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裡步子一頓,挽姜側頭望過去,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但是她能感覺到雲裡淡淡的氣息拂在臉上,像羽毛一樣輕柔。
“我左手攬着你,右手拿着你的零嘴,本公子是有三頭六臂麼?”雲裡戲謔的聲音響起,頓時叫挽姜俏臉通紅。
她倒是忘記了自己偷懶把零嘴丟給雲裡了,想想的確是的,他現在根本騰不出手拿歸矣燈,但是又免不得搖搖頭腹誹,沒有手拿不會讓她拿麼,她又不是小孩子會耍賴,至於兩個人瞎子一樣的走半天嗎?雲裡真的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幸虧有她提醒,不然他們兩個還不知道要這樣走多久了。
她在心裡腹誹雲裡的白癡,又沾沾自喜的覺得自己委實是聰明伶俐,一張小臉上洋溢着歡快活潑的笑意。
殊不知,雲裡是故意不想拿出歸矣燈,不想照亮這裡,因爲黑暗裡,她會將全部身心交託於他,全然的信任和依賴,縱然是黑的徹底,但是他們知道身邊有彼此,便不會覺得害怕,不會覺得這一段漫長黑暗的路,有多麼難走和艱辛。
他們能夠互相依偎着彼此,走過這一段黑的沒有盡頭的路。
但是顯然,他的一番苦心,又被某個不解風情的小傻子毀了。
挽姜伸出自己空着的那隻左手朝雲裡襲去,在他身上一頓胡亂摸索,口中還一個勁的念道:“咦?雲裡你的手呢,怎麼摸不到,你快點把木犀糕給我。”
雲裡抿着脣看着那隻在自己身上作亂的小手,眸子在黑暗裡褶褶生輝,微微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再亂摸一下試試,本公子立馬扔你出去。”
身上的小手一僵,挽姜沒好氣的捶了一下雲裡的胸膛,不懼他的威脅,鼓着嘴抱怨:“你這人真是太討厭了,快點把木犀糕給我。”還沒有吃完呢,她剛好餓了。
嘴裡立即被塞進一塊甜糯香氣的糕點,同時手裡又多出了一盒東西,挽姜眨了眨眼睛,吞下口中精巧的小糕點,抱着那盒木犀糕看着雲裡拿出歸矣燈,一時間黑暗的空間變得無比明亮,歸矣燈璀璨絕世的光芒將原本陰暗冷澀的空間變得暖煦無比。
挽姜訝然的看着前方,扯了扯雲裡的袖擺:“雲裡你看,前面有東西在一閃一閃的。”
雲裡擡頭望過去,手臂攬過她朝那個閃閃的東西走去:“那個纔是雲伴月真正的入口,走吧,快點把東西吃完。”
心情愉快的點點頭,挽姜拿起一塊糕點趁着雲裡不注意塞進他嘴裡:“我一個人吃不完,你陪我一起吃吧。”讓你剛纔往她嘴裡塞來着,她可是很記仇的。
默然的低頭掃了一眼挽姜,嘴裡是濃濃的甜膩香味,微不可見的皺起眉頭,最終還是一聲不吭的把那塊糕點嚥了下去。
一邊走一邊吃,挽姜還不忘好奇的探究一下傳說中的雲伴月,現在他們一直在朝着前方那個閃閃發亮的東西靠近,四周在歸矣燈的照拂下很是亮堂,可是在遠處的地方還是一望無際的黑,這裡大的似乎有些沒有邊際,歸矣燈華光蓋世都沒辦法將這裡完完全全每個角落都照亮。
“雲裡,雲伴月是不是很美?”挽姜擡頭問道,清澈的眸子在華光下變得似璀璨的琉璃。
雲裡聞言笑了起來,俊美深邃的臉龐染上溫暖的光暈:“嗯,是很美。”美到她見過之後就再也無法忘懷。
一聽這話,挽姜頓時來了精神,快速的吃完手裡的幾塊木犀糕,拍了拍飽飽的肚子滿足的喟嘆一聲:“吃飽了。你快跟我說說,雲伴月有多美啊?”
“本公子覺得,你跟某一種動物愈發的像了。”雲裡不理會她的問題,笑的一臉不懷好意。
“什麼?”挽姜湊近他,好奇的問道。
雲裡只是丟給她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不打算回答她這一個問題,轉臉朝前方看過去,聲音輕鬆閒適又帶着一絲嚴肅:“待會進去,不要多看旁邊的東西,記得抓緊我,任何人喊你都不要理他。”
“嗯?”挽姜疑惑:“雲伴月裡面還有其他人嗎?”
“有。但是他們如今已經不能稱之爲人,你莫要大意,跟緊我,不要走出我身邊三步開外。”雲裡依舊是雲淡風輕的語氣,話裡說的卻是絲毫不能讓挽姜雲淡風輕的起來。
她怎麼覺得,雲伴月並不是一個十分美好的地方呢。
兩個人走了約莫一個時辰,方纔走到那個閃閃發光的地方,挽姜回過頭望去,早已經看不見來時的路,這一段路看似很短,其實很長,她走到現在腳都有些麻了。
兩個人在那個入口面前站定,雲裡依舊是握着挽姜的手,只見他側過臉,俊美絕倫的臉上帶着淡淡地肅穆:“準備好了嗎?”
挽姜看向那個裡面似是一個很大漩渦的入口,默默地點了點頭,手裡不自禁的抓緊了雲裡的手,雲裡伸出手摸摸她的頭,聲音沉穩似帶着讓人信服安心的魔力:“別怕,有我在。”
說完雙手繞過挽姜直接將她整個的抱在懷裡,縱身一躍跳進了那個巨大的漩渦。
漩渦一陣劇烈的顫抖,圓形的入口扭曲成千奇百怪的形狀,有隆隆的雷聲滾過,不一會兒又重新歸於平靜。
挽姜只覺得一陣無休止的天旋地轉,身子被雲裡緊緊地抱住,伏在他的胸膛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心裡沒有半分害怕。只是這巨大的晃盪讓她差點將方纔吃進肚子裡的糕點全數吐了出來,真的是太能折騰了,估計等她進去時已經被晃暈過去了。
終於,晃動停止了,一瞬間變得極爲平靜,挽姜只覺得雲裡抱着她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剛一落地,挽姜就使出全身力氣猛的推開了雲裡,自己無比迅速的衝到雲裡身後的草叢中張嘴吐了起來。
她憋到現在委實是忍不住了。
在將胃裡的酸水都吐出來之後,眼前突然多出了一方素雅大氣的錦帕,挽姜不客氣的拿過來擦了擦嘴,扶着旁邊的樹幹虛脫般的站了起來,眼前還是有小星星在晃。
“本公子今日終於是瞧見你的能耐了,唔,能吃又能吐。”雲裡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覷着她,嘴邊掛着無比欠揍的笑容。
挽姜一梗,氣呼呼的將那方錦帕揣進懷裡:“這東西歸我了,就不還給你。”
“你覺得本公子會想要那個髒兮兮的帕子?”雲裡頗爲嫌棄的看着挽姜,眼裡是張狂無比的諷刺。
深呼吸一口氣,挽姜突然笑的無比燦爛的看着雲裡,眼裡是活潑潑的算計:“哦,是嗎,嫌髒啊,那這樣呢。”
說完她猛的撲向雲裡,在雲裡錯愕之際麻溜的蹭着他胸前的衣服再次擦了一遍嘴脣,然後,她笑嘻嘻的退出來,看着雲裡白皙的臉瞬間黑了下去,心情愉快的拍了拍手朝前走去。
敢嫌棄她髒,她現在還嫌棄他更髒呢。
挽姜歡快的走着,烏溜明亮的大眼睛四處掃望着,好奇的東看西瞅,將雲裡方纔進來前說的話忘了個一乾二淨。
“啊!”挽姜看着左前方突然一聲尖叫,嚇得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忙不迭的退回到雲裡的身邊,揪着他的衣服死死的拽着不放手。
雲裡此刻已經換了一身清爽利落的藍色長袍,長身玉立的站在那裡,面容俊美如玉,身子傲挺如鬆,有清風路過,揚起他潔淨雅緻的衣襬,風度翩然氣宇天成。
“現在知道害怕了?方纔欺負本公子的蠻橫去哪裡了?”雲裡微微低頭,此時此刻還不忘記說她兩句,挽姜氣鬱,身子又往他身後縮了縮。
好漢不吃眼前虧,她回頭再跟他說理,雲裡真是忒沒有風度了,現在這樣還不趕緊應付眼前的情況,他們兩個的私人恩怨何時不可以解決,也不差這一時半刻啊。
挽姜再一次看向左前方,心裡那股想要嘔吐的感覺再一次冒了上來,她捂住嘴努力的憋回去這難受的滋味,大眼睛盯着前面一瞬不瞬的看着,心裡的噁心多於恐懼。
前面有一羣精怪朝着他們走過來,她望着這羣精怪,終於是懂了爲何雲裡說這裡的人已經不能稱之爲人了,分明是活着的怪物。
爲首的是一個牛身人面的怪物,頭髮遮住了大半張臉,長長的拖在了身前的地上,枯亂如雜草。牛身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有的還在往下滴血,有些傷口在腐爛潰膿,一陣惡臭撲面而來。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牛身人面的怪物一路朝這邊走來,嘴裡一路還在吃東西,他吃的是自己的眼珠子,黃色的眼珠子,只見他伸手直接摳出自己左眼的眼珠子塞進嘴裡慢慢的嚼着,咬破眼珠子時冒出的黃色汁液順着嘴角流淌出來,待他整個將眼珠子吞下去,左眼又會立即長出來一顆眼珠子。
然後他就會伸手去摳自己的右眼珠子塞進嘴裡,如此周而復始一次次循環,看的人胃裡一陣噁心。
挽姜毛骨悚然的看着這個怪物,再也沒有一丁點想要吃東西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