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州地處人界東南邊,是人間第一大繁華之地,皇城王宮坐落在此,更是有無數的王府大宅聚集在這,此時恰逢合歡花盛開,華州皇城大道兩邊開滿了馥郁芬芳的合歡花,花香靡靡,花色緋雅,隨着清風飄落,輕薄宛然如羽。
正是一副人間六月好時節的盛景。
如此美景當前,挽姜此刻卻是哭喪着一張臉瞅着自己一身紅裝打扮。
挽姜覷了眼小殭屍,他的紅眼珠子被雲裡施了障眼法,人間老百姓看到的小殭屍只不過是一個年齡稚嫩的小公子,至於玄鳥,那隻鳥說它要去九重天上找它的錦雀妹妹,挽姜一番威逼利誘之下,玄鳥才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挽姜不會把她的事情說出去,挽姜這才滿意的拍拍手放它走了。
“雲裡,我不大想變成男兒身,可不可以換回去?”挽姜拉住瀟灑肆意走在前面的雲裡,再一次開口抗議道。
“可以。”
就在挽姜以爲雲裡不會理睬她時,雲裡慢悠悠的飄出一句。
“當真?”挽姜開心的跑到他前面,一臉欣喜的望着他的眸子問道。
雲裡低頭看着面前笑的歡欣的小女子,慵懶隨意的開口道:“若是你當真想回佛陀天,我允許你變回女兒身。”
“......”
雲裡好心情的搖着摺扇大步朝前走去,挽姜默默地跟在後面,一臉的敢怒不敢言,心裡對雲裡的怨念頗深,憑什麼他可以一身白衣,風度翩翩的招搖過市,她就非得以男兒身出現在衆人面前?她到底哪裡見不得人了?!
“又在心裡想本公子的壞話了,以爲本公子聽不到?”雲裡玉冠束髮,墨發半垂,悠哉悠哉的往前走着,腦袋後面像是長了眼睛,把挽姜的一舉一動瞧的清清楚楚。
挽姜極力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一路小跑到雲裡身邊與他並肩而行,微微歪着頭詢問道:“我們現在是去哪裡?”
“喝茶。”雲裡收起摺扇,在挽姜腦袋上輕輕的敲了一記:“日後再敢說本公子的壞話,本公子就教香香喚你孃親。”
挽姜打心眼裡覺得,雲裡這個威脅委實狠毒了些,她看了看左側一臉狐狸般陰險笑容的雲裡,又看了看右側好奇的左顧右盼的小殭屍,心下不禁鬆了一口氣,還好戒香不會說話,不然她這張老臉真的是沒法見人了。
三個人姿態閒適的走在華州城的皇城大道上,皆是一副尊貴優雅的溫潤公子模樣,一朵合歡花輕舞的飛落到中間那名紅衣翩翩的少年郎墨髮尾端,那個少年郎正在與右側那個看上去年紀稍小的小公子說着話,路上衆人眼尖的瞧見左邊那個白衣傾華的男子微微側首凝望了那紅衣公子一眼,擡手輕輕的替他拂去了那朵合歡花,那個表情啊,溫柔的彷彿是能沁出水來。
華州城裡最大的一家酒樓中,雲裡在二樓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叫了一壺上好的茶在那裡慢慢飲着,神情姿態說不出的優雅從容,小殭屍瞅了雲裡半天,又瞅了那壺茶半天,想着在佛陀天上喝的那回,嫌棄的撇撇嘴,蹦達到挽姜身邊去了。
挽姜半個身子掛在窗戶上,正一臉好奇的看着人來人往的大街,她從來沒有來過人界,以前只是聽九重天上的仙侍們提起過,心裡也沒有多少好奇嚮往,這一次親自走一趟,才發現原來竟是這般繁華熱鬧,那股濃濃的俗世熱鬧歡騰的生活氣息她還挺喜歡的。
“過來。”
雲裡一聲輕喚,挽姜回頭,乖乖的走到他面前的桌子坐下,單手託着下巴,一隻手的指尖沾着面前茶杯裡的茶水在桌子上胡亂的畫着。
“想吃什麼?自己看看。”雲裡好笑的看了一眼她畫的東西,隨手扔過來一本菜譜,正好覆蓋在挽姜畫出來的畫上。
見自己畫的完美大作被毀,挽姜擡起頭用那個畫畫的手指指着雲裡,嗔怒道:“你毀我的心血,今天這頓飯你出錢。”
“想蹭本公子的飯,下次換一個好一點的藉口。”雲裡半倚着窗戶,手裡握着那杯茶,語氣涼涼的說道。深邃清亮的眼睛瞥了一眼桌子上某人所謂的心血,一堆鬼畫符什麼也瞧不出來,虧得她好意思說出口。
“......”挽姜訕訕的收回自己的手,臉紅耳赤的拿起那本厚厚的菜譜擋住自己的臉,心裡一個勁的暗罵自己,叫你自作聰明,叫你想吃霸王餐,真是活該。
忍不住的,挽姜擡起頭看了一眼雲裡,小聲的說了一句:“俗話說,丹青乃無言之詩,你當真沒瞧出來我畫了什麼,想表達什麼含義?”
“你畫了什麼?想表達什麼?”雲裡挑眉,一臉揶揄的看着挽姜。
挽姜不死心,她明明就畫的很形象生動啊,怎麼會看不出來呢,於是她身子前傾湊近了雲裡,誠懇的說道:“你再仔細瞧瞧。”
雲裡默然,視線再次落到挽姜那用茶水畫的畫上,茶水已經乾涸了一半,此時越發看不真切了,雲裡默了半晌,又輕提起眼睛看了一眼一臉期待望着他的挽姜,張了張口,一臉認真道:“你畫的太好,已經到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境界,說出來反而失了那份獨特的味道。”
挽姜眨了眨眼,難掩心裡的激動,原來她畫的這麼好啊,她果然是一學就會的聰明姑娘,隨隨便便畫了一隻螃蟹在桌上已經達到了如此之高的畫境,其實她本意只不過是想告訴雲裡她想吃螃蟹了,倒是被他難得的一番誇讚誇的心情極好,忘了自己想吃螃蟹這件事。
若是仔細想來,螃蟹能有什麼獨特的味道,不過是在睜眼說瞎話哄騙她的好聽話罷了。
挽姜甚是滿意的點點頭,好心情的翻開菜譜點了幾樣菜,隨後兩個人坐在那裡捧着茶慢慢飲着,小殭屍乖巧安靜的趴在窗戶邊看風景。
這時,一道歡喜的聲音在靜謐的空間裡響起,伴隨着來人興高采烈的大笑聲,打破了原本溫馨安謐的氛圍。
“哎呀,這不是公...挽姜嘛,好巧好巧啊,哈哈哈。”
挽姜愣,一瞬間反應過來後心裡哀嚎不止,不會真叫她遇上他了吧,挽姜小心翼翼地慢慢的僵硬的轉過腦袋,然而在看清二樓樓梯口的來人後,手裡一抖,滾燙的茶水潑在了手上,手背頃刻間紅腫了起來,疼的她直皺眉。
“怎麼這麼不小心。”雲裡眼疾手快的奪過她手裡的杯子,看着她手背上的紅腫,擡手覆了上去,一陣清涼劃過,疼痛感消失,挽姜看着恢復如初的手,衝雲裡感激的笑了笑。
一旁被忽視的冥王大人很不開心,幾步跨上樓走到挽姜身邊坐下,哀怨道:“公主你太不仗義了,出來玩也不叫上我。”
她是在玩嗎?她出來是有正經事要做的,挽姜心裡翻了個白眼,算了算了,舞邪塵此人不能當作正常人看待,她不和他計較。
“公主,不介紹一下麼,這位是?”舞邪塵一臉溫和笑意的看着一言不發專注喝茶的雲裡。
挽姜驚住,她要怎麼介紹這兩個人啊,難道要說,這位是魔界少主西鑰雲裡,這位是冥界冥王舞邪塵,然後這兩個人會一見如故相談甚歡?那畫面也太詭異了些。
“額,這是,這是我叔叔雲裡,呵呵,這是舞邪塵。”挽姜在兩個人的注視下小聲的弱弱的說道。
雲裡“......”
舞邪塵“......”
雲裡默默地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茶,然後擡起頭聲音淡淡的啓脣:“我是你叔叔?”他有這麼老麼?
“啊!我都快餓死了,這店小二怎地還不把飯菜端上來?我去催催,你們聊,呵呵,你們聊。”挽姜猛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說完不等兩個人開口一把拖着小殭屍奔下樓去,速度之快,前所未見。
挽姜的身形剛一消失,二樓的兩個人對視一眼,化作兩道亮光從窗戶飛了出去。
華州城郊外,一白一黑兩個身影打的無比激烈,天空中充斥着兩股渾然浩瀚之氣,舞邪塵招招凌厲的朝雲裡襲去,雲裡身形快速移動,毫不費力的接下舞邪塵的招數,兩個人純正的修爲波動使得附近一人粗的樹木紛紛炸開,一時間斷木殘枝漫天飛舞,雲裡看了一眼臉色嚴肅神情凜冽的舞邪塵,嘴角緩緩的揚起笑容,左手一個藍光慢慢凝聚變大,待光芒強盛時朝着舞邪塵毫不客氣的打了過去。
“本王竟不知道魔界少主和我們仙界五公主的關係這麼好了。”舞邪塵險險的躲開襲擊,看着雲裡諷刺道。
“本公子也不知道堂堂冥王大人也會出來遊山玩水。”雲裡悠悠道。
舞邪塵一梗,他是出來找人的,在這裡碰見他和挽姜純屬意外。
“彼此彼此,只是本王不知,西玥少主想把我們公主拐去哪裡?”舞邪塵停下身子,懸在半空中望着對面的雲裡,眼神含着危險的光芒。
“我們去私奔,冥王也想插一腳?”雲裡挑眉,一臉高深莫測的說道。
插一腳你妹,私奔你個大頭鬼,舞邪塵聞言差點一個趔唨栽下去,怒氣衝衝的看着對面厚顏無恥的某人,牙齒磨得咯吱響。
待挽姜回到二樓時,瞧見的便是雲裡和舞邪塵臨窗相對而坐,皆是面色從容溫潤,舉止淡定優雅,互相爲對方沏了杯茶,一副知己好友的模樣,挽姜無比驚悚的看着他們兩個,她是不是錯過什麼好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