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玉方陌年來魔界,他便察覺玉方陌年身上的氣息不穩之餘還隱約有着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那股氣息若隱若現,他只能依稀發覺,卻不能分辨那股氣息究竟是什麼。
但是後來他爲挽姜治好雙腳從內殿走出來時,身上那股氣息卻是明顯加強了很多,多到他一眼就看出那股氣息究竟是什麼。
只是當時他心中有疑惑,有震驚,卻只是大概的猜測。
那猜測太過不真實,甚至連他自己心裡都不大相信自己的猜測,又怎會與他人說。
那一次去魔界給挽姜治好雙腳,終究還是讓自己露出了馬腳,不得不說他有些失策,而西鑰雲裡又太過於精明。
玉方也笑,卻不再是曾經高雅聖潔的笑容,“本神一直在想,或許當初把你打入屠魔陣裡,並不是一件好事。從目前來看,對本神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
“太過謙虛並不好,這樣會越發顯出你的卑鄙無恥。”雲裡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敲擊在簫上,發出一聲聲脆響。
“屠魔陣裡有什麼,你比六界裡任何人都清楚,你千方百計地讓本尊進去,目的不過是爲了這把簫,這把讓你重獲自由和魔力的簫。”雲裡一臉平靜的看着他,慢悠悠的補充道。
“是我小瞧你了,梵滄!”突然,玉方陌年平靜的眸子裡閃現陰狠的光,淬着毒汁的眼神。
“梵滄是誰?”雲裡反問,面色從容。
玉方陌年臉色漲紅,那是極度氣憤下的表現,他瞪着雲裡,拳頭捏的咯吱響。
“事到如今,你以爲裝傻有用嗎?”
玉方陌年冷笑,墨發瘋狂飛舞着,“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樣貌絲毫未變,不,你和素苡的樣貌都沒有變,只有我變了,所以你們認不出我,而我卻能一眼認出你們兩個!”
雲裡挑眉,不點頭也不否認。
“你是梵滄又怎樣,這一世你註定會輸,我會一點一點的,將當年的仇報回來,對了,還有那個素苡,你不惜放棄神的身份也要救回她,我也不會放過她。”玉方陌年笑得張狂,言辭間更是囂張。
雲裡眉眼一沉,眼底有冷光乍現,但是很快便消散的無影無蹤,他拍了拍肩上沾染的灰塵,笑道:“你大概是弄錯了,本尊是西鑰雲裡,不是你口中的梵滄,當然,也不認識什麼素苡。”
“素苡就是挽姜,你大可不承認。”玉方冷笑,不打算與他多繞彎子,“終歸在黃泉路上,我會讓你和她相聚。”
雲裡淺笑,眸子在陽光下浮動深沉光芒,面色卻是如常的看着玉方,“一個女人而已,還是本尊捨棄不要的,你若是感興趣,直說便是。”
“一般的女人,又怎會入得了你的眼,無論是五百萬年前的素苡,還是現在的挽姜,都是你最致命的弱點,梵滄,你輸定了。”
“何以見得?”雲裡淺笑,端然凝視玉方,“五百萬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也無法改變一些東西。比如,五百萬年前你是我的手下敗將,如今,依舊只能是手下敗將。”
“你終於承認了。”
玉方冷笑,拿出軒轅劍直指雲裡,“五百萬年前你私自與扶桑樹訂下契約,竟然只是爲了一個女人。聽說這一世若是殺了你,從此你便徹底自六界消失,如此一說,本神的運氣似乎不錯。”
他笑的得意,舉手投足間頗有些意氣風發的意味。
雲裡擡眸,那般雲淡風輕,眸子裡沉澱着舉世無雙的睿智與清明。
似乎這一切,快的讓人措手不及,他們還來不及準備,來不及籌謀,那樣浩大的劫難,便已經赫然擺在眼前。
然世事本就無常,多一日晚一日當真無多大區別。
清風掃過,那些糾纏了半世的恩怨愛恨,都將被風帶走。
錯誤的,被扭曲的,以及被掩藏的往昔,在這朗朗乾坤之下,終是暴露出那些猩紅而殘忍的模樣。
天帝率領仙界諸仙趕到這山陵之巔時,蘭夭夭正牽着小殭屍以及九位護法趕到此處。
因爲七護法茶花重傷未愈,至今只能以蠶蛹之態修養,所以並不在其中。
這裡距魔界只有百里,蘭夭夭擔心雲裡出狀況才趕來,可是她看着對面聲勢浩蕩的仙界衆人,卻是愣了愣,對他們出現在這裡很是納悶。
莫非,他們是衝着雲裡來的?
蘭夭夭擔憂的看了一眼玉方陌年,又看向一衆仙家,這樣龐大的隊伍,以雲裡一人之力,又是如何應對的了。
她側眸看向大護法,聲音低低的吩咐道:“將魔宮所有魔兵調來,務必要快。”
大護法直直的點頭,而後轉身朝魔界奔去。
天帝身邊的天后娘娘看向這邊,忽地冷笑的對一言不發的天帝說道:“她倒是防我們防的緊。”
天帝眉目間含着厲色,他瞪了天后一眼,沉聲喝道:“都什麼時候了,你身爲仙界天后,該關心的是仙界的存亡,是六界蒼生的存亡。”
天后娘娘似是不屑的輕哼了一聲,倒是閉上嘴不再說話。
而此時,燭陰正帶着挽姜剛踏出神界,急吼吼的朝這邊趕來。
玉方陌年環視四周,雲裡身後是蘭夭夭帶領的魔兵,他的身後是天帝率領的一衆仙家。
他笑了起來,目光清凌凌的看向天帝,“陛下倒是有心,知曉本神今日要同魔尊一較高下,所以專門來給本神助威的麼。”
天帝臉上一陣抽搐,他死死的盯着玉方陌年,聲音含着比八荒還要寒冷的氣息,他說:“你想多了,今日朕不是來幫你的,朕是來替六界蒼生消除你這個邪物,玉方陌年,你的死期到了。”
玉方依舊是笑,“估計要讓陛下失望了,本神非但不會死,還會徹底的摧毀陛下你珍視的這個六界,本神要將它徹底的摧毀,而後謀建屬於本神的六界,唯本神主宰的六界,哈哈哈。”
天帝咬牙,“你是不是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六界豈能容你興風作浪。”
玉方輕蔑的看着天帝,笑道:“本神爲何要將愚蠢的你們放在眼裡?你們被本神耍的團團轉,根本不值得本神在你們身上浪費時間。”
天帝蒼老的面上因氣憤而詭異的扭曲,他想起先前玉方同他說的話,那些他曾經深信不疑的話,現在想來,卻像是烙印在心口的恥辱,連呼吸都泛着羞恥。
堇宋捏緊拳頭從天帝身後站出來,聲音因爲憤恨而變得沙啞,“你爲什麼要騙我們我二哥有情劫,爲什麼要害我二哥?!”
玉方涼涼的笑意越來越大,他說:“本神可是籌謀了好久,才決定從二殿下那裡下手,要怪只能怪他喜歡的人是挽姜,而挽姜又是本神要除去之人,這樣一來,二殿下自然成了引起所有事情最好的棋子。”
“小五從不與人結怨,之前更是從未見過你,你爲什麼要除去小五,她根本不曾害過你。”堇宋氣的雙眸發紅,頎長的身子在日頭下氣的微微顫抖。
“四殿下這話說的不對,她與本神的恩怨早在五百萬年前便已結下,本神等了五百萬年,這仇,也該報了。”
除了雲裡,所有人的面色又是慘然一白。
玉方陌年根本沒有五百萬歲,神界的戰神千代雲天神逝之後纔出現了玉方陌年,千代雲天是三百萬年前神逝的,所以說,玉方陌年怎麼都不可能活了五百萬年,而這真是他們驚恐的地方。
玉方此時的心情顯然不錯,也不急於同雲裡動手,他先是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默然不動的雲裡,隨後纔不緊不慢的看着面色蒼白的堇宋,說道:“怎麼,嚇傻了,本神今日心情不錯,你們有什麼要問的,本神若是知曉,定當滿足你們的願望,畢竟,等本神解決了西鑰雲裡,接下來就是你們了,有什麼遺願,還是趁早說了吧。”
天帝那蒼老的眉頭因他的話越皺越緊,過了很久,他才說道:“當初仙界天璣柱塌,也是你動了手腳?”
玉方挑眉,倒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只是眼眸轉了轉,倒也慢悠悠的回答了他。
“誠然,本神當初的確對天璣柱做了些手腳,只是你們都弄錯了一件事,天璣柱勢必會倒,但卻是因我而起,此前本神並沒有完全的控制住玉方陌年這具軀殼,他雖是神逝,卻仍留有一些神識和神力,本神當初可是耗費了不少精力才消除這些,而正是本神徹底佔據他神身的那一刻,仙界的天璣柱便倒了,本神趕在懷衣上仙的前面到了天璣柱那裡,只不過是將天生反骨之人改成了挽姜,你們便對此深信不疑,說到底,對付挽姜,還是你們幫了本神不少忙,連老天都在幫本神。”
一番話,讓仙界衆人如置冰窖,個個面色慘白。
他們的確是害了挽姜,在所有人的推波助瀾下,將曾經善良的仙界五公主逼到墮魔。
“你到底是誰?”終於,天帝咬牙切齒的從喉嚨裡蹦出幾個字,透着森寒的冷意。
玉方好整以暇的看着對他怒目而視的衆仙,又看了眼這邊面無表情的諸魔,他的聲音沉沉響起,帶起毀天滅地的肅殺之氣。
“本神,乃洪荒之初的萬惡之祖,魔神郇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