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女子似是昏了過去,此時勉力的睜開眼睛,待看到面前出現的人是挽姜,她忽然情緒激動起來,躺在地上衝着挽姜嗚嗚咽咽的吼着,眼睛瞪得極大,喉嚨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聽上去特別滲人。
“既是龍王的王后,何以這般待她?”挽姜不忍心看地上的女子,撇開臉問道。
“這女人心思歹毒不知羞恥,趁本王不在與他人暗自苟合,後被本王發現,竟是對本王起了殺意,若不是本王小心,早就被這毒婦害死了。”章驊痛心疾首的說着,句句含血。
躺在地上的綏真聽到章驊的話,那雙本就血紅的眸子像是淬了血,她仇恨的瞪着章驊,瘋狂的吼叫着,那眼神恨不得將他剝皮拆骨。
“龍後...不會說話?”挽姜看着地上的女子,她似乎極力的想說什麼,可是她只是吼叫着,吐不出一個字。
章驊回道:“這毒婦伶牙俐齒頗爲難纏,本王將她的舌頭割了。”
挽姜心裡一陣發怵,不知怎麼地,她看着眼前的女子,雖是可憐,心裡卻生不起半分的憐憫。
“上神,此乃本王的家事,還請上神讓本王自行解決。”章驊看出了挽姜眼底的不忍,搶先一步說道。
一句話,她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這是他的家事,他不希望挽姜插手。
挽姜張了張口,半晌,無奈的點點頭,轉過身打算離開。
走前,她回頭對章驊說道:“她背叛了你有錯在先,但好歹夫妻一場,念及過去,本神還是希望龍王能夠饒她一命。”
“這是自然。”章驊不動神色的笑道。
挽姜點點頭,最後看了一眼綏真,那雙眼睛清明無垢,也冷靜淡然,平靜的看着綏真,繼而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看到殿門重新闔上的那一刻,綏真驚恐的瞪大的眼珠,嘴裡嗚嗚叫喚着,那雙眼睛往外凸出,沒有了往日半分的風情,幾乎要從眼眶裡蹦出來。
章驊慢慢的蹲下身,擋住了綏真看向殿門的視線,隨即不冷不熱的笑道:“怎麼,你還指望她會救你?或許曾經的五公主會不計前嫌的救你,但是她不是五公主,她是神女挽姜,看樣子她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也壓根不記得你。”
“嗚!”綏真惡狠狠的朝章驊吼道,滿腔恨意。
章驊不在乎的笑起來,“如今我父王死了,你手裡的把柄對我來說沒有半點作用,本來我還是願意容忍你的,只是你太把自己當回事,竟敢妄想爬到我頭上,本王只能說,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你這張嘴真讓人厭煩,你不是最喜歡告密嗎,不是最喜歡將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公之於衆嗎?本王偏偏讓你再也開不了口說不了話。”
章驊厭惡的低下頭,瞳眸裡倒映着綏真滿是血污的臉,“真是失策,方纔本王應該告訴挽姜上神,她曾經被你害的有多慘,只可惜她現在成了上神,若是還是當初的魔後,她若是知道曾經你爲了陷害她不惜殺死了病弱的東海老龍王,你說她會不會將你挫骨揚灰?本王就沒有見過你這樣的毒婦,連自己的妹妹都不放過,你這樣的蛇蠍女人,怎配成爲我南海的龍後。”
“本王不殺你,是看在上神的面子上。你這條賤命,是你曾經恨不得千刀萬剮的妹妹爲你求得,怎麼樣,這樣的滋味是不是很不好受?是不是覺得生不如死?本王好心留你一命,你隨時可以向你的父君母后告密,當然,前提是你能出得去。”
他慢慢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綏真,嘴角掛着譏諷的笑容。
“夫妻一場,本王也不忍心對你下手,以後的年年歲歲,你便乖乖待在這裡,對了,這座宮殿你還記得嗎?當初還是你命我建的,目的是爲了將本王寵愛的那些妃妾關進來,可惜啊可惜,這裡註定是你的,她們沒那個福分,哈哈哈。”
他大笑着離去,留下綏真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地上,恨不得咬碎了牙和血吞。
待大殿裡只剩下她一個人,眼淚終是崩潰的從眼底宣泄而出,那極力忍住的淚,只是不願在這個男人面前示弱。
她是仙界的大公主,身份尊貴一身驕傲,她有她的姿態,豈能在人前暴露軟弱的自己。
看着章驊消失的背影,她終是認清了一件事。
原來靠着威脅和恐嚇,是真的換不來真情,換來的,只有他的報復和殘忍。
她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輸的一無所有,而且她剛纔看到了挽姜,她竟然成了神,多可笑,多諷刺,這命運究竟是將她玩弄,而後不再留戀的拋棄。
她一直想要除去的人,不但沒有除掉,反而一步步爬上了六界至尊的地位,接受萬人的景仰。
她不甘心,她那麼拼命的想要抓住屬於自己的東西,父君的寵愛,母后的關心,還有章驊的愛,可是到了最後,她什麼都沒有得到,她什麼都沒有抓住。
曾經滿腔愛意將自己的終生託付給一個男人,那樣毫無保留的付出真心,流年輕許,只盼同心同願,而妾心如磐,望君真切。
然開始的熱情退散,便一點點的暴露出原本的面目,花還未落,風還未起,日子卻已經開始露出腐朽的味道。
她想得到一切,寵愛,關懷,尊貴,權力,以及唯一,他心上的唯一。
貪心太多,終是淪落爲現在的境地,若還能初見,她定會在最初的時刻,手刃這個磨碎她愛情的男人,飲盡他渾身的血液!
滿腔怨恨,無處訴說,無人訴說。
幾個人在南海待了兩天,南海之人對挽姜的到來顯得又驚又喜。
驚得是昔日的仙界五公主後來的魔後挽姜竟是神的轉世,喜的是這樣一位尊神竟來參加他們南海龍王的喪宴,這樣的待遇,放眼六界只有南海享有啊。
那日堇宋出去找挽姜,兩個人在珊瑚林那邊遇見。
而後,堇宋得知了綏真的事情,當下怒極的堇宋差點沒有在南海老龍王的喪宴上鬧起來。
後來還是文書仙君和折瀾星君出面平息了堇宋的怒火,起先挽姜還不知道那是仙界大公主,見堇宋反應這樣大她才從文書仙君那裡得知,心裡不免有些自責,早知如此,她寧肯告訴星君他們。
哪怕是他們告辭的那一天,龍王章驊也不鬆口,他是不會讓仙界這些人將綏真帶回仙界的,那樣於他沒有好處。
最後,堇宋惱怒的瞪了一眼章驊,甩袖離開了南海龍宮。
他要回仙界將這件事告訴他父君,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這個男人欺負他的大姐。
可是他哪裡知道,等他們從南海回來時,迎接他們的,是那樣措手不及的震驚,以至於所有人,都把南海之事忘了。
仙界衆生臺,那樣高的臺階,她一步步緩緩走上來時,思緒竟飄到了當初挽姜走上衆生臺時的情景。
那時的挽姜,在一步步走上來的時候,心裡有沒有害怕呢?
“衡宛!”
耳邊傳來那人的吼聲,那樣大聲的喚她,似乎還能聽出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以前她聽到這個聲音總會不由自主的欣喜,可這次,她既沒有轉過身,也丟了那份欣喜。
“衡宛,你不要衝動,有什麼事我們好好談。”拂霑站在她身後,手臂前伸,似乎想要去拉住她,胳膊微微發抖。
衡宛轉身盯住那隻手,看了很久很久,眼睛水蒙一片,“拂霑,再見了。”
“衡宛,你要任性到什麼時候!”見她絲毫沒有打算離開這裡的意圖,拂霑原本就七上八下的一顆心徹底涼了,胸口更是躥起了一股無名火。
他這麼一吼,聲音很大,任誰都聽得出他有多生氣。
衡宛嚇了一跳,眼眶裡的淚水再也收不住,那眼淚來勢洶洶,尖俏的臉頰上很快溼了。
“對不起,我不是...”見她哭,拂霑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他張了張嘴想要道歉,卻發現自己根本開不了口。
“你別說了,別說了...”衡宛捂住嘴,眼淚啪嗒啪嗒的滴落。
原來即便是已經死心,還是會因爲他的一句話,再次痛了心。
“拂霑,我累了。走了一大圈,結果又回到了原地,我是真的累了,爭不動了,現在她回來了,我們三個...我不想再陷入這樣的困境裡苦苦掙扎,既然等不到你愛我,那我放棄好了,終歸,我們三人都可以解脫。”衡宛站在高高的臺上,衝着拂霑笑了起來。
“那些都過去了,我們不要再想着過去發生的事好嗎?你下來,我們回家。”拂霑輕聲誘吼道,腳下步伐一點一點的朝着她移過去。
“你別過來。”衡宛紅腫着眼,手指指着拂霑,自己又朝後面退了一步。
“好好好,我不過去,你不要再後退了。”拂霑臉色慘白的看着她,手心裡全是濡溼的汗。
衡宛放下手,她衝着拂霑揚起脣角,笑得嘲諷,“你在乎過我的死活嗎?在你心裡,除了五姐,還有我的一席之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