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殿下,陛下真的要將陌上鈴交給魔尊?”男子聲音沉穩,低低的說道。
堇宋看了一眼他,桃花眼一挑,淡笑道:“太子覺得不能給?”
南海太子臉色嚴肅,似有些不滿天帝這個決定,說道:“陌上鈴此等神物,豈可交給這羣魔人,況且,若是讓他們拿到了渡魂簫,對仙界,對天下蒼生而言,將是一場浩劫啊。”
堇宋還是笑着,桃花眼裡卻是寒氣深深,他負手而立站在那裡,目光移向魔界三星毒蛟澤那美輪美奐的沼澤地:“哦?原來在章驊太子眼中,本殿下的大姐,還不及區區一個陌上鈴重要。”
南海太子臉上一僵,尷尬的看了一眼神情不悅的堇宋,忙解釋道:“四殿下此言差矣,本宮與阿真多年夫妻恩愛,如今她被囚魔界,本宮已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被囚的人是本宮纔好。只是,陌上鈴事關天下蒼生的安危,本宮也是擔心六界,倒是叫四殿下誤會了本宮,本宮...”
“好了好了,說那麼多做什麼,本殿下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太子無需當真。”堇宋揮揮手,打斷喋喋不休的南海太子,眼裡的不耐煩一閃而過,面上卻是一派溫和。
南海太子一頓,見堇宋沒有看着自己,他不再多說什麼,只是眼中的冷意一閃而過,快的讓人來不及細看。
“魔尊,陌上鈴本殿下已經帶來,本殿下的大姐呢?”見到西鑰雲裡出來,堇宋大步流星的走上前,看着他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雲裡看了眼默默跟在堇宋身後的南海太子,嘴角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道:“大公主自是在魔宮做客,此時正在和本尊的魔後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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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宋冷笑,將手裡的盒子打開,陌上鈴靜靜的躺在裡面,他說道:“既然陌上鈴已經帶來了,魔尊也該將人還給我們了吧,魔後孃娘那樣的美人兒親自作陪,本殿下的大姐怕是消受不起。”
紫色的煙霧星星點點在半空中浮動,如此美麗的地方,卻也是如此的危險。
“梅花。”雲裡淡淡啓脣,身後沉默不語的二護法立即轉身離去。
堇宋微微一笑:“魔尊夠爽快,想必魔尊亦是不會出爾反爾之人。”說完,他將手裡的盒子一拋,扔給了西鑰雲裡,自己拍了拍袖口的灰,安安靜靜的等着。
不一會兒,二護法便拎着一個人快速飛來,等到了跟前,二護法毫不客氣的將人往地上一丟,堇宋臉色一變,眼疾手快的將人抱了過來。
正是綏真。
“大姐!”看着滿身是血腰腹上有一個大窟窿的綏真,堇宋驚呼一聲,隨即擡起眼眸厲色道:“魔尊,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南海太子走上來將堇宋懷裡的綏真接過來,面有怒色,惡狠狠的盯着雲裡。
雲裡轉身往回走,語氣一貫的漫不經心:“這便是魔界的待客之道,四殿下好走不送。”
堇宋氣的想吐血,正欲發火,只覺得袖子被人拉了拉,他側頭看去,綏真臉色慘白的望着他,氣若游絲:“殺了她,阿宋,殺了那個賤人...”
聲音雖低,可是素來耳力極好的雲裡還是聽到了,他停下腳步,回過身看着綏真,那雙極爲漂亮的眸子此刻毫不掩飾嘲諷和殺意:“你若是真的想死,本尊不介意親自動手送你一程。以你曾經對挽挽所做之事,本尊能容你活到今日,已是極限。或者,本尊現在便殺了你。”
雲裡說完,骨節分明的大手裡突然閃現出一團藍幽幽的光,竟不似開玩笑。
“魔尊想要出爾反爾?”堇宋立刻擋在章驊和綏真面前,望着雲裡一臉凝重的說道。
兩個人無聲的對視半晌,終於,雲裡收回手,他看了眼自己的手,笑了:“她若是不想死,以後就不要試圖激怒本尊。否則,本尊不會放過她。”
雲裡轉身,幾大護法紛紛跟着他往魔宮走去,走至一半,雲裡突然頓了頓身子,他沒有回頭,墨黑的烏髮隨風輕揚,衣袂飄飄宛如仙人,他說“堇宋,本尊之所以不殺你,是怕挽挽傷心。她雖然不說,可本尊若是真的殺了你,她一定會恨我。本尊不想因爲你而讓她對本尊有了嫌隙,可是,本尊卻是真的很想殺了你。”
因爲你的出現,只會讓挽挽難過。而讓她難過傷心的人,都該死。
堇宋臉色怪異的看着離去的雲裡,俊秀的眉緊緊皺起,魔尊說的這一番話委實奇怪,他以前都不曾見過魔後,印象里根本沒有關於挽姜的任何記憶,怎麼西鑰雲裡的話說的好像他和挽姜已經早就認識了一樣,真是莫名其妙。
他回過身看了看昏倒在南海太子懷裡的綏真,嘆了口氣說道:“罷了,大姐有傷在身,勞煩太子帶她回南海好生調養。本殿下還要去一趟八荒,就此別過。”
八荒的環境,還是一如既往的惡劣,寒雪飄瑟,冷風刺面。
堇宋看着攔在自己面前的總執大人,只能再次無奈的嘆口氣,頭痛的揉了揉腦袋。
“四殿下請回吧,帝君他不會見你的。”總執大人面無表情的說完,朝着堇宋俯身行了一個禮,轉身就往殿裡走,絲毫不多做停留。
“等等。”堇宋忙喊住他,將天帝寫的那張紙交給總執,笑道:“這是父君讓本殿下交給帝君的,勞煩總執代爲轉交帝君,本殿下相信帝君看過後會出來見我的。”
其實他心裡一點把握都沒有,他不能確定帝無湮一定會出來見他,但是他只能這樣說。總執大人狐疑的看了看手中的信,又看了看堇宋那笑眯眯的臉,本欲將那封信遞還給堇宋,豈料堇宋似知曉他的意圖,竟轉身就走了。
“本殿下覺得這八荒的景色很是不錯,趁着帝君還沒有出來,本殿下要好好的賞玩一番。”
總執大人拿着信站在殿門口,嘴角一陣抽搐,若論景色宜人,八荒絕對是六界倒數第一的存在啊,還景色不錯,這位四殿下說起謊來真是面不改色啊。
堇宋想,他認識的無湮帝君,是沉穩睿智的八荒之主,是清雅淡漠的仙人典範,可是他實在沒想到,那簡簡單單的一封信,竟是讓這位向來清冷孤傲的八荒之主,失了所有的淡定從容。
他剛走到帝無湮那座殿外,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四周晶凌凌的冰花,就被一道青色的身影擋住,緊接着耳邊就響起了那道冰冷急切的嗓音:“阿宋,小挽在哪裡?”
堇宋退開一步,看着面前的帝無湮,眉毛擰成一團,有些鬱悶的說道:“無湮你這是怎麼了?你真的認識那個魔後?這麼關心她做什麼。”
帝無湮好似沒有聽到堇宋的話,只是喃喃道:“小挽呢?她在哪裡?”
堇宋翻了個大白眼,捋了捋自己的衣襟,轉身往前走去,道:“放心,她沒事,她活的好好的,有事的是我們。”
“......”
“無湮?”堇宋停住腳,轉過身疑惑的看着低頭沉默的帝無湮,輕聲的喊了一句。
“阿宋,小挽呢?”那冷漠冰涼的聲音,冰凍三尺的寒。
堇宋頓住,落日的餘輝打在他背上,像是鍍了一層金光,俊朗深刻的五官籠罩在陰影裡,只能看見那雙眸子亮的驚人,璀璨生輝。
“帝君,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避世三百年,你現在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誰!”
帝無湮:“......”
堇宋:“帝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要忘了在你身後,所有的八荒子民都在看着你,可是你在做什麼?到了現在。你不問我仙界發生了什麼事,不問我爲什麼來找你,你只記得那個魔後,她到底是你什麼人,值得你這樣的牽掛惦記,帝君,你也入魔了是不是...”
慢慢的擡眸,清雋好看的眼眸寒星點點,冷如月華,帝無湮捏着那張紙,啓脣道:“阿宋,你長大了。”
堇宋呆愣住,有些摸不着頭腦的看着帝無湮:“什麼?”
他明明是在生氣,這下子連氣都沒辦法撒出來了,眼瞅着帝無湮那張平靜似水的臉,他是真的鬱悶了。
帝君這三百年到底是怎麼了,以前那個瀟灑如風溫雅出塵的無湮帝君像是一場幻影一般,再也尋不到蹤跡了。
帝無湮微微一笑,笑意不曾到達眼底,清清涼涼的,他轉身朝着雲端看去,身形一動,已是到了雲端之上,他微微回首看了一眼還在發愣的堇宋,語氣涼薄的說道:“長大了,和仙界那幫人一樣,也學會六親不認了。她的事,本君記着就好,以後,你離她遠點,本君想,她並不想看見這樣的你。”
一番話不留情面的說完,帝無湮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八荒廣袤無垠的天空中,只餘風聲唳唳。
半晌,堇宋望着碧洗藍天,適才回了神,他鬱悶至極的一腳踹在一朵冰花上,冰花碎成一地冰渣,他的胸口卻是仍聚集着一團無名火,難以紓解。
到底是怎麼了,魔尊讓他離挽姜遠一點就算了,畢竟那是魔尊的妻子,現在帝君也說這樣的話,他究竟是做了什麼事,怎麼都讓他不要靠近那個魔後,想他仙界四皇子,犯得着去惹那個女人嗎,他又不是吃飽了撐的。