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仙界的人離開,後山上只剩下雲裡挽姜和玉方上神,雲裡朝着大護法點點頭,十大護法帶着魔兵悄無聲息的退下。
挽姜擡眼看向魔界上空,原本晴麗的天穹已經烏雲陣陣,帶着令人煩悶的轟隆聲,大風漸起。
“起風了。”玉方看了看天,笑道。
收回視線,挽姜一聲不吭的縮進雲裡懷裡,閉眸休息。
“你有幾成把握?”雲裡抱起挽姜,濃密的眼睫下刻着清清楚楚的寒意和不動神色的殺氣。
玉方緩緩一笑:“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本神又是何必來這一趟。”
雲裡嘴角無聲微漾,眼眸好似冰山寒泉,他轉身大步走向虛妄殿,身後的紅絲姜花被風吹的紛紛揚揚,好似一場花瓣雨,飄散在天地間,鬱郁芳芳,玉方看着走遠的雲裡,世上當真有這樣的男子,即便是身處邪惡之境,依舊是風華無雙。
虛妄殿內殿,雲裡將挽姜放在牀上,然後起身朝外走。
“雲裡。”挽姜伸手抓住雲裡的衣襬,聲音有些啞然。
雲裡回過身,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小腦袋,輕聲說道:“別怕,睡一覺就結束了。我就在外殿,有什麼事直接叫我。”
好一會兒,挽姜點點頭,輕輕的放開了手。
玉方看着走出來的雲裡,眼神清澈,神態清漠,他微微頷首,便向內殿走去。
“她膽子很小,又極其討厭你,你最好保證能夠成功。還有,無論如何,都不許讓她受傷。”
雲裡淡漠的聲音清淺的響起,玉方腳下步子一滯,看着側過身面容肅冷的雲裡,他有些苦笑的搖了搖頭,踏步走了進去。
慢慢的闔上內殿的門,玉方腳步輕輕的走到牀榻前,看着睜着大眼睛看着他的挽姜,他微微一笑:“挽姜姑娘,你對玉方雖有怨恨,但是此時此刻你若是不肯放鬆下來,玉方即便是神,也不能保證能夠成功的將你的雙腳接回去。”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相信一個害死了香香的人?”
玉方:“姑娘不相信本神,難道連魔尊也不相信了嗎?這裡是魔宮,本神若是真的對你做了什麼,以魔尊的性子,又豈會善罷甘休呢。”
挽姜側過臉不去看他:“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什麼?”
挽姜閉上眼:“我如今已是魔,神魔不兩立,身爲神界如今唯一的神祗,我想不明白,你到底爲什麼要救我?”
“就當是,補償吧。”過了半天,玉方悠悠的說道,神色始終平靜無波。
見挽姜沒有反應,他笑了笑繼續道:“玉方不希望姑娘一直心存怨恨,曾經的仙界五公主,心思純善很是討喜,玉方認爲,或許將來有一日,那個善良的五公主可以回來。”
“這就是你的目的?”挽姜坐起身,冷冷的看着他:“說了這麼多,你是想說服我原諒你,原諒仙界的那幫人,呵,做夢。”
“姑娘不必想太多,玉方既然做了決定要治好你的雙腳,便不會出爾反爾。”玉方絲毫不生氣,他依舊溫溫文文的站着,殿內燃着香爐,絲絲縷縷的煙瀰漫開來,自有一股清涼之意。
這邊文書仙君和折瀾星君一左一右的扶着昏迷不醒的帝無湮往仙界趕,剛出了魔界的地域,跟在後面的堇宋突然停下來:“仙君,你們先送帝君回去,本殿下稍後就回。”
文書仙君回頭看他:“四殿下這是要去哪裡?”
“去找陌容容。”丟下這句話,堇宋轉生朝着另一個方向決然離去。
“這...”文書仙君有些瞠然的看着走遠的堇宋。一旁的折瀾星君說道:“算了,我們先送帝君回去吧,他的傷勢要緊。”
折瀾點頭,沉默的看了一眼身後的魔界。
“瀾瀾啊,我怎麼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呢。”文書拉住折瀾星君的袖擺,有些疑惑的撓了撓腦袋。
折瀾停在步子,皺着眉深深的看了一眼抓住自己衣服的鹹豬掌,他怒目瞪向文書仙君:“有什麼話好好說,手拿開。”
文書仙君睜大眼睛瞪回去:“爺就樂意這麼拽着,你能怎麼着吧。”
“你又想捱揍了是不是?”折瀾冷笑。
文書暴跳:“折瀾你不要太過分了啊,以前那是本君一直讓着你,當真以爲我打不過你啊!”
後面的一羣仙家見這二位眼瞅着又要吵起來了,連忙拉開兩個人,司戰仙君拉開文書仙君,接住帝無湮,對着文書仙君和折瀾星君說道:“都這個時候了,二位就少說兩句吧,當務之急還是帝君的傷勢要緊。”
“你到底想說什麼?”折瀾皺着眉問道。
文書仙君冷哼一聲,用手捋了捋自己的鬢髮,說道:“方纔本君便想說的,這一路走來,可曾瞧見帝君那把軒轅劍了?”
衆人俱是一愣,拂霑道:“可能落在魔界了,我回去看看。”
“等等。”折瀾喊住拂霑,說道:“玉方上神還在魔界,或許軒轅劍在上神那裡,軒轅劍乃上古神劍,西鑰雲裡身爲魔尊不可能想要奪一把神劍的,神劍認主,會自己找回來,眼下我們還是趕緊回仙界吧。”
折瀾的話說的不錯,衆人扶着帝無湮加快速度開始趕路。
“哼,都是因爲那個妖女,自從那個妖女醒過來,就沒有一件好事。當真是天生反骨的禍害,二皇子爲了她仙逝,如今更是害的帝君也變成了這樣,這個妖女,本君一定不會放過她。”挽姜現在儼然成了司戰仙君的心頭恨,連說話都是這般咬牙切齒的語氣。
拂霑眼神一冷,銳利似刀,他走到司戰仙君面前,聲音好似千年寒潭:“挽姜最大的錯,是看錯了我們所有人。她曾經那般信任仙界,信任我們,如今被仙界逼得甘心墮魔,甚至是與仙界反目爲仇,仙君別忘了,她是被我們,被仙界逼到這個地步的,我們所有人,都沒資格去怪她。”
“照拂霑上仙話裡的意思,還是我們錯了不成!仙界沒有錯,錯的是她。是她自己心生惡念與魔爲伍,仙界這麼做是爲了六界蒼生,若是她執迷不悟,哼,那就別怪仙界不留情面了。”司戰拂袖,滿臉冰霜。
拂霑垂眸,藏於袖中的雙手握緊成拳,依稀能聽見骨骼的清脆聲。
“呃,那個拂霑啊,不若你先去崑崙丘吧,帝君有我們幾個送回去足夠了,你看如何?”文書乾笑着打破此刻略顯詭異的氛圍。
“好,有勞仙君。”拂霑點頭,不再看任何一個人,轉身便消失在雲海翻涌的蒼穹中。
鸞鳥族乃靈獸一族,族人世代居住在北海盡頭的靈丘上。鸞鳥族生性膽小怕事,尋常絕不會離開靈丘,萬年的避世隱遁,對六界之中發生的事情絲毫不感興趣,也不願意插手。
堇宋奇怪的看着眼前的鸞鳥族皇城,他很早以前四處遊玩時也來過鸞鳥族,那時候的鸞鳥族皇城還是十分熱鬧繁華的,幾時變成了現在這樣蕭條枯索的光景。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走在皇城之中,來了快一個時辰了,偌大的皇城裡面竟然連一條蟲子都見不到,到處都透着清冷和死寂。
“喂,有沒有人啊?”堇宋飛身站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樹上,氣壯山河的吼道。
聲音傳出去很遠,然而堇宋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有人回答他的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從樹上跳下來,堇宋皺着眉頭拍打着自己衣袍上沾上的塵埃,俊秀的臉上佈滿了疑惑。
他擡頭看向坐落於鸞鳥族最高處的皇宮,雖不及仙界的仙宮那般氣勢雄大美輪美奐,但是鸞鳥族的皇宮也是難得一見的精緻雅觀。
堇宋正準備要上那座皇宮瞧一瞧究竟,突然眼尖的瞧見自皇宮方向跌跌撞撞的跑過來的一個人,不,確切的說,是一隻人身鳥頭的鸞鳥。
“站住,這是怎麼回事,你跑什麼?”一把拉住那個倉惶奔逃的鸞鳥,堇宋沒好氣的問道。
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那個鸞鳥驚懼的抱着自己的鳥頭,‘噗通’一下跪在堇宋的面前,嘴裡不停的說着:“放過我吧,放過我吧,不要殺我啊...”
“誰要殺你?你們的鸞皇去哪裡了?”堇宋拽起那個鸞鳥,問道。
誰知堇宋的話剛說完,那個鸞鳥的身子抖得越發厲害起來,生出一股蠻近硬是擺脫了堇宋的手,然後瘋了似的往靈丘外面跑去,口中直嚷道:“快跑啊,殺人了啊...救命啊...”
“......”堇宋愣在原地,眼睜睜的看着那傢伙衝出了靈丘沒了蹤影。
大約是察覺出鸞鳥族出了什麼事,堇宋不再多耽擱,當即奔向那座皇宮,他是來找陌容容的,現在還沒有見到人,他怎麼可能就這樣離開呢。
況且,他心裡也好奇,想知道鸞鳥族究竟是出了什麼事,只有找到陌容容,這反常的一切才能夠找到答案。
只是他沒有想到,等他見到陌容容時,那樣驚心動魄的場面,終生都難以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