好。”
耶律瑾很是受用,頓了頓,又突然小心眼道:“是不是那個姓鳳的喜歡瘦弱女子?孤素來知曉周人好輕盈,你爲討他歡心就故意將自己瘦成這幅鬼樣子?”
花吟吃驚於他的想象力,繼而毫無形象的大笑出聲。
耶律瑾丟了臉面,沒大好意思,面上一沉,“你別以爲孤這就原諒你了,孤只是擔心你這樣的身子不宜生養。孤已經二十八了,孤想要個孩子。”這句話說的真摯,隱隱透着幾分無奈,花吟呆住了。
耶律瑾卻站起身,朝她招手,“走吧。”
花吟不解。
“你睡了一天了,孤陪你出去散散步,順便消消食。”
二人先是一前一後,走着走着耶律瑾攬住了她的肩,少不得又對她瘦弱的身子嫌棄了一番。
花吟沉默良久,道:“昨夜情濃,不忍掃陛下的興,有些話奴忍着沒說……”她又用了謙卑的自稱。
耶律瑾頓住步子,心知不是好話,偏又自虐一般,問:“什麼話?”
花吟儘量用平和的聲音說道:“您知道的,奴流過孩子,傷過身子,避子丸也吃了數年,現在這幅破爛身體,服侍陛下幾年還是行的,至於懷孩子,怕是有些難了。”
溫馨甜蜜的氣氛在這一剎那間消失殆盡,氣氛冷凝的仿若呼吸都帶着痛。
耶律瑾握住她雙肩的手不斷收緊,語氣涼薄,滿是嘲諷,“你一個女人,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還算是女人嗎?”
花吟呼吸一窒。
他的手又順着她的肩撫上她細弱的脖子,慢慢道:“懷不上?那就一直侍寢到懷上爲止好了。記住,孤的兒子,大金未來的儲君,只能由你來生。”言畢,丟開她,大步邁回大帳。
大海遠遠的跟着他倆,見二人和好如初,心裡頭也高興的不行,誰料眨眼功夫就變了天了。
先是王上怒氣衝衝的自他面前刷的一下就過去了,他愣在原地,跟了幾步,又站住,趕着衆人叫他們跟上去伺候着,自個兒則跑到了花吟身邊,哎呦呦的叫喚着,“我的老祖宗唉,這又是咋啦?”
花吟心內難受的緊,只能靠不斷的呼氣吸氣緩解疼痛,大海卻圍着她羅裡吧嗦,沒完沒了。
好不容易,心裡頭的那股絞痛平復了下去,花吟終於忍耐不住朝大海的腳背踩了一腳,“你是蒼蠅嗎?嗡來嗡去,還沒完沒了!”
大海一面嚷着疼,一面又笑呵呵的請了花吟隨他回去。
大帳內耶律瑾手背在身後,正來回走個不停,顯然的心煩氣躁,花吟一進來,耶律瑾就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花吟嚇的後退了一步,大海冒着冷汗正要說幾句廢話調和調和。卻見耶律瑾大步衝了過來,一把將花吟抱在懷裡就兇狠的啃了上去。大海傻眼了,又急急忙忙遮了眼,退了出去。
一番激烈的雲#雨後,雖然都很累,身上都汗溼透了,耶律瑾卻不想起身沐浴,更是毫無睡意,而是抱着她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了起來。
融融的暖意觸動他的心絃,他突然問,“你會離開我麼?”
“不會。”她答的毫不遲疑。
“如果我趕你走呢?”他心知自己經常會發瘋,事後又會後悔,但他又不是那種願主動求和的人,只會胡思亂想,將自己困進死衚衕裡,苦了自己又坑了愛人。亦如三年前,他因爲惱她無情,負氣而去,這三年他過的非常不好,又自以爲的恨她徹骨,哪知人回到了身邊,他才終於明白那徹骨的恨不過是想而不得的寸寸相思罷了。
“也不會。”花吟抱住他的脖子。
“那我當真了。”
“嗯。”
耶律瑾心頭一柔,抱住她深吻了一番,繼而,又道:“我說大金未來的儲君必須由你來生,我是認真的。”
花吟將頭埋進了他的懷裡,“如果我可以的話……”
耶律瑾推開她,看定她的眼,不滿她敷衍的態度,“明日起駕回宮,你就搬回乾坤殿。”
半夜,耶律瑾睡的沉,花吟卻自王帳內衝了出來,守夜的宮人吃了一驚,正要出聲詢問,卻見她“哇”的一聲吐了出來,一口接一口,仿似胃都吐空了般。
大海也聽到響動,披衣走了過來,
花吟擺了擺手,沒讓他們說話,漱了口,洗了臉和手,又躡手躡腳的回了大帳。
耶律瑾似睡的不安穩,一隻手在空出半邊的牀榻上夠來夠去,眉頭越皺越緊,花吟爬回牀,鑽進他的懷裡,他這才消停下來,抱緊她,又沉沉的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